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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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兄弟两个听得这话,哪里还再有说话的兴致,赶紧向这火光冲起的地方奔过去,不一时便都在我的视野里消失了。身旁的长者与寨民门也纷纷的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脸上一副天塌下来的情状。
我心上不禁也忐忑起来,脚正准备向前迈时,只听得左邻有人高声嚷道,“清水溪那边的高脚楼也走了水了!”
那声音里带着慌张与惊恐,想来,他也清晰的记得,那许多年前中寨的那场令人胆寒的火。众人寻声望去时,只见清水溪上那座石桥两侧的高脚楼,都没在汹汹的烈焰之中。伴随着火烧的噼啪声响,更参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叫喊。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撕裂这长长的空气,刺穿了我们的耳朵。
这一刻我方才晓得,原来,痛楚,也可以通过这样的方法,让其他人深切的感受得到。
“高脚楼都在清水溪上,怎的忽就走了水?走了水也就罢了,怎的也救不了,烧成这个模样?”身旁有人说道。
“这也就罢了,你可没听着有人被烧着了么?赶快救人去吧!”另一个人在身旁应和着,却即可调转步伐,向着清水溪畔跑去。
“现下可如何是好?”一个长者模样的人叹息着说道,“这中堂神庙怎的与高脚楼一同走了水?可是先去哪边救呢!”
“不如这般,你带着一些人赶紧的去神庙救寨主,我带着一些子人,赶紧的去高脚楼那边。”当头的长者与那刚刚的长者说道,不时,这些子的人便分做了两班。
而我,不待那些子人,先行一步赶去了高脚楼。却不是我不想伴着墨毅一起,也不是我不想救墨淳熙去,而是,那传来的女人的嘶喊,那般真切的牵动着我的心。就好像,那深夜里尤回荡在山间的布谷鸟鸣,让人的心都跟着揪动起来。
可待众人到了桥头,那桥两边的高脚楼忽的塌了下去,连同着女人的嘶喊,还有众人的希冀,一同倒了下去。
我望着那坍塌的却仍不断冲出烈火的高脚楼,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也许就在几个月前,还有许多的人站在那里,摇着臂膀为龙舟赛呼喊,还有很多的人坐在那里,笑听青石桥上年轻伢仔们的歌唱……
可这些,都被一阵刺耳的坍塌声埋没,成为了不可回头的过去。
脆弱的曾经啊……
“桥下怎的有这么些的船?”有人用惊讶的语气指着桥下,却忽的慌张道,“这是……这是……这是中寨的船!中寨水贼的船!”
顺着他的指尖,许多的人便看到那五六十步宽的清水溪上,着实停了有十五六艘的船。那些个船通身黑色,一看便晓得,是中寨的。
这十五六艘的船两两一字排开,当中的有一艘雄壮的大船。它除了通身黑色外,在船边还镶着一层闪亮的金,在这跳动的火光中,更显得那艘船的雄壮富华。这船上立着的人也是最多的,身子也是最壮的,约莫三十人的模样。而无论当中大船还是其它的船,那上头立着的人的手上,都拉着一把拉满的弓,箭头上则是一个燃烧的火团。
不用多说,这桥头高脚楼的或是如何而起,众人都以心中有了答案。
晓得这个,桥头的这些人便都被这般的场景骇住了,哑然的不晓得该如何是好,寂静的慌张便似这桥下的清水,慢慢地在众人的心间流淌开来。
此时,那大船上的舱门被人打开,从里头走出一个人。当我看清他的面庞,我却愣住了。而他看到我时,却刻意的撇开了视线,走到船头。
清水溪被火光照的透亮,水中木讷的青鱼都惊慌的四处游走,溪水撞到船边时,那激起的水花便多了一份令人心疼的晶莹。水花落回水面,又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将平静的倒影拉扯、撕碎,于是,便收获了一川的剔透明亮。
在这份明亮中,我却始终想不明,那已然被撕碎的倒影,再拼接重合起来,还是不是我目下看到的船头的那个人,还是不是我记忆中那个人,齐洋?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又好像,我从来不曾走进他的世界,去看看那里是怎样一番景致。
“可不知,过了这么些时候,大伙还记得我么?”齐洋站在船头,高声对着众人说道。
“尊驾莫不就是中寨少当家齐洋?”当头的长者笑咳了一声,忙不迭的揖手说道,“可不知中寨少当家大驾光临,是为了甚么事情?又为何,烧了我青石桥边的高脚楼?”
“长者莫再与他废话!他可不就是端午节龙舟赛上输了面,这下便来讨了么!”人群中一个汉子粗声说道,“再要不然,便就是报十几年前的仇来了!”
长者回头瞪了那汉子一眼,急急地像是在说,莫乘匹夫之勇,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哈哈哈哈……”齐洋却仰天长笑,“那把弯月刀迟早便是我的,一如十几年前,我大伯所做的那样。至于十几年前的血仇,来日也定要向各位讨回来!只可惜,它却不是我今个来的缘由。”
“那尊驾今个来这里,是为着甚么?”长者长舒一口气,眉头稍解,我却听得心吊了起来。
“我奉了中寨大当家之命,特来向大寨讨要一个人。”果然,似是应证着我的心,齐洋说这话时,却忽的抬起头,直直的看着我。
“哦?这着实让我等好奇的紧,我大寨竟然还藏着中寨费这般力气要讨的人?”那汉子嗤笑一声,道,“那我等便要听一听,尊驾今个到底要讨哪个了。”
“他!”齐洋利落的扬手指着我道,“我中寨前当家齐恒天与魏九娘的伢仔,齐文!”
