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蛰龙惊眠,啸动千山  第八十回:恶茧化赤魅天雷勾地火,真经镇妖邪暗箭破明枪(下)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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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回:恶茧化赤魅天雷勾地火,真经镇妖邪暗箭破明枪(下)
    九条雷龙带着千钧之势,从天而降,所经之处,草木飞折,帐篷、高塔、马厩,皆被卷将进去,无影无踪。
    可谓是:白光挟紫电,旋风裹尘硝,飒飒鬼神号,濛濛风雨凄!
    天地间万物皆寂,唯有一阵刺耳的笑声,在山谷中回响:“玄阵之中,我便是天、便是地,你妄图破阵,对抗天地,岂非以卵击石,哈哈哈……”
    正笑之间,远处浓尘烟光之中,传出一道正气凛然的声音:“思作七星北斗,以魁覆其斗,以罡指前,乘魁履罡,攀登云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唵!”
    黑云散开,露出熠熠生辉的七颗星斗,依曲蛇而列,高悬天际。
    回鹘军在振聋发聩的雷声中缓过神来,见头顶雷落之处,渐渐浮出一圈青色光晕,万千条紫电被阻隔在外,噼噼啪啪,爆着火星。
    这情形当真不可思议至极,隔着光罩,众人都张大了口,瞠目结舌,正思缘故,只见远处有个道人凌波踏水而来,他手上执一柄碧玉拂尘,行走间,脚步甚是奇异,并非笔直而行,而是迂回斗折,迴圈反复。
    袁天罡自半空坠下,大声叱道:“七星北斗阵!”
    那道人,也便是沈遥云抬起头来,冷冷道:“正是。”
    袁天罡甚是不屑,眸中含讥:“你以为这区区困阵,便能阻拦我么?”
    沈遥云尚未答话,他身后便又走出一个人来,笑道:“一人自是不敢,但现下有两人,却要斗胆向前辈讨教讨教。”这人生得一双风流的桃花眼,笑起来时,满眼似醉非醉之意,这会儿也不知遇上甚么好事,两瓣桃花更是眯成了月牙,十分勾魂,不是方惜宴是谁。
    他眼神飘来,沈遥云想起两人在马厩中的几番温存,心神荡摇之下,脚下罡步险些踏错,瞪了他一眼,又换来对方哈哈大笑。
    袁天罡自没心思欣赏他二人眉来眼去,喝道:“几个小辈,学过几年道术,便不知天高地厚的跑来找死,今日便成全你们!”
    手中契印微变,那雷龙随即掉头扑来。
    沈遥云正施道术,分身无暇,方惜宴毫不迟疑,走上几步,挡在了他的身前,笑道:“就让小辈领教前辈高招。”右掌平伸,将几枚古钱抓在手心。
    袁天罡在雷闪电鸣中看得分明,沉思道:“鬼脸钱……清凌神宗?”
    方惜宴微微一笑,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嗖嗖嗖三响,鬼脸钱直奔雷龙而去,那雷龙怒吼一声,散作几团光晕,散了开去。
    袁天罡一舔嘴唇,赞道:“不错,可这便完了么。”右手急挥,那已溃散的雷龙再又聚起,及至鳞片须髯,俱都完好如初,摇首摆尾,电掣般俯冲而下。
    见其来势猛恶,方惜宴脸上变色,跃起身来。他身侧黑气罩笼,影影憧憧全是絮状之物,随他身形幌动,聚到半空,迎风而长,半刻后,便是个丈高的恶鬼。
    那恶鬼浑身靛蓝,肌肉崩突,仰头发出一声尖啸,接着双臂伸出,擒住雷龙的两只前爪,用力往旁撕扯。
    雷龙咆哮不已,一时却无法挣脱,袁天罡颇为意外的盯看着恶鬼,出声道:“驭鬼术。”
    接着,他咧牙一笑:“竟然会使禁术,清凌神宗,倒也名不虚传。”左手高举,施展道法,右臂伸展,舞动长剑,看准对方落脚之处,猛然挥下。
    方惜宴抬手挥出袖中软刃,接了他一招,但对方剑上,仿有泰山压顶之力,逼得他手中软刃,不住发出翁嗡颤鸣,眼看便要不支,身后沈遥云拂尘一扬,卷住了他的腰身。
