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快意恩仇剑,妖鬼镇魂刀 第二十六回:万里寒光生积雪,三边曙色动危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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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万里寒光生积雪,三边曙色动危旌(中)
宇文无极顿了下,片刻后说道:“大当家想知道,为何不直接去问阁主。”
杜迎风挑着眼角,往斜里睨着他,仿佛在说:他若肯据实相告,小爷又何苦抓你来问?
宇文无极摇了摇头道:“这件事属下未得阁主允许,不能透露半句。”
杜迎风一探手,捏住了他的下颚:“岚山阁哪一件事,小爷不能参与?你顶着阁主的名义忤逆我,就不怕我拿帮规处置你?”
宇文无极蓦地抬头,鹰一般锐利的目光紧紧摄住对方。
杜迎风微微一怔,松开了手。
“阁主吩咐所有人……”宇文无极垂下眼,面无表情的开口,杜迎风却伸手捂住他的嘴:“别说了,小爷又不想听了。”
两人就这般对望着。杜迎风潇洒自若的脸上闪过几丝焦躁,撇过头道:“那日我险些要了你的命,你为何不问缘由?”
“那日你不出手,杜千葛也会出手,而我,就更难有活命的机会。”
微微一笑,杜迎风挥剑劈断他臂上的铁链,说道:“你走罢,我入京之事休要和任何人提,包括你奉若神明的阁主。”
当一声长剑入鞘,转身走出石牢,暗道:青,你认为世事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但这一回,我偏要令你失算!
在汴河码头的东北角上,有座三层高的小楼,平时打开铺面,做些茶叶、布匹的生意,是岚山阁在汴京的产业之一。时值深夜,铺中的伙计都已睡下,整幢楼里一片漆黑,唯独三楼朝南的一扇窗户之中,透出些微烛光。
颜少青坐在椅中,随手翻着书册,他手边放着半截红烛,烛火明明灭灭,将屋中摆设照得浑黄不清。窗边是一张精工雕琢的花梨书案,案上垒着古籍名册,并几样茶具,墙角放着书柜,柜旁便是卧榻,青色的罗帐悬在一边,随风而漾。
忽然烛光摇曳,窗棂上传来敲击之声,颜少青合上书册,说道:“请进。”
一道人影推开窗户,纵进屋来,烛光下,只见他一袭道袍,神清骨秀,正是清溪观观主沈遥云。
颜少青候他多时,见他衣袍染霜,必是匆匆而至,端起茶壶,冲了两杯茶水,说道:“深夜请观主来,实在迫不得已,还请观主见谅。”
将拂尘收在腰中,沈遥云笑道:“能得阁主亲自斟茶相待,沈某何其有幸。”
主宾分别落座。沈遥云打量四周,道:“闹市中要寻这么个清净地方,也是不易。”他是修道之人,比起奢邸豪宅,更偏爱清居雅舍,见屋中檀香缭绕,一尘不染,甚为心喜。
斟茶的男子淡淡一笑。他性子冷漠,对沈遥云礼遇有加,一来是敬重他的为人,二来自己能够重见天日,便是得于他多次相助。打开手边木匣,取出一枚色泽碧绿的小丸,放入茶中,不久小丸化开,执杯上前,道:“这百竹丹能够养精蓄气,祛病延年,于修道之人颇有好处。”
沈遥云蹙眉道:“无功不受禄,阁主这是何意?”
颜少青道:“观主若不收下,剩余之事,也不必谈了。”挥袖打开窗户,作势送客。
沈遥云苦笑着一伸手,端茶仰头饮尽。
茶水微涩,入喉回甘,瞬间将身上寒气驱散不少,他放下杯盏,说道:“好茶,难道这便是阁主要我办事的酬劳么。”
颜少青道:“百竹丹并非酬劳,而是酬谢,事成之后,酬劳另算。”
沈遥云一愣,暗道:莫非这百竹丹,是用来偿还之前那枚‘凝蔘丹’?此时茶已饮下,便要推拒,也无理由,叹一口气道:“阁主行事,真是我行我素。”
话中挖苦之意,颜少青浑不在意。两人喝了一盏茶,已无客套话说,放下杯盏,颜少青道:“茶已饮完,这便开始罢。”起身走近床榻,撩开罗帐。
烛光淡淡照了进来,床上的少年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沈遥云认得他是那天夜里举剑行刺襄王之人,惊疑道:“是他!”
