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快意恩仇剑,妖鬼镇魂刀 第一回:秋来轻车游太乙,暮晚挑灯烟里行(上)(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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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秋来轻车游太乙,暮晚挑灯烟里行(上)(修订)
已是两更时分。
夜风钻过窗缝,将案上的烛火吹得噗噗作响。锦帐内,一道身影腾地坐起,嘶声力竭地喊道:“来人——来人——”
黯淡的烛火下,但见她四十多岁年纪,容貌清丽,但此刻,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已布满汗水,显得狼狈至极。
喊声方歇,几名宫女掀起挂帘,鱼贯而入。
那美妇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双眼望向来人,颤声道:“他回来了……他回来了……别……别让他进来,你们……你们快去拦着……”
众人见她双目失焦,神情惊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没了主意。
‘砰’地一响,窗户被风刮开,婆娑的树影投在墙上,犹如张牙舞爪的鬼怪,那美妇陡然发出一声惊叫,而这声惊叫,在寂静的宫殿中听来,无疑是骇人已极。
“他没死!他来找我报仇了——”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真宗驾崩之后,其子赵祯继位,养母刘氏摄政,转眼光阴似箭,一晃数年。这一年是天圣七年,汾州兵变,折杖颁行,范仲淹因刘后垂帘听政,冒死直谏,被贬河中府——可谓是,多事之秋。
而不论朝中如何风云变色,山川田野,依然是一片平和。
正当霜风染青叶,酥雨润芝田之时,秦岭山脉,千峰叠翠之地,两名青年各自牵着马匹,沿着大路缓缓而行。当先一人身着白衣,满脸神采飞扬,他身后那人,则穿着靛青袍服,面目冷峻,不苟言笑。
他们且行且驻,傍晚时,来到山脚下的一家野店,在外头拴好了马匹,两人一前一后踏进店里,拣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
那店家见惯走南闯北的商客,瞧他二人虽然满身风尘,但衣饰都甚为讲究,立即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上前来,又是抹桌,又是倒茶。
那白衣青年在他掌心放了锭银子,笑道:“酒菜拣好的上,尽量快些,我们吃完还要赶路。”
店家一掂手里的银子,立即眉开眼笑地收好,不多时,便将饭菜上齐。乡野小店,这些银两别说几样酒菜,便是吃几桌酒席也够了,余下的,无疑就是给他的赏银了。
心想这样阔绰的客人可不多见,那店家手脚麻利地替二人摆上饭菜,又斟了水酒,说道:“入夜之后山路难行,两位客官何不在小店歇息一晚,明早再行赶路?”
倒不是他故意出言恐吓,实则是终南山虽说景致怡人,但豺狼虎豹亦是横行山里,这些野兽大都昼伏夜出,镇上的猎户尚不敢在夜里上山,何况是寻常路人。
那靛青衣袍的青年眼也未抬,依然自管自的举箸吃喝,那白衣青年举起酒杯,放在鼻下一闻,陶醉道:“好酒,好酒。”说着仰头喝干,大呼过瘾。
放下酒杯,他笑吟吟地道:“哦?这仙山福地,竟也有吃人的野兽?”
听他口气,倒有些像不谙世事的贵族子弟,店家好心劝道:“这位客官,凡是深山,都会有野兽出没,两位如若只是游玩,又何必贪这一时半会。”
白衣青年摸着下巴道:“我听说有不少高人隐士常年居于山中,难道他们整天便与这些猛兽为伍?”
店家心道:原来又是一个白日发梦,想寻高人学艺的。摆了摆手,劝他道:“客官莫要道听途说,真要是高人,哪能让人随便瞧见。”
白衣青年脸露失望之色,撇了撇嘴道:“即便没有高人,那也该有不少寺庙、道观罢?”语毕,瞥了眼角落里捆扎结实、高高垒起的菜蔬,继续说道:“不然,这荒郊野岭的,你这些东西卖与谁去?”
那店家照实说道:“山中寺庙倒有不少,只他们大多自给自足,极少下山采购粮米。”
白衣青年摇头道:“这话小爷不信。”
店家见他面色不霁,怕他讨回赏银,一面殷勤地为他添上酒,一面说道:“客官别不信,我这些货物,还真是卖去山里头的。”
白衣青年兴趣缺缺地抬起眼皮:“山里除了寺庙,鲜有人烟,你这些货物,难不成是要卖给鬼去?”