    雄厚的内力发自背后,源源不断注入体内,方惜宴缓了口气,手掌一抖,三枚古钱撒出,分打袁天罡眉尖、下颚、鼻梁。
    袁天罡斜身侧避,古钱掠面飞过。他诡秘一笑,道:“两个小娃也算有些本事,今日却要折在此处,可惜了。”
    方、沈二人于道术之上,虽尽得师门真传,却到底高不过袁天罡浸淫百年的道行,一人施展困阵,一人抵挡杀阵,已是力竭,再要接他一招半式,谈何容易。
    袁天罡显是看出两人窘态,并不急下杀招,而是如猫戏老鼠般,连连舞动长剑,左右挺刺。
    方惜宴左挡右格,突然喀喇一声,手中兵刃应声折断,他不及避闪,右肩给对方刺了一剑,鲜血直流。沈遥云叫道:“不许伤他!”拂尘怒掀,抢上前来,一招”挟清流”,绞住了蛟伦剑的剑刃。
    若是寻常之人,早已被他夺过兵刃,但袁天罡明显非是常人,手腕轻抖,剑刃软似灵蛇,一下从他拂尘中滑脱,在半空圈转,又向他肩头刺来,变招之快,直叫人避无可避。
    沈遥云只觉有股大力揽住腰身,按住他往旁一甩,随之,冰冷的剑锋自他颊边掠过,斜斜刺进身后那人的胸膛。
    这一下大出他的意料,回身看时,但见蛟伦剑从方惜宴前胸刺进,后心透出,鲜血犹如泉涌,将那身褐色的道袍染红了一片。
    所驭恶鬼因他重伤,再无依仗,于空中渐渐散去身形。
    看他嘴唇微张,像是在对自己说些甚么,许久才辨出是个”云”字,沈遥云脸上血色褪尽,吼道:“不——”
    他自拜入师门以来,终日心无旁骛,潜心修道,于感情之事,不曾沾上半点,此刻初尝情殇,心中便似裂开一道口子,耳中嗡嗡鸣鸣,尽是方惜宴呼唤的这个”云”字。
    袁天罡挥动长剑,向他头顶斩落,他也似没知知觉,仰头喝道:“青——青——”
    “颜少青!!!出来!”
    呼喊声响彻山谷。便是此时,脚下水流突突冒起气泡,在半空肆虐的雷龙,也开始躁动不安的来回翻滚。
    袁天罡凝眸望向远处,眼中露出警惕之色。
    天边翻滚出几朵青焰,只须臾功夫,便似燎原烈火,席卷整片天空,火焰跃动着、扩张着,吞吐出炙人的温度,并肆无忌惮的探出利爪,将咆哮的雷龙,压制在它的统治之下。
    袁天罡感觉浑身燥热,同时,他的眼神变得更为谨慎起来,横剑守住门户,连退几步,落到一块大石之上。
    方才站定,脚下大石便开始颤动龟裂,接着啵地一声,几缕烟气自开裂处飘溢散出。他右足急点,如利箭般倒退跃出。
    此时水中烫得无可立足,沈遥云伸手抱起方惜宴,攀上水面飘来的一块浮木,为他擦去嘴角血迹,身旁回鹘大军显已无暇顾及。
    袁天罡长剑连劈,浮木随之晃动。沈遥云张臂抱住师侄,不令溅上的滚水碰触他的身体,忽然一阵剑气扫来,浮木将翻未翻之际,被一双靴子稳稳踏住。
    触目所见,是绣着精致螭纹的衣角,在风中舞出疏狂的弧度。
    他缓缓抬头,对上一双幽冷的黑瞳,禁不住心头乱跳,一把抓住男人的袍角,叫道:“青——”
    颜少青蹲下身,按住方惜宴腰眼、肋下两处,为他输送真气,沈遥云见怀中之人渐渐转醒,忙扶他起身,喂下几粒治疗内伤的化清丹。
    倏忽之间,袁天罡的攻击已到了。
    颜少青足下轻踏,浮木如箭离弦,往旁漂远,同时身子纵高,几个起落,已站定在水中竖起的一截木桩之上。
    眼下满天都是青焰,遮天蔽日,原本声势浩大的雷龙,则显得奄奄一息,袁天罡眼中凶光毕露,纵身向他扑来。
    ***
    木风追出大营,隔着十余丈距离,远远便瞧见辽军进入了一片树林。
    营中水漫金山、雷火喧天仿佛与他们毫无干系,整支队伍头也不回地一路直行,静默得没有半点声响。
    木风尾随其后,越看越觉得奇怪,跟着他们翻山越岭,行到山林深处。
    破晓时分,空中残星寥落,林中朦朦胧胧的,挑着几缕晨雾。木风藏在树后,往外探去,辽军正在不远处的溪水旁起火做饭。
    他观察了一阵,寻到主帅位置,正筹思如何靠近,忽然被人抱住腰身,拖向树后。不待他挣扎,那人的声音便压着头顶传来:“别怕,是我。”
    将鬼纹刀收回袖中,木风舒了口气,低声道:“夜翎?你如何会在此处?”
