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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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案子算是有了着落,慕容心满意足地一觉睡到日上高头,算是把前两天没睡的觉好好补了回来。
推开门,慕容伸了个懒腰,揉揉眼,外头春光正好,菩萨周檀也照常准备了好吃的点心在院子里,慕容小鹿一样欢快地跳过去,边吃边和周檀闲聊。得知顾长歌遵王爷之命上报已查出凶犯,但季御明畏罪自杀,如今案子一破,龙颜大悦,升了长歌官职,他去刑部领赏了。
慕容问起王爷,周檀说不知,只是听她家屠风说,一早便被皇上召进京了。
慕容听了,端起碗,一口气将剩下几个饺子尽数塞进了嘴里,鼓着老大一个包子脸冲周檀哼哼:“檀姐!我去王府瞧瞧!”话音未落,人就插了翅一样飞了出去。
研心殿,皇帝办公的地方。
程旗人后靠在黄花梨木椅里,眼睛微微眯着,似乎在养神。
门外的喜公公捏着嗓子通传:“五王爷到!”
皇帝闻声缓缓睁开双目,看着门外的项羽在公公引领下走入,一身锦衣勾勒出颀长紧致的轮廓,高高的立领里脸庞俊美,眉梢小小的黑痣点墨一般,顶上紫玉冠束着发,渗透出好一股英武气。
程旗抬手挥退了左右太监,一向最知他心的喜公公也弯腰退了下去,顺手轻轻带上了门。
皇帝不说话,殿内一片寂静,尴尬的寂静。
“皇上脸色不大好。”恭恭敬敬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片静,虽是关怀的话,却丝毫不夹杂任何感情。
“朕头疼得紧。”程旗单手扶上太阳穴,轻轻揉搓,“喜公公不在身边,不如五弟来给朕揉?”话里满是戏虐,坐等着堂堂五王爷被自己当作太监使唤。
项羽身侧的双手微微攥紧,指甲扣入手掌,想他程项羽傲骨一世,何曾受过这般侮辱?
“皇上龙体,臣弟不敢造次。”依旧忍着不动声色,四两拨千斤。
椅子上的人干咳一声,顺着话道:“到底是五弟,向来最懂规矩,甚是能干,听闻此次大理寺破案,五弟功不可没,皇兄很是欣慰啊。”
“皇上谬赞,为国为民出力乃是臣弟分内之事。”
“五弟可有什么想要的?”
“臣无所求。”
无所求?原来程项羽已经不再屑于自己的那些所谓赏赐。也是,除了座下的皇位,他这个皇帝倒是真没什么有资格可以赏赐给程项羽的。
想到这层,椅子里的人向后仰了仰,眼里映出了一道薄凉。
“若皇兄无事,臣弟就先告退了。”项羽已经转过了身,声音却又叫住了他。
“五弟就没什么想问朕的?”
项羽怔了一怔,却没有转过身,留下一个挺拔宽阔的背影,微微侧了侧脸:“没有。”说完,就这么走了出去。
短短二字。
没有,又是没有。
皇帝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浑身通电般直颤,气急败坏地用袖子往桌案上一扫,面前的奏折,笔墨尽数摔落在了地上。
皇帝耍这样的把戏不止一次两次了,可是程项羽从来没有问过。
一次也没有。
不问就是不在乎,不在乎不是因为真的不怕死,就是因为根本没把他这个皇上放在心上。
当然,程项羽会是后者。
恭敬自己,却从没有受制于自己。
可是一个男人可怜的自尊心需要的并不仅仅是那一点点尊重,而是完完全全的遵从。
而这一点,却恰巧是程项羽做不到的。
项羽抬脚跨入王府大厅,一眼就望见慕容正左手一块水晶桂花糕,右手一块凤梨酥地往嘴里胡吃海塞,见自己进来,也不顾有没有把嘴里的东西咽完就想喊“王爷”,结果可好,话还未出口,倒噎得这口气接不上那口气,那口气又堵住了这口气,止不住地咳嗽。
程项羽摇摇头,上前给慕容倒了杯水,递过去。
慕容接过水,牛饮下去,饮完了明显好转,却是接着干咳。
王爷无奈笑笑:“别装了,你好了,本王也再给你倒一杯。”
慕容一听,立刻满心开花,换上了张春风脸,只是方才装咳太久,如今假戏真做,声音倒是真有些哑了:“王爷举世无双得聪明!”
