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恩怨情仇两相聚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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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清晨,仲惜年、顾郎溪、夏侯涟漪三人收拾好行礼,来了前厅。只见上下两层楼七八十张桌子均已坐满了人,唯独那熊天虎一人独揽一桌四椅。伙计见了仲惜年等人,脸现无奈之色。仲惜年朝熊天虎抱了抱拳,道:“这位英雄,可否借几个座位让我兄弟三人坐下?”熊天虎眼皮未抬,便摆了摆手道:“那么多地方,非要跑来凑热闹,给老子滚一边去。”
仲惜年却也不急,道:“英雄说笑了。”熊天虎猛地抬头,骂道:“王八羔子,老子哪里有闲工夫跟你说笑?老子……”抬眼之间,只见楼上楼下座无空席,却独留自己空落落的一人,心里忽而有些不是滋味。打量眼前三人,一个白鬓、长须、跛脚,左手驾着根过人高的木拐,一个驼子,背上背了把手臂粗细的秤杆,另一人留了个山羊须,虽五官端正,却满脸麻子,如此三人相聚一堂,却也丑人天妒。于是扬了扬手道:“坐在那里安静些,扰得老子休息,剁了你拖去喂狗。”仲惜年三人连连点头称是。
熊天虎将他理也不理,眨眼间便喝了两坛子高粱。仲惜年嘴角一咧,满脸憨态道:“英雄酒量真是大,竟将这黄酒当成了水。”熊天虎冷哼一声,骂道:“哪里有酒,这便是水了。他奶奶的王八羔子,啥子朋来客栈,老子说应叫鬼来才是。老子千里迢迢,怎也算是客,却竟以水来糊弄。”一伙计端了壶茶放在桌上,赔笑道:“大爷这是哪里话,早在数月前,我家老爷就多番叮嘱,定要将上好的茶水奉与诸位英雄大爷品尝。小的们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掉包拿水来蒙骗啊。”
熊天虎骂道:“小王八羔子,老子说是水便是水,你再敢多加一句,老子现在就将你脑袋剁下来喂狗。”伙计应了几声不敢,连连退却。仲惜年将熊天虎酒碗斟满,道:“在下兄弟三人,也就是个跑江湖卖艺的。途中听几位英雄说起泰山之会,便赶着来凑个热闹。我三人不懂什么规矩,若不小心得罪了哪位,还行英雄能说个好话。”原来他在几日前,便已知熊天虎与闵涛等人结下仇怨。他三人虽换了面容,却难免沿途露出破绽。如今攀上这熊天虎,危难之中,想那洛阳门绝不会袖手旁观。只听熊天虎道:“老子看你三人也不怎么坏,一路上,且稳稳当当跟在我身后。万一敢动什么鬼念头,老子这把铁斧可不是吃素的。”
仲惜年喝了两碗茶,小心环视左右,只见闵涛等人,正围坐在东南角的一张长桌上,周遭其他人,俱都是些生面孔。仰首向楼上望了望,两对栏杆之间各站了五名伙计,其中一人穿着打扮略微华丽,地位明显高于他人。仲惜年将他打量甚久,只见这人四肢粗壮,肩骨格外宽厚,极似常年练武所成。他一双鼠目四下流窜,忽而面露恭谦之态,朝其中一张桌上之人点了点头,悄悄退了下去。那桌上人依墙而坐,身形刚好隐没在仲惜年视线里。仲惜年脑筋一转,朝熊天虎道:“看样子,熊大侠已来了不少时日,不知这朋来客栈主人的风姿,可是已经目睹了?”熊天虎一拍桌子,骂道:“他奶奶的,逞啥子雄威风,没见怎样?老子还稀罕了不成?”他声音本来就大,这一拍桌子,四周目光纷纷投来。熊天虎双眼一瞪,喝道:“王八羔子,看啥子看?看老子的铁斧不剁了你。”
他话一出,只听楼上一人接应道:“可是洛阳门的熊天虎熊大侠么?”熊天虎冷笑道:“贱名不敢当。”那人道:“熊大侠莫要过谦,九月十五之期,白某有幸受邀在内,特地奉出朋来客栈供诸位英雄落脚休憩,但因近日家中琐事纠缠,多有照顾不周,今次特地备了佳酿,以请数日怠慢之罪。”摆了摆手,十几名伙计怀抱酒坛,将众人眼前杯碗一一填满。熊天虎骂道:“他奶奶的,老子给不起你酒钱么?”话中之意,自是嫌碗小酒贫太不过瘾。仲惜年朝顾郎溪、夏侯涟漪二人使了个眼色,遂而道:“在下三人粗茶惯了,这些酒水多有消受不起,熊大侠若不介意,就当我三人孝敬的,如何?”熊天虎道:“你这三人,忒也奇怪。”话起间,三碗酒已下肚。
楼上人哈哈一笑道:“熊大侠真是好酒量,待泰山之期过了,我白梅定要大摆筵席,与熊大侠痛饮三天。”这人,便是那神算子白梅。同桌三人也纷纷起身,仲惜年迎上一人目光,心底猛地一震,只见那人满脸脓包癞疮,正是赖无极。赖无极见仲惜年又丑又跛,天生残疾,朝他点了点头,似有同病相怜之感。
酒足饭饱,一行人催马上路,浩浩荡荡直奔泰山。初时,马蹄嘚嘚,众人豪言壮语,一条人龙缓缓而行。到得后来,各人策马,开始以脚力相互较量。仿似那泰山之上藏了什么宝贝,一旦去晚了,就要空手而回。眨眼之间,只见尘土飞扬,路上行人也寥寥无几。再过些时候,便只剩下仲惜年三人。待他三人抵达泰山之时,天色已大黑。只见连绵天梯上,点点星光,原来一些人举了火把,先已登上泰山,闵涛一些人,正在其中。
熊天虎背着手,望着山顶,来回踱步,见了仲惜年,愤愤道:“他奶奶的王八羔子,这般着急上去,抢棺材墓地么?”仲惜年笑道:“熊大侠怎也不去凑个热闹?”熊天虎笑道:“谁知道葫芦里卖的啥子药?万一路上设了陷阱,黑灯瞎火,老子岂不要枉废了性命?这等买卖不合算,老子可不做。”这熊天虎做事向来粗枝大叶,不想此刻竟聪明起来。仲惜年道:“熊大侠说的是,明日才到九月十五,这些人怕也只是抢个风头罢了。”熊天虎忽而骂道:“他奶奶的,那白梅可是跟着死在了半山腰,明知如此,也不备些酒菜,难道想饿死老子不成?”