    感觉他背上绷紧的肌肉松懈下来,夜翎露出笑意,道:“我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伺机取那敌将首级。”
    木风曾听颜少青说过这个计划,点了点头,顺手在他肩上捶了一拳:“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动手。”见对方眯起眼打量自己,他挑眉道:“怎么,夜堡主嫌我碍手碍脚?”
    夜翎摇了摇头,沉思半晌,说道:“近年来,夜家堡副堡主的职务,一直悬空着。”
    木风眨了眨眼,不明白他在这紧要当头提起这事是何用意,又觉两人挨得过近,将屁股往后挪了挪。
    夜翎却不给他逃跑的机会,铁臂收拢,箍住他的腰身,继续道:“你可愿意,随我回去夜家堡?”
    木风噗嗤笑出:“夜堡主这是要挖万剑山庄的墙角?”
    微微皱了眉,夜翎道:“……不,我其实是……”
    木风笑着摇头,打断他道:“夜堡主确信雇得起我?”
    夜翎一愣,继而听他说道:“我穿惯绫罗绸缎,嗜玩声色歌舞,非名驹不骑,非华辇不坐,终日沉溺瓦肆,游于勾阑,每日花销,何止百两,夜堡主准备出多少银两雇我?”
    夜翎未及答话,又听他啧了声,继续道:“且小爷生性不羁,不爱听人差遣,凡事任着性子来,莫看万剑山庄表面风光,砸在小爷手里的活儿,也不止百八十件了,不过万剑山庄庄主是我亲兄长,我任性妄为,他即使纵容包庇,也没人敢嚼舌根,若换到夜家堡,又当如何?”
    夜翎被他说得又呆了一呆。木风嘴角蕴笑:“夜堡主还是另觅高贤罢。”趁着对方愣住的间隙,伸指在他臂上麻穴一弹,轻松便挣脱了他的锢制。
    夜翎抬目注视他的脸庞,琢磨不透对方究竟懂没懂自己的心思,他虽是直爽性子,却向来拙于言辞,当下生出几分沮丧,坐在地下,闷不作声。
    木风忽然在他肩头一拍,沉声道:“夜翎,快看!”
    夜翎随他望去,只见前方的空地上,零散铺着几只帐篷,本在忙碌做饭的辽兵都放下手边活计,聚到一座大帐前。
    木风道:“现下走出来的就是大辽可汗。”
    夜翎朝他点了点头。当下再无二话,两人依着草木做掩护,小心翼翼的靠近帐篷。
    两人在距离帐篷三丈之外驻步,躲在左侧的树丛中,木风拨开一株矮木,低声道:“这个距离,你可有把握?”