“你怎么来了?”项羽说到做到地给慕容又倒了一杯茶。
慕容捧宝一样,双手接过王爷手里的茶:“我来看看皇上怎么奖赏王爷了。”一张脸荡漾得春波四起。
“只不过随口夸了几句。”项羽在慕容旁边的椅子坐下,避重就轻答了,也不知怎的,总觉得朝堂里的那些个龌龊事不应该说给慕容听。
慕容看出王爷心绪,也不再追问:“王爷,我想给顾长歌讨个赏。”
“怎么,刑部给的奖赏还不够?”项羽挑了挑眉,眼里带了点笑意。
“上头给的奖赏是多,只可惜都不是他想要的。”
“那想必少卿要的不是寻常之物,皇上都给不了的,本王怎会给得了?”
“王爷,你可想过馥玉与长歌厮守?”慕容答非所问。
“自然想过。”
“王爷,觉不觉得大理寺少了个侍女?”再一次问非所答。
慕容看似毫无逻辑的两句话,项羽却听了个清楚,禁不住弯了眉目:“本王允了。”
慕容笑得甜出了糖水,一边蹲坐到项羽面前,一边给他倒茶,双手奉上:“王爷果然是举世无双得聪明!”
项羽接过她手里的茶,抿了一口:“你给顾长歌求了奖赏,那你自己呢?难道没有想要的?”
“有,只怕王爷不给。”
“你且说来听听,能给的,本王自然给。”
“慕容要一辈子待在王爷身边!”
“嗯。”项羽低下头,又抿了一口茶,再没说什么。
慕容见项羽半天没表示,又补充说明了一句:“王爷,是身边哦。”目光辣辣得像是要喷出火来。
这时,项羽方才听懂慕容话里的意思,端茶的手一抖,险些洒自己一身的水。
可无奈,有些话就像这杯子里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了。
“罢了,罢了,你即日就搬来王府住吧。”
“遵命!”慕容答得爽快蹦蹦跳跳地正欲出门,身后话音飘来:
“你。。。一个姑娘家,冒然住进王府,难道就不怕流言?”
“王爷放心,只要在顶顶好的人身边,慕容一定脸皮厚比城墙!”
顾长歌从刑部回来,那些个尚书如今当他是个活宝,能坐着绝不让他站着,能坐轿绝不让他骑马。
就比如现在,顾长歌坐在八人抬的轿子里,浑身不得劲。
一路上,顾长歌将所得赏钱尽数分给了穷苦百姓,整个人空落落的时候看到那些张笑脸倒是能填补不少。
也难怪长歌是那些个怀春少女的梦里人,看他出手那么大方,是人都以为这位少卿不知腰缠了多少个万贯,实际上这位长歌先生连给自己购置房子的私房钱都没存,只得蹭住在大理寺
赏了很多,却等于没赏,只不过是赏了一千两白银,只不过是从少卿变成了卿,从四品变成了正三品,而已。
而已,反正都不是他顾长歌想要的。
顾长歌想要的其实很简单,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一屋,一书,一烛,一琴,一人。
因为两人终究是不可能,所以一人,便足矣。
到了大理寺门口,顾长歌撩开轿帘,望见满目银白的月光,心下不禁感慨,出口成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酸。”轿外话音传来。
顾长歌出了轿子,就见面前站了个神清气爽的慕容,脸上堆了个灿烂无比的笑。
方才半路上就听轿夫们唠嗑,说慕容姑娘死乞白赖地住进了王府,顺带还好心地大张旗鼓求了王爷从府里遣了一个小侍女到大理寺侍候。顾长歌此时正怄得肺疼,心说自己只是升了个官职,又不是成了生活残废。
“你来作甚?”
“我来恭贺顾卿,大喜。”慕容就差能在脸上扭出个喜字来应此情此景,“顺便整理些家当去王爷处。”后面一句才是大实话。
“你且去了吧。”顾长歌应付了一天,连瞪的力气也没了,一手向后一挥打发慕容快走,一手捶着背往里面走去。
“真的,大喜。”后头的慕容又紧追着喊了一句。
长歌心中空荡,讪讪地往书房处走,远远地,竟听出了琴音,一样熟悉的旋律。
《桃花水云》。
顾长歌摇了摇头,笑自己神神叨叨得出幻觉了,可是愈是走近,琴声愈是清晰,像是真的。
这般好的琴声,除了她,绝不会有第二个人可以奏出。
顾长歌满心疑惑地推开门,只见琴案上端端正正坐着一个人,檀香袅袅里,似水清白衣,桃花俏脸孔。
琴女馥玉。
顾长歌再也按捺不住,一步步走上前,一把将馥玉搂在怀里:“原来王府来的那个侍女就是你!”
“慕容姑娘求王爷给我赎了身,再以王府奴婢的身份进大理寺,如此,便是再有闲言碎语,我也是名正言顺来了的。”
“只是,委屈了你。”长歌把头深深埋进馥玉的发里。
“不委屈,琴女也是奴,侍女也是奴,无论以何种身份,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我都愿意。”
慕容没说错,真的,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