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满城春色宫墙柳  第二十三章 连理之喜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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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这是往哪儿去啊?”
    听幽小筑边,钟王方邯拦住了神色匆匆的塨王。
    塨王手里捧着一大束刚摘了来、还挂满露珠的芍药花,红的如火,白的似雪,颜色艳丽异常。他本一心专注于花,冷不防被人挡住去路,却是自家五弟,只得停了脚步,笑道:“我偶见那倚桐园中芍药开的正好,想着如墨郡主今日恰在宫里,她是远道来客,我们总要尽一尽地主之谊,所以命人采了些芍药带给郡主赏玩。”
    钟王一哂,摇摇头:“真是‘偶见’?可我怎么听闻,每次如墨郡主进宫,大哥都会来凑个热闹。不是送些鲜花果品,就是玉器名茶,总能讨得郡主欢心。”
    塨王见他点明,略红了脸,尴尬道:“五弟就别打趣我了,我,我不过是……”
    “这有什么说不得。”钟王笑道,“皇兄近来常设宴宫中,招待如墨郡主和一干青年才俊,不过就是为着从中挑个合适的给淮安老王爷做孙女婿,以平了那日朝堂上的风波。”他说到这,掩口使了个眼色。
    塨王自然懂得,他是说那日淮安王朝堂求亲却遭拒绝一事。
    “照我说呢,六弟忒不懂事了。”钟王随手折了路边的一枚竹叶,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把玩,“他的亲事本该皇兄做主,难得有此良机,得了这样便宜事,他反不应承,倒得罪了淮安王,让皇兄跟着为难。”
    塨王心里一动,暗想,自己这五弟,虽然和圣上是同母兄弟,可向来关系疏离,在煜王谋反时更不见踪影,其嫌疑至今也未洗清,不过仗着他的母亲刘太后护持,没人敢把他如何。今天怎的倒向着圣上说话了?
    转而又想,他这是有意排挤老六呢。自己若不顺着他,恐怕他日后挟私报复,反多了个敌人;若顺着他,又恐老六和皇叔一派不乐意,暗中有些动作。
    他左思右想,打定主意不干己事不表态,于是拉了钟王朝路边竹林里隐了半步,微笑道:“依着贤弟该如何呢?”
    “还能如何?”钟王一挑眉,“他都把话说绝了,谁能补救?只是……”他停顿片刻,向四周望望,见了无人迹,才显了点得意的笑容。
    塨王不动声色,心里却知道,他是要说正题了!
    果然,钟王话锋一转:“若是大哥当真有意,何不就此向皇兄求了这门亲去?不但替圣上和朝廷解了围,还有了淮安王这样的大靠山,一举两得啊。”
    塨王面露难色:“贤弟你有所不知,我观那如墨郡主,心里只有六弟,再容不得他人了。我每每投其所好送些玩物与她,都是碍于面子勉强收了,转手便丢在一旁或赏了小丫鬟们……”
    他话还未说完,钟王已急的跺脚:“大哥怎么只晓得在郡主面前做功夫,我说句不知轻重的话,那如墨一个十几岁的丫头,懂得什么?不过是见六弟长得容颜俊美,又有几分才子名仕的风流气质【作者实在忍不住要跳出来插一句:你们都没看见某只老狐狸把你们那个六弟夸得跟朵花儿似的啊,天怒人怨啊!!!】,哼……如墨能见过几个男人,就知道好坏么?”
    他愤愤道,“大哥为何不去淮安王面前表露表露,让老王爷看到你的好处。那日朝堂拒婚,淮安王失了面子,已恨上了老六,无论如何是定不会再让郡主嫁给六弟。如果大哥能博得淮安王的好感,岂不更易得手?毕竟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凭那郡主在家如何娇惯,终身之事也难免要由王爷做主啊!”
    “五弟说的是,说的是啊!”塨王连连点头,“愚兄糊涂了。只是这花……却可惜。”他低头看看那一大捧芍药。
    “怎么可惜,如墨郡主现在芷兰水榭赏琴,陛下和一众贵族公子陪着,淮安老王爷也在。大哥正好前去表表心意,说不定老王爷一高兴,当场就定下好事呢。”
    “可是……”塨王犹豫道,“倘或六弟又改了主意,我怎好与他争?”
    钟王眨眨眼,附在他耳边轻语几句。
    “真的?竟有这事儿?”
    “我手下人亲眼所见。”钟王面带鄙夷之色,“就在皇兄寿诞那天,两人那眼神、那表情、那动作,绝对错不了!”
