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满城春色宫墙柳  第二十八章 归途闲趣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8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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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珩王在旁听他说的慷慨激愤,不像是单单指责慕容翟,反而更似在责问后陵朝堂上的昏官庸吏。
    “也罢了,松绑。”方撷摆摆手,“慕容将军,如今你兵败容城,本帅顾念你是奉命行事,此次暂不杀你。令你速速将屯于三城的守军撤回庄国,本帅五日后派兵接管失地。你等——永不许再犯我边境!”
    慕容翟活动活动酸痛的手腕:“澋王殿下放我回国,不怕我卷土重来么?”
    “手下败将,何所惧也。”
    慕容翟面色冷峻的盯着方撷,好一会儿,才抱拳躬身道:“如此,多谢澋王殿下不杀之恩。”
    众人都道他是心悦诚服,岂料,他借着行礼之便突然上前,左手一探,抓住方撷前襟,右手同时推在他腰侧,将他紧紧压上城头边缘。
    周围诸将不料他有这般举动,都慌了心神,各自持着刀剑把两人团团围住,却又不敢上前,唯恐他狗急跳墙,伤到元帅。方撷自己也被他吓了一跳,但毕竟反应敏捷,虽是被制住,却也抽出随身短刀抵上他颈项。
    慕容翟倾身压住方撷手脚,伏在他脸侧,从旁人看不到的角度伸出舌尖舔了舔方撷的耳垂,低声道:“殿下如此秀色可餐,本将军怎么舍得回去呢。”
    方撷手中一紧,刀刃已割破了慕容翟的脖颈,殷红的血滴如断了线的珠子串串掉落,沾染在方撷的白衣银甲上。
    慕容翟不为所动,反更加邪魅的道:“殿下若果真肯放本将军回去,本将军他日定要殿下向现在这样雌伏于我身下!”
    方撷摇摇头,笑起来。
    “怎么,不信?”
    “……你没这本事!”
    慕容翟眼神冰冷的瞪视着他好一会儿,低下头,表情不明的叹了口气,悻悻地松开手来。旋即,已有数把钢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都撤了。”方撷高声道。“牵一匹马给慕容将军,让他去吧。”
    城楼上,众将散去,只有珩王陪着方撷,默默看着城下慕容翟带领几十名散兵游勇策马而去。
    那慕容翟忽地从衣袋里掏出一条素色印花的帕子,哈哈大笑着朝方撷挥了挥。
    方撷一摸腰里。
    “无耻之徒!”
    原来,那手帕本是珩王送给方撷的,他一直珍爱有加的藏在玉带里。刚才被慕容翟挟持间不曾留意,竟让他趁乱顺手卷了去。这会儿像是战利品般的拿出来炫耀,怎不让人生气?
    “一条帕子,打什么紧。”方宸笑道,“却是你,不是说要将他千刀万剐么,怎么又放了?”
    “我处置得不当?”
    方宸摇摇头:“我以为很得当,故而问问你的想法啊。”
    “我听说,这慕容翟在庄国虽然官职不很高,只相当于我后陵的正四品忠武将军,可却是庄国王后茹姬的亲弟弟……”方撷知道皇叔是在考校他,侃侃而谈,“那茹姬比慕容翟年长八岁,非常疼爱这个弟弟,连带着国主也把他当作自家亲人看待。只是因为他确有征战沙场的才能,故而放他在外领兵,我料此人迟早是要掌权的。”
    方撷回首看了看皇叔,那人脸上笑意缱绻。
    “这么个人物若是杀了,定与庄国结下大仇。我后陵边疆历来多事,圣上登基两年政权尚不十分稳固,何苦再树新敌呢。”
    “不错不错,果然是知己知彼了。不过,还有一事恐怕你不知……”
    “何事?”
    此时天色已晚,落日仍留恋般的牵扯着远方地平线,播撒下最后一丝光芒,显得温暖而忧伤。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方宸收敛了心绪,轻声说:“那慕容翟曾在庄国国主面前进言的,也说了许多诸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话,可国主听不进,只看得见眼前苦难,严词斥责了他,甚至与王后也疏离了好些日子。慕容翟无法,只得领兵夺了三城,以解燃眉之急。他夺下三城后,仍能善待我后陵百姓,饶他一命也不为过。”
    “泽道如何知道的这样详细?”
