第一卷 狭路相逢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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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梓榭愣怔地看着门,老唐来带安梓榭继续熟悉王子府。
看完账房、西厢,认识了几位主事的,老唐带他去库里取东西。
库里的东西都放置的井井有条,安梓榭觉得没有什么缺的,在库里四处晃悠。转到一处就立刻移不开眼了——那是两盒棋子,温润透亮。安梓榭上前去抚摸,触手温暖。这等好玉,冬暖夏凉,用来做了棋子,他暗道可惜却兴奋。叫老唐拿走这一副棋,心满意足地回雅竹居去了。
碧襄已经在厢房前等候,如无头苍蝇一般乱走显示出她的慌张,看到安梓榭来了急忙迎上去。
“殿下!”
“慢些,不急。何事?”
“先前殿下不在,王府的那些男侍前来请安的,还带了贺礼。”碧襄努力使自己沉稳一些,“奴婢把他们打发回去了,明日只怕是躲不过去了。”
安梓榭本以为是大事才令碧襄慌慌张张的,听完她的话却大笑:“碧襄,莫要这般毛毛躁躁的。这种事情,准备几份礼回送过去不就行了?”
“这……”碧襄疑惑地问:“殿下不怕他们为难您吗?”
安梓榭笑道:“不必担心,能在王子府待到现在的定然都是一些懂规矩的。再不济,我也是皇子妃的身份,是从三品的官员,他们不会有那个胆量为难我。不过——”安梓榭转念,又道:“表面上的礼节还是要做足,不然给他们拿了把柄,我们的日子不会好过。”
“是。那……奴婢现在就去备些礼?”
安梓榭点头,又问:“今日帮忙回绝那些男侍的有谁?叫他们过来后再去吧,我也去挑。”安梓榭一顿,道:“查清楚他们的身份。“
“喏。”
安梓榭进了里屋,刚坐下碧襄就带了人来,有两个侍从,一个老婆子,一个侍女。侍从个个人高马大;老婆子上了点岁数,发鬓斑白,有一股凄然之态;侍女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透着这个年纪的姑娘该有的活泼和不似平常婢女的稳重。
“今日之事你们做的不错,碧襄,”安梓榭轻飘飘地瞥了碧襄一眼,碧襄揣着钱袋上来,给了每人二两银子,引得他们感恩戴德。
“在这雅竹居,虽说伺候的人多,也不见得个个都像你们这般尽心尽力的,应该赏。不过,也不乏别有用心的——”安梓榭打开茶盖,抿一口茶,在烟雾中观察每个人的神色。
碧襄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缓缓道:“王仨,锦州人,上有六十老母,有一妻二儿一女,妻子患有隐疾,急需钱财求医,故来王府……”这声音故意拖得很长,引人发悚。
四个人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安梓榭看到一个叫“张四”的侍从,眼睛微眯,心中暗自打算。
“既然你们今日肯帮本宫,你们一定做好了打算。若是没做好,只是一时鲁莽,跟本宫说一声,本宫自然不会为难你们。强扭的瓜不甜,这点本宫还是明白的。但若是脑袋清晰的,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对么?”安梓榭笑道。
这时张四爬到前头来,颤抖着道:“殿……殿下!奴才……奴才只是一时糊涂,前去阻拦侍妾,冲……冲撞了殿下,”张四不停地磕头,求饶道:“请殿下恕罪,请殿下恕罪!”
“是吗,原来本宫这般凶悍。”安梓榭道:“强扭的瓜不甜,本宫说了,脑瓜不清楚的说一声,本宫不会为难,你且去吧。”
“谢殿下!”张四欢喜地跑出去了。
安梓榭回过头,重重地放下茶杯,话也不似之前的柔和,说:“还有人脑瓜不清楚的吗!”
三人一抖,无人答话,安梓榭满意地点头,“你们下去领赏吧,以后跟着碧襄侍候本宫,碧襄就是东厢的管事的。”
三人整齐地说:“诺,奴才告退。”
三人出了房门,安梓榭眯起眼睛,想起奶娘给自己的忠告,道:“碧襄,处理掉他。”
“公子?”碧襄有些诧异,自家公子一向仁慈善良、温和有礼,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如今怎会这般要求?
“公子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安梓榭面有愠色。
“不敢,诺。”
“走吧,去挑礼,明日还有一场硬仗。”安梓榭起身摸摸自己的腰带,问:“这般的,我倒还想起来了,我的凤凰玉佩呢?”
“祖宗叫我放好了,随殿下带来的,要拿来吗?”