仲惜年解开包袱,拿出些干饼,递了熊天虎面前道:“熊大侠若饿了,暂且将就着吃些。”熊天虎笑道:“看你模样虽怪,却也有副好心肠。这些干粮还是留给你的兄弟,老子不饿,倒是酒瘾犯了。”仲惜年捡了些碎枝叶生了火,靠着石壁坐下,将干饼分给顾郎溪、夏侯涟漪。那夏侯涟漪扮了男装后便一路未语,生怕露出马脚。此时山下仅剩寥寥几人,且离得较远,自不再有所避讳。只听她道:“那些人喝酒吃肉,一路上也未见有异,师兄何必如此小心,难为自己肚子?”仲惜年道:“入口的东西,小心总会好些,免得到时追悔莫及。”那顾郎溪偷偷一笑,自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裹,打开一看,竟然是只熏得焦黄的烧鸡。扯了条鸡腿扔给仲惜年道:“就知道大哥有如此心思,特地作此准备。”仲惜年一笑,将鸡腿转手递给夏侯涟漪,自己吃起干饼来。
夜深人静,山下之人合眼休息,山腰中点点星光时隐时现。仲惜年却难以入眠,想到明日境况,心中萌起忐忑之感。见顾郎溪与夏侯涟漪睡得正稳,着实不想打搅,便偷偷走得远些,取出《青龙剑谱》,仔细斟读起来。集中之际,耳边传来一声轻叹,仲惜年将剑谱收进怀里,笑道:“涟漪师妹还是改不了小时候的坏毛病,又要在背后捉弄师兄了。”回身一看,不由得道:“怎会是你?”寒天彻道:“我来是想劝你,泰山之顶,不去为妙。”
仲惜年道:“既然来了,哪有退却的道理?何况我早已发誓,无论如何也要为张少龙夫妇之死讨上公道。”寒天彻道:“若你执意认为张少龙之死出于我手,我也无话可说。”仲惜年道:“此事说来怪我,未待弄清实情原委便将罪名安插给你,忒也糊涂了。”寒天彻听他话语之间满是歉意,心中自是欢喜至极,口中却道:“怎地好与坏都任你想说就说,那日我冒雨前去找你,不想却被拒之门外,你这般绝情,如今却想要我如何答你?”仲惜年道:“那日全是我错,你若想骂,便骂好了。”寒天彻“噗嗤”一笑道:“看你如此憨厚之态,我且先饶过你,但你若敢再有下次,绝非如今日这般便宜。”
二人一番谈话,倒将数日以来之境遇诉了干净。但时间过得也着实太快了些,眼见东方现起肚白,寒天彻道:“今日之期眼看将至,但我还是要奉劝你及早回去,否则……否则……”一时间不知话起何处,长叹一声,头也不回便走了去。
仲惜年静了静心思,来至泰山脚下,最初寥寥几人竟只剩下顾郎溪与夏侯涟漪。再回首时,那寒天彻早已没了踪影。心里默叹一声,便要上山,那顾郎溪将他一拉,朝一块大石后指了指,只见一人拉着裤子边走边骂道:“他奶奶的王八羔子,老子拉屎撒尿的功夫,一个个走了个干净。”夏侯涟漪见状,“哎呦”一声,急忙将脸转向一边。熊天虎道:“大老爷们,有啥害臊的,该长的老子可是一样都没少。”仲惜年迎上前,笑道:“小弟方才见熊大侠睡得正熟,不敢多加叨扰。现今还得劳烦大侠带路,凭我三人,若想登上这泰山,实在还没有这个能耐。”熊天虎一摆手,哈哈笑道:“真是孬货,带路就带路,大白天的,老子难道还怕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