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女  第六十四章 减阳寿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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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师傅对我道:“这个是红玉,乃南诏皇宫宝库镇宝之物,集三阳之气在内,长期佩戴可暖阳护魂,你且拿好了。”
    我闻言顿时两眼放光,忙不迭收好了红玉,便果然觉得这块玉石握上去带着丝丝暖意,全然不比寻常玉石冰凉的触感,贴在胸口心上也没那么疼了。大喜之余也没忘了开口道谢:“谢谢孙师傅!”
    他和颜悦色的冲我微笑了一下,那种祥和的神色在他苍老的脸上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坦然之感,就像是超脱了生死,看穿了世事。
    后院书生的房里隔着纱窗传来安稳的呼吸声,头顶笼罩的乌云散尽,孙师傅和碧城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边。
    我和五鸣望着那道光,直至完全消失,这才回过神。
    他们去了哪里,我无从得知,然我能知道的是即便现在他们两位携手走过奈何桥,来世定然也不会忘了对方。
    我自南下求医,碰到过执念活白骨的幻象,也遇到过青梅竹马情深不寿,如今又碰上一段跨越百年的情爱纠缠,许再过些时候,能邂逅一段千年痴缠呢。
    碧城走了以后纯英好的很快,第二日便能迷迷瞪瞪的唤娘了,刘婶千恩万谢的送了我和五鸣好些干粮和自家腌制的酱菜路上带着吃。我也没客气,左右收了重也是五鸣在背,便挑了自个儿爱吃的揣了进包袱,顺便问了上南诏的近道,过了午时便悄悄寻了个暗处,吐完血冲进河里出发。
    这事说来也好笑,人家定点定时蹲茅坑,完事冲干净;我定点定时跑去吐血,完事也冲干净,除了整出来的货不一样,别的倒也差不多。
    岂料我和五鸣往南诏的近道走了几日,眼前就要到了南诏驿站,却见驿站大门紧闭不开。
    南诏此地南来北往,不论是行人还是商贸皆十分热闹,断没有平白关了城门的道理。五鸣找了个当地百姓一问,这才晓得近日南诏国大祭司的授业恩师要娶妻,大祭司承蒙圣恩,特特关闭了近道一路来的驿站和城门,以方便恩师迎亲队伍上到南诏皇城内,不日便能重新开门的。
    原来是这样,大祭司在南诏,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如今授业恩师娶妻,开个小道亦算情理之中,只是我原以为大祭司已经是南诏巫蛊最高超的人,不想他还有个师父。
    五鸣细细盘算了一下,如今上到南诏驿站我们已经花去了十九日整,也便是还余一个月。扣去那甚么恩师娶妻路过南诏的时间也得除去几日,进到大理南诏城内须得十日左右,若是面圣通报费去的时间,也该十来日,即便最后大祭司肯见我,医治的时间不到十日。
    十日,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是万一要去寻写长在甚么崖壁上的珍品草药,也合该没戏了。
    五鸣安慰我说不过是闭城几日,既然是大祭司的恩师娶妻,必是举城欢庆,到时候大祭司更不会丢下求医之人不顾,若是着急气血郁结,吐的血多了反而减少四十九日之限,须得放宽心才好。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反正生生死死我看得也挺开,主要是舍不得我爹和我娘还有我王弟。便同五鸣在客栈窝了几日,夜间出门逛逛夜市,小日子倒也过得舒坦。
    可惜这样的小日子过了也没多久,算是暴风雨前的最后宁静,当我充分发挥能凑热闹就凑热闹的精神去看迎亲队伍的时候,才是真正白瞎了十多日的阳寿。
    那日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天气,我正躺在床上和天花板培养感情,意图做个安安静静的小美人儿,谁知外头一阵锣鼓喧天,我估摸着是那甚么授业恩师迎亲的队伍来了,便一溜烟出了门,预备上街看个热闹。
    许是上辈子造的孽,我拖着没剩几分力气的小身板儿拼死挤掉了几个冤大头后,恰好迎亲的队伍从眼前走过去,我定睛一看,几乎没被天雷劈了个半死。
    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的身影```````
    迎亲的队伍不长也不短,没过分显摆,但也全然不寒酸。如此娶妻亦算是极有风度不遭人非议的了,前面是骑在马上的新郎官和锣鼓唢呐队伍开道,后面紧跟着一台八抬大轿,鲜红的轿身上绑着红纱的花簇,花簇细细垂下金色的丝线,简单而又精致,再后面是几名同样穿着红纱衣的奴婢一路撒花,还有绑着红绳的壮汉抬着六口嫁妆。
    如果马上的人是未阑,我不用想也晓得轿子里的人是谁。刚想跑上前确认一下新郎,谁知才一抬起来脚步,就噗一声吐了血。
    我周围的人群顿时一阵骚动,几个好心的大妈和小哥连忙扶起我大喊:“来人啊,快来人!这姑娘吐血了!哎呀这怎么回事啊,年纪轻轻的``````”
    刚刚过了午时,他娘的,废了。
    大约我面色很苍白,扶着我的小哥都慌到了,四周围观看热闹的人纷纷回过头来看我,连迎亲的队伍都慢了下来。我苦笑着抬头,便看见最前方的新郎回过了头。
    那人生的挺英气,俊逸中却透出文雅,彬彬有礼。大红色的衬衣领子非常挺括,系着一条红色的纱绑成的球。他头发很亮、很黑,非常光润,斜斜的束在脑后,而那神采飞扬的眼神,几乎叫我认不出来。
    那就是未阑。
    哇的一声,又是一口血,我的衣襟上袖子上沾满了血红,颜色比起他那件婚服亦不遑多让。
    开始有人给我递帕子想抱起我去医馆,我倔强的擦嘴,抬眼直视他。
    不是想让他愧疚,也没想让他看见我如此狼狈的模样。
    反正我面色惨白衣衫凌乱,隔得又那么远还有人围着,他能看见我我改名叫弥善。
    我就是想看看他。
    今天的吐的血量估摸着得少活好几日,我心里骂了一声。成亲的队伍是不得后退的,我只希望他多停一会儿,让我再看看他,日后说不定便再也看不到了。
    未阑没有停,他应该是看不到我的,但却下意识的调转马头,想要过来。
    我知道他不晓得这里是我,但却有种奇异的直觉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这里的人是我。
    一种复杂而凌乱的错觉。
    未阑的马已经迈开步子。
    我心下一喜想要站起来,不料跟前停下的轿子里跨出一只穿着红布鞋的脚,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后神色自若的拦住了未阑:“不过是有人中暑吐了血罢了,我们快走,这又回头又见血的,多晦气。”说着又温温柔柔道:“你明白我生来悲悯,也不想弃路人不顾,但成亲这等大事一生只得一回,只能如此取舍了。”
    未阑迟疑的望了这边许久,最后还是调回了马头,继续前进。
    我嗓子眼里都是血腥味,不断的吐血,连头都抬不起来。最后变成一面吐血一面哭,哭着哭着又笑了,笑没几声又开始吐血,弄得路人当我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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