颜少青道:“他便是真正的薛辰。七年前我遭逢大噩,借他的躯壳还魂,但这孩子命不该绝,那时法雨寺正闹瘟疫,死了好几十个寺僧,他便寻了个差不多的身子,稀里糊涂的做了和尚。”
沈遥云嗟叹道:“命数之事,果然玄妙。”附身探进帐中,查看觉尘身体,随口问道:“容我多言,这件事……我那小师弟可还蒙在鼓里?”
“你认为,他知道后会如何?”
隔着罗帐,男子的神情有些看不真切。沈遥云低头沉思,七年前摘星崖上发生之事,如今仍历历在目,叹道:“甚么也做不了,眼睁睁看着你受苦,却束手无策,他定然要发疯。”
两人熟知杜三少脾性,都露出苦笑。颜少青拂开罗帐,坐了进来,道:“我已点了他的穴道,两日之内,都会昏睡不醒,之后还需我如何配合,你尽管提出。”
沈遥云凝视熟睡中的少年,又叹道:“这事对于他来说,不知是福是祸。”取出三元罗盘,放在三人当中,望着正中卦象说道:“七年前,施术改命的是我,即使要偿还,也不需拿你的……”
嗤的一声,床边二十八支蜡烛同时燃起,颜少青垂下手臂,沉声道:“观主当我颜某是甚么人,敢做,而不敢当?”
烛火濯濯,照得四周犹如白昼。沈遥云望着那双冷透骨髓的墨眸,重重叹了口气。
禁术末页有述,借命偿命,借魂还魂。但命寿之说,太过虚无缥缈,又不像买卖文契,白纸黑字,账目分明。方惜宴曾说禁术无解,这话也不算胡诌,因之即使有解,世上也无人可解。
不过,颜少青身负倾世武功,天赋异禀,能人所不能,只消将功力传到对方身上,便可令其长生不老。
令人感到棘手的是,觉尘毫无武功底子,资质又非绝佳,强行传功,身子必定支撑不住,何况九转丹魂经至刚纯阳,修炼者无不饱受烈焰焚身之苦,他一个小小孩童,焉能抵受。
思来想去,唯以纯阴真气裹住他全身血脉,才不会爆体而亡。而世间懂得禁术,又修习纯阴内功的,还有何人?
沈遥云在觉尘后背画下符咒,又用白酒调匀朱砂,在周围每支蜡烛之上,分别刻上二十八星宿。颜少青褪下外袍,坐到觉尘对面,沈遥云取出三枚铜钱,摆在两人中间。
颜少青一怔,道:“这是方惜宴施术的法器,据我所知,道教之中,法器应是不能外借才对。”
明亮的烛光投在乌黑的瞳中,映出几个猩红光点,像炉中烧旺的炭,烫得灼人。只消一眼,沈遥云便即红了耳根,说道:“你并非道教中人,这些规矩,自然记不详尽。”
“是么。”颜少青既未反驳,也未承认,只牵了下嘴角。
沈遥云加重语气道:“阁主若对我观中的规矩感兴趣,待事后我再予你详述,当下还请收敛心神。”
颜少青闭上眼眸,双掌按向觉尘后心。
沈遥云再不迟疑,双手结印,抵在少年胸口,只觉他浑身滚烫,肌肤犹如火烧,心中惊诧:这人……好霸道的功力!
闭目之际,瞥见他长长黑发掩映下的烛龙刺青,沈遥云道:“舍弃功力,便与寻常人无异,你仇家众多,今后如何自保,难道就此躲进深山,闭门不出?”
颜少青道:“我还有事未办,须得进宫一趟。”
他说得轻描淡写,沈遥云只听得浑身一震,道:“进宫?你失了武功……如何……如何……”见烛光一阵乱摇,忙即收敛心神。
男子的声音依旧淡漠:“不必担心,这具身体,只是个饵而已。”
沈遥云又是一惊。
饵?
他究竟有何打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