    “我辅政多年,也曾经手管理过朝廷的‘画楼西’和‘桂堂东’……”
    方撷暗暗心惊:这“画楼西”与“桂堂东”是后陵专司外交和谍报的两个官府衙门,其中“桂堂东”掌管邻国邦交、接待来使等事务,是朝廷大大方方安置于明面上的,隶属礼部管辖;而“画楼西”则是专门训练、安置密探,搜集国内外各方情报,这个组织直接听命于天子,并不与朝臣们相关,所以知道“画楼西”三字的,整个儿后陵也不出十人。而此时泽道却说,这“画楼西”曾由他管理,可见他的确权倾一时,一动一静都关乎国运,也难怪新皇登基,就急着另树羽翼,不肯继续倚重于他。
    “现在虽然不管这些闲事了,每每有重大情报,‘画楼西’的旧部们还是会想到我,偶尔带句话透个消息,所以我了解慕容翟比别人更多些。”
    ——他说的“别人”,自然是指仅通过军中探马掌握情报的方撷了。
    方撷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他从很小时就知道皇叔在朝中的强势威望,他也一直钦羡甚至爱慕这样的泽道。可如今,竟连关系到国之命脉的幕后谍报组织都会在泽道不问朝政后,还私下传递消息给他,这样的权威足可以撼动皇权。假若有一天泽道生了谋反的意图,岂不成了“振臂一呼,创病皆起”的局面?
    “你别多心……”方宸看出他的心事,拉过他手来细细抚摸,摩挲着一个个粉白如桃瓣的指甲,“我无论何时都不会有不臣之举,亦不会伤及后陵江山、祖宗基业。只是筠儿,你要切记,万不可失掉防人之心!我明白,陛下想要乾纲独断,这是对的,也是必要的,但若有些小人想趁着这机会谋算于我,我方泽道也绝不坐以待毙。更何况,你我关系如此亲密,即便不为了我自己,也要为着保护你呀。”
    “我原打算,要把‘画楼西’的情报网交给你使用,但你现在还小,遇事也常冲动莽撞,密探之流不比其他,定要谨慎细致深藏不露的。”他低头笑了笑,“算了,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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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城一役,后陵军队全歼敌方十万主力。只有庄国统帅慕容翟带领残兵逃脱,集结了留守三城的几千兵马,败退而走。
    方撷着帐下诸将各归其位,仍令王怀暂代容城县令,领五万原驻军巩固城防工事,修葺内城建筑;将张含及战中表现出众的两名年轻小将邓文仲、廖芹调往三城接掌失地,三人是被破格提升了的,自然兴高采烈,即刻率了本部人马前去。
    方撷又拟了奏章让人飞马呈往帝都,把战事过程、诸将军功并众人的奖赏封赐和后续安排尽皆表明,由圣上定夺。唯独他与方宸统帅布阵、左右战局的大功劳说的极其隐晦,并不肆意夸赞。
    转眼又过去半月,诸事停当,到了班师回京的日子。
    方撷毕竟年轻,喜动不喜静,一路上要他带着大部人马旌旗招展、浩浩荡荡的行进,怎么受得了这样约束。他将队伍交给身边副将率领,自己和泽道两人在一望无际的漠北古塬上策马扬鞭,欢声笑语。后面有几个近卫本应贴身跟随相护,他们职责所在不敢怠慢了,只好也奋力催马追赶。
    正奔过一片幽深的树林,突见草丛中似有黑影闪动,方撷勒住马头,定睛瞧时,却是个黄灿灿的金毛小狐狸,躲在幽深杂草间,两只眼睛滴溜滴溜转个不停,观察着周围可疑的情况。
    “泽道,你看那狐狸好不好,我们捉了来带回王府养着吧?”
    方宸蹙蹙眉头,他向来不爱那些鸟兽宠物,既嫌脏,又嫌喂养麻烦。不过一时兴致,何必非要养在身边。
    “那畜生有什么好?我养你一个还觉得累呢,再添上它!”
    “不劳烦你……”方撷见他把狐狸同自己归为一类,心里好笑,“我来养便是了。”说着回身招呼正好赶到的近卫,都过来帮忙活捉狐狸。
    近卫们听了这差事,一脸苦相的看了看自家元帅,又看了看貌似唯一能制住自家元帅的珩王大人——啊不,现在还是个青衣军师。可惜王爷不买账,斜过脸去假装不知情。
    也是,人家是天天黏在一起的叔侄俩(?),凭什么为了咱几个外人就出言阻止,拂了他的心意啊。
    近卫们垂头丧气,任命的凑过去听着元帅“排兵布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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