一阵寂静,众人都将目光锁住了我,脑袋里“轰”的一声的炸开了。
“你莫要胡说这混账话!文伢子是淑姨的伢仔,这便是我们都晓得的。”人群后头,翠嫂忽的大声说,“淑姨现下虽则不在,只要我还有口气在,也绝不容许文伢子被旁个胡乱栽责!”
“是不是胡乱栽责,也并不是你我说了算的。”齐洋低头笑了笑,“魏九娘十几年前出嫁时,这里许多长者便也都在。即若盖着盖头,各位长者也都是见着她长起来的,约莫也记得。现下,便请长者们好好想想九娘的模样,再比较他的长相端貌,可不是有七八分的相似么?”
“要说相似,倒有几分,”身旁有一个长者盯了我的眉眼瞧了些时候,低头抚着白须,微微点头,却转即微微皱眉对齐洋道,“可天下相似之人也不在少数,怎的就能……”
“长者说这话,可是顾着他呢!”齐洋打断长者的话,却转身对着我,“文弟,这些日子在大寨可算委屈你了,寨主让你做的事情,你既已经了了,就便跟着我回去吧,免得他们发觉起来,白白的让你再受委屈。”
那温婉的语气,可是说给我听的么?可为甚,我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
一转头,人群里许多双眼睛看着我,或愠怒,或疑虑,或太息,而还有些咬着牙的,是仇恨么?
“中寨寨主可是让他来做什么呢!”还是有人问了句。
“若是我不曾猜错的话,大寨祖庙里头现下正烧着呢……”齐洋却像是没在回话,兀自说起了另一件事。可众人细细一想,便晓得了他话中的意思。
“不可能!大寨祖庙火起的时候,他正在天坑那头,怎会去祖庙放火?可知,你这话便是胡搅!”翠嫂红着个脸争到,“文伢子!你也说句话呀!说这些都与你无关!”
“这世上,不是有个成语叫什么借刀杀人么?文弟,你说,我说的对也不对?”说着,齐洋叹息一声,“只可惜,我还是急了些,白费了你的一番作为。不然,墨毅那小子就葬身天坑了……”
我看着船头站着的这个健硕的少年,那浓密的眉仍旧能够吸引着我的视线,只可惜,他已经不是我迷恋的那个人。
他变了。他想用这些话,让我不能再待在大寨里头,让我乖乖的跟他回他的中寨去。他变得冷血,即便那撕心裂肺的叫喊,也不曾让他罢手,让他停下前行的脚步。
但是,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了呢?那个有温婉的语言、英俊的剑眉,还有暖心、憨直微笑的人,到底去哪儿了呢?
“文伢子,你老老实实的告诉大伙,他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长者来到我跟前,与我说道。
我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直直的看着齐洋。在他身后,又是一栋高脚楼在火光中轰然倒塌,像是在我心里的他,已然成了一堆瓦砾。
忽的脸上一阵阵的火辣,原来,便在我愣神间,原先那汉子上前便给了我的脸颊一个响亮的巴掌。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只听得“嗖”的一声,像是箭矢划过空际,再转头看时,那汉子的胸膛上依然插了一支细长的精致竹箭。
那汉子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胸膛,然后缓缓的向后倒在了地上,不多会儿,红色的鲜血便铺了一地,立时便有人铺在他的身上哭将起来,又有汉子愤懑的准备起身从桥头跳上船,作势便要与齐洋拼命。
又是“嗖”的一声,又一支箭从齐洋拉满的弓中飞出,直直没入那愤懑的汉子的胸膛……人群中瞬时便骚动起来。
不!我的心头大声呐喊,可口里却发不出一个字腔,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唇口。
心里的哀伤渐渐开始漫过心堤。那刺眼的鲜红,让我无法不反复问自个,怎的就到了这一步,怎的就到了这一步……
这时,齐洋却放下了手中的弓,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前头便说了,这次我便是要带齐文回中寨,而且是必须带走。若是有人要阻拦,你们说,这清水西边的高脚楼,或是大寨这许多的木屋子,会不会忽然就着起火来呢?”
“好……我这边就跟你走……只求你,莫再伤人了……”忽的,我有些累了。那箭矢没入胸膛发出的闷声,刺激着我的心,不断地在我心间游走。
长者似要再说什么,转头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两个汉子,却生生的把话咽了回去。
“只一件,我走之前,想再见一个人。”我抬头,看向齐洋眼睛,他却有些虚的避开。
“可是去见莫大少么?”齐洋哼了一声,说道。
“我见哪个人,是我自个的事,你只说,是应还是不应。”
“我为甚要应了你这个请?”
“你若是不应,我今个便是磕死在这青石桥头,便是冲入这火房里,也不随你走。”
齐洋听得这话,忙抬头望着我,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可以应了你这个请,可你也要应了我,此生,你不得再踏入大寨半步!”
我想了想,却还是回了句:“一言为定!”
【附:其实,说实话,这一章写的不怎么好。因为都是用每天边边角角的时间写一点凑出来的,在文字上肯定会有所欠缺。这是第二十九章,故事大约还有一章半到两章半的样子。最后,很抱歉到现在才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