安梓榭道:“你放着吧,别弄丢了,待会拿来看看,被人偷了可就不好了。”
“诺。”
安梓榭自己还是有些积蓄,随他来的墨宝也多,随手挑了几件一般般的放好,叫碧襄带来凤凰玉佩。
要说这凤凰玉佩,还是有些来头。
十六年前安梓榭出生,安府出现百鸟朝凤的神迹,与此同时,皇宫也出现了真龙祥瑞之兆。安梓榭的母亲怀他时身子十分虚弱,生时难产,眼见着母亲儿子都要没了,来了一个道士,神神叨叨的,身边跟着一个小童,手里抱着什么。安府纵使不信这些,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道士确实有些不正常,一来就大笑,差点没被安府赶出去。他也只是摇头晃脑地念叨:“纷纷战乱五十年,不见云开复辟天。但使真龙祥凤出,平乱丰收无事眠……”
再然后又是贴符咒,又是手舞足蹈,又是烧香摇铃,总算母子平安。安梓榭一出生,怀里抱着一块血红色晶莹剔透花纹华丽的玉佩,有百鸟之首,浑然天成。
道士确乎高兴极了,疯狂地一遍一遍地抚摸凤凰玉佩,随即又说:“龙凤呈祥,天子脚下有龙气笼罩,孩儿太小,难以自保,须得玉佩贴身。我自来送福,这争雁十三双是绝世好琴,与玉佩相得益彰,孩儿多弹弹,对身体有益。”
小童送上一把古筝,这古筝长得确实奇怪,颜色是血红色的不说,铮上刻着些弯弯曲曲的藏青色鬼画符,数来数去也只有十三根琴弦,其音色诡异,似群魔乱舞。
道士又说:“我自来送福,孩儿必当琴棋书画精通,通晓天文地理,明白兵法机关。将来必为栋梁之才,也算弥补先天隐疾。只是孩儿需不争不显,不大悲大喜,温和如水,以墨香为主,以琴声为辅,日月滋养,方可长命。”道士捋捋花白的胡子,又是一阵大笑,转眼就不见了。
谢母那时候不把这话放在心上,只是叫人收好玉佩,确定了安梓榭文官的道路。
生完安梓榭,安梓榭的母亲有回光返照的兆头,却因为思虑过重早早的去了。
大些,有一个手脚不利索的婢女,偷了凤凰玉佩,拿到集市上卖了,当天安梓榭就发起高烧,连夜不退。安府上下急的团团转,这时有人说是不是玉佩出了问题。又吩咐人去寻,把府邸翻了个底朝天,亏得谢母精明些,用了杀鸡儆猴这一招,把婢女逼出来了。
家仆们辗转流连,终于在当铺里赎回了凤凰玉佩,安梓榭这才好了。
这以后,再也没人不敢把玉佩当回事儿了,安府总要一年里抽出一段时日去烧香拜佛。安梓榭也应了道士的那句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也能摆弄机关之术纸上谈兵。只是安梓榭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寻了名医,喝了多少汤药也没好。谢母又细细想了当年道士的一番话,叫安梓榭多弹琴多练字。那把“争雁十三双”也被带来,几年调理下来,面色总算不再苍白。
“殿下。”碧襄带来一个棕色的盒子,看上去很朴素,打开来是陪伴多年的血红色玉佩,上边的凤凰栩栩如生。
安梓榭轻轻触碰玉佩,玉佩仿佛有所感应,鲜艳的血红色静静地随着安梓榭的手指游走,温暖包裹住安梓榭的指尖。
安梓榭如梦初醒般收回手,道:“拿下去罢,收好了。”
“诺,”碧襄关上盒子,行礼,“奴婢告退。”
安梓榭看向窗外,阳光正好,面容丑陋的花奴在修剪花枝,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淡淡梅香……
夜。
封向荣从京城的公子哥儿家喝酒回来,老唐前去报告。
“哦?他拿了一副棋子儿?他会下棋么!”封向荣笑得有些张扬,“本皇子自认为,大彦,本皇子的棋艺能说第二,就无人敢说第一!”
封向荣叫老唐拿来围棋,一边下棋一边翻看棋谱。
“对了,老唐。”
“殿下。”
“那个老货怎样了?”封向荣盯着棋谱,问。
“处理好了。”
“那就好。”封向荣觉得有些不对,说:“今个儿怎的没看见张四?”
“这……”老唐说的忸怩,“似乎被王妃处理掉了。”
封向荣没有说话,根据棋谱放下一颗棋子,喃喃自语:“这个安家少爷当真有些意思,改日我就去会会他,不知他棋艺如何……”
雅竹居内读书的安梓榭忽然打了个寒颤,想着是不是要多添几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