    从此处望去,帐篷外人头攒动,大辽可汗在侍卫的簇拥下走到溪边远眺。夜翎摇了摇头:“距离虽是足够,但他身侧护卫太多,我一箭射去,如若有人替他挡箭,我们便再无第二次机会了。”
    木风心知他说得有理,他们失手是小,但对方若提高警惕,加强防卫,再要得手便是难于登天了。沉吟稍许,心中已有对策,转头向夜翎道:“我去引开侍卫,你趁机要那大汗狗命。”说着起身向溪边摸近。
    夜翎伸手拉住他胳膊,皱眉道:“此举太过危险,你……”木风甩开他的手,眯起眼道:“男儿顶天立地,怕这怕那,如何成事?”
    夜翎不愿他前去冒险,却更不忍折了他的心气,从地下抓起一把稀泥,糊在他两边脸颊。木风被抹了个大花脸,不怒反笑,道:“还是夜堡主设想周到。”之后再不回头,迈步奔出。
    夜翎心念他的安危,紧紧盯住他的背影,见他奔近溪边,转瞬便被辽军围上,心脏也似被人攥在手里,稍后,他舒一口气,勉力定了定神,摘下背上弓箭,在树丛中伺机而动。
    木风身陷敌围,倒不如何慌张,只看那大辽可汗离自己越来越远,就要避进帐篷,有些懊恼,忽然计上心头,出言激道:“都说辽军骁勇善战,今日一见,果然健勇,不过也全非如此,那些夹着尾巴逃走的,想必便是辽军中胆小怕事之辈了。”
    那大辽可汗心高气傲,闻得他言语中极尽折辱之意,如何能忍?转过身来,见是个脸上乌漆墨黑的小子,嗤笑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给我拿下他!”
    眼瞧数十支长矛向自己挺刺,木风抬脚在矛头一踏,借势跃高,往下坠时,旋身出刀,刀风起处,但听嗤嗤嗤连响,数十只人头齐颈而断。
    他能眨眼间击毙数敌,纯粹是占了刀刃锋利之便,可这点辽军如何知晓,只被他吓得呆了,一时俱不敢上前相抗,大辽可汗脸现怒容,向左边近卫吩咐道:“去,把人拿下!”
    此举正中木风下怀,心下暗喜,面上却不露声色,故意阴阳怪气道:“你们好好保护这软柿子,万一教人趁乱偷袭,那可大大不妙。”
    听他左一句胆小鬼,右一声软柿子,调侃不停,偏又滑溜无比,这么些人费了半天功夫也拿他不住,大辽可汗脸色发青,转头冲右卫喊道:“你们也去!”
    夜翎伏在暗处,实则听不清他们之间的交谈,只发现可汗身旁的近卫都向前方涌去,去势甚急,猜测定是木风耍了什么手段,忙即五指一松。
    那大辽可汗兀自骂道:“给我拔下他的舌头!”
    耳听尖啸之声由远及近,木风舔舔嘴唇,笑得颇为狡黠:“要割小爷舌头,先护住自己的脑袋再说罢。”
    “咻——”
    箭矢穿透其脑颅之时,木风顿觉眼前一花,闭起眼再睁开,发现那些辽兵、帐篷皆已不见,身旁溪水潺潺流动不息,溪边摆有一副沙盘,其中兵马将帅,均各栩栩如生。
    他眸中露出喜色,向举步而来的男子笑道:“阵破了!”
    ***
    颜少青举目望天,远处一支响箭直窜云霄,正是事先与夜翎约好的暗号。黑眸之中闪过妖冶的墨绿,嘴角缓缓勾起。
    见他露出笑容,袁天罡禁不住寒气直冒,身形幌动,向后纵出三丈有余,颜少青戏谑道:“逃?你能逃到哪儿去。”右手临空虚按,掌风如刀,迎面劈到。
    袁天罡身处半空,无暇闪避,双掌运气推出,砰的一声,两道罡风在空中相碰,水中立时转起一道漩涡。
    他掌风之中,犹带几分炙热之气,袁天罡两只手掌,瞬间被烫得溃烂,筋肉血脉黏糊一片。
    颜少青微微一笑:“我告诉你长生诀真正的秘密,这样,你便死也可瞑目了。”
    长生诀……真正的秘密?
    袁天罡待要提气后退,忽然身形一滞,随后,他骇然欲绝的发现,自己全身内力,竟如落潮一般,迅速褪去!
    难道……
    这便是长生诀真正的秘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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