那店家面色一变,踌躇半晌之后,说道:“您还别说,我这货物,真是卖给‘鬼’去。”
白衣青年登时来了兴趣,将酒杯一推,道:“都说终南山是仙山,怎到了你嘴里,便成了闹鬼的地儿。”
那店家左右看了看,压低嗓门道:“这青天白日,也不是我故意吓唬人,到我这铺子收货的,就是一个鬼……”最后这个‘鬼’字,他说得极其小声,生怕惊到了别桌的客人。
白衣青年手抚酒杯,摇了摇头,摆明不信。
许是事情在心里憋久了,不吐不快,那店家从旁掇来一条板凳,坐下说道:“那鬼每次来,都架着辆驴车,问我收五十斤米,三十斤肉,三十斤菜蔬,肉还要挑最新鲜的,之后拿竹筐装了,用驴车运上山去。”
见对方饶有兴趣地听着,他索性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全说出来:“他每月要来三五趟,我瞧他穿着打扮,也不像山里住户,有时打听两句,他便大声呵斥,骂我多事,后来实在难耐好奇,我便逮着个机会,偷偷跟他上了山,你猜怎么着?”
“哦,怎么着?”
那店家一拍大腿,说道:“跟着跟着,人就没影儿了!”
白衣青年眯起长眸,神情有些莫测。他本就生得副好相貌,这一眯眼儿,就愈发显得招人,那店家看得出神,说话声也慢了下来。
白衣青年笑道:“就此认定对方是鬼,岂非太过草率,我看,莫不是你将人跟丢了罢。”
店家定了定神,斩钉截铁地说道:“这山路我来来去去走过不下百回,绝无将人跟丢的道理。”
白衣青年却只笑了笑,见酒壶空了,便打发他去烫酒。
见他仍是不信,那店家提起酒壶,悻悻然走了开去。
白衣青年舒了舒肩,身子靠向椅背,只见霞光之中,他一双狭眸饱含戏谑地眯了起来。
这青年自是木风无疑,而坐在他对面的青袍男子,不消说,便是岚山阁阁主颜少青了。
店家很快又送上酒菜,木风喝了两杯,还待斟酒,突然间被身旁的男子拦下。
侧过头,正对上一双谧黑的眸,他笑道:“怎么,颜兄是怪我独占了这壶酒?”
颜少青自他手中取走酒壶,说道:“你现下不宜多饮。”
木风伸手欲夺,却哪里是他的对手,两眼一翻,伏在桌上有气无力地说道:“阁主大人,这连着几顿都是清汤寡水,小的快要被胃里的酒虫咬死了,好容易遇见个酒铺,您就睁只眼,闭只眼,让我解解馋不成么。”
颜少青道:“不成。”
木风不甘心地看着酒壶,不住唉声叹气。
见他这副模样,颜少青索性搁下筷子:“怎么你一闻酒味,便连腿都抬不动了?”
木风满脸委屈:“那是你不识酒的好处。”
“酒除了耽误事,还能有何好处?”
木风凑上前道:“平日间小酌浅饮,能够通经络、健脾胃,严冬酷寒时,更能祛风散寒,而到了花前月下,那就更少不得它了,颜兄醉酒的模样,我可是……”
感到对方的气息近在耳畔,颜少青握紧他的手:“如何?”
木风狡黠一笑,忽然间使了招擒拿招式,自他手里夺回酒壶。就着壶嘴饮了一口,他笑道:“颜兄醉酒的模样,我可在梦里见了许多次。”
眼中闪过笑意,颜少青道:“还是少饮为佳。”
木风自不忍拂他好意,点了点头道:“我有分寸。”
颜少青瞧了他一眼,继续举箸吃喝。
木风以手支颐,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夹菜、吃菜,仿佛在欣赏天下间最美好的事物,轻叹道:“何时,颜兄才能陪我真正醉上一回。”
颜少青道:“只怕你心中所想,实则是酒醉之后的事罢了。”
被他道破心思,木风也不掩饰,摇头晃脑道:“子曰,食色,性也,本小爷忠于本性,崇尚道法自然。”
知他歪理甚多,颜少青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同他纠缠,扫了眼角落里的货物,道:“先谈正事。”
木风坐正身子,问道:“颜兄认为,那店家的话有几分可信?”
颜少青道:“见鬼之事,当属无稽之谈。”
“哦?颜兄料定他是在扯谎?”
颜少青摇了摇头:“一个人在说谎时,眼珠会朝旁偏斜,这人说起话来目不斜视,不像是在扯谎。”
未料他观察如此入微,木风怔了怔道:“那谁若对你撒谎,岂不是一眼就被拆穿了。”
颜少青别有意味地笑了声。
木风腹谤道:老狐狸。之后清了下嗓子,正色道:“既然他并未扯谎,你又为何说这是无稽之谈?”
颜少青分析道:“如他所说,这山路对他而言熟悉至极,若跟丢了人,必会到附近查看,如此还寻不到对方踪迹,便只有一个可能。”
木风‘啊’的一声,道:“这山中,必然布有机关!”
颜少青点了点头:“只是不知这机关和我们要找的线索有无干系,不过跟去查探一番,总归没有坏处。”
两人正说话之际,门外忽而传来一阵銮铃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