    塨王暗暗的记下了,脸上却丝毫不露痕迹,只诧异道:“不会吧,皇叔毕竟是长辈,怎能做那样苟且之事?六弟原是跟着皇叔长大,关系亲密些也在情理中。”
    “大哥既这样说,便罢了,只当我随口开个玩笑。”钟王冷笑道,说完作势要走,却又被拉住了。
    “我岂会不信!我还指望着贤弟陪我同去芷兰水榭,替我敲敲边鼓呢。”
    两人说着,一道儿向那水榭而去。
    才过了启芳亭,远远就听芷兰水榭上欢声笑语不断。
    却原来,是皇帝觉得气氛沉闷,虽有一众年轻男女在场,却都拘于礼数不肯多言。想着方撷素来喜好吟诵唱念,便执意叫他当着众人唱段曲儿,其余人也都随圣意附和,方撷拗不过,只得起了身站在宽大的水榭中央,轻舒曼袖,抬手端了架势,开腔唱道:
    〖多谢你金石言我牢牢记紧,谁能够似这般伶俐聪明?酒下喉不由得动了诗兴,题诗在此扇上永表真诚。我与你前世里姻缘有分,初相见两下里刻骨铭心。词偏短意偏长缠绵无尽……〗
    却是一出《桃花扇》。
    那方撷往日游走于百花丛中,为博美人一笑,弹词唱曲等绮艳瑰丽之风雅事哪个不会?偏他今天又穿了件略显宽大的朱红绣衣,潇洒飘逸中透出几分娇柔妖媚。
    这一段曲唱下来,声如珠落玉盘,冰泉暗涌;形如青士之姿,美不胜收。那点点情致似愁非愁,似伤非伤,一颦一笑间,都带了千般的风情。眼眉微挑,流波过处,无不叫人痴醉。
    莫说专门等着听他唱曲的诸位,即便是那低眉敛目、羞答答的如墨郡主,此刻心思也早已飞在他身上。
    方撷唱完这段,忽听水榭外隐隐有人称赞。
    塨王手捧大朵大朵的芍药花枝信步而来,身旁是拊掌而笑的钟王方邯。
    “六弟果然不愧为我皇家子弟,好风雅好情调,于这唱念之技竟是颇有所成。这曲唱的旖旎万千,为兄听了也要醉死在里面。想必有不少姑娘家要为着一支曲心系六弟了吧。”
    方撷见他讽刺自己,也不相争,只微微笑道:“我闻五哥也精于此道,若早知五哥在此,我断不敢班门弄斧。不如五哥也赏脸唱一段让兄弟开开眼,如何?”
    “岂敢岂敢。”钟王笑辞,“有珠玉在前,本王不敢献丑。”说着,上前向皇帝行礼请安。“皇兄,臣弟今早醒来就听窗外鸟雀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心道,莫不是要有喜讯了吧,及至到了那听幽小筑边,看见大哥这副模样才恍然大悟……”
    他瞧了瞧端坐一旁的如墨郡主,拉了塨王上前来:“大哥,你可是有什么话要对郡主说么,不如趁着众家兄弟都在,说出来请皇兄做主。”
    那塨王被他逼的无法,只好红了脸上前一步跪倒在地:“陛下明鉴,臣近日有幸在宫中得见如墨郡主,一时惊为天人,花之艳丽不足比其姿容,月之皎洁不足喻其风度,臣见之难忘,日夜感怀……”他说到这儿,回头看看如墨,那如墨早羞得云霞满面,蹙着眉头避之不及。
    塨王咬咬牙,道:“臣启陛下,臣方磬无才无德,唯有一颗赤诚之心、一片肺腑之意罢了,臣愿求郡主为妻,永结连理,此生此世绝不相负。”他又向淮安王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响头,“方磬求老王爷成全!”
    “这……”淮安王连忙扶住,虽然同是王爷,可毕竟这位主儿是先帝长子,叩首之礼怎么受得起,“如墨啊,你看……”
    如墨郡主站起身,早有旁边伺候的小丫鬟桃风扶着:“外公,这种事你怎好当着众人问孙女?”郡主嗔道,“如墨,如墨不应……”说着,已跑出水榭。
    淮安王脸上尴尬起来,只好干笑两声,拉了塨王起身:“老臣这孙女啊,真是给惯坏了,王爷莫怪,待老臣回了府私下劝说。”
    周围众人都不料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一时傻愣愣的看着。
    只有方宸悄悄扯了下方撷的衣袖,低语道:“如此好姻缘你不要,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方撷释然一笑,反握了他的手,掩在袖中轻轻揉搓,只觉那温柔缱绻之意再不用言语表达,仿佛天地间有这人在身旁,从此就别无他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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