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羽终于体会到当初自己穿越过来，刚返回家中时，颜明问自己是否依旧惦记着夜未华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是足够何羽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孽缘不浅。颜明曾说夜家世代痴情种子，感情路上却没有一个一帆风顺的，个个惨烈，纵使位高极尊又能如何，爱情这种东西，说不爱就是不爱了。
    何羽心思乱转，他见何羽犹豫，声音里满满都是毫不掩饰的委屈：“我都亲你了，为什么没有新年礼物，阿律，阿律”
    他唤何羽的声音软软地，像极温柔的羽毛略过心头，就那么触到心间去了。陛下，卖萌可耻啊！
    何羽用力推开他，他不解的看着何羽，按在何羽肩头的手依旧没收回去的趋势。
    夜未华是真的醉了，迷茫困惑的神色真是让人很容易产生将他拐带走圈养起的念头，他微抿着嘴唇，在昏黄的灯光下泛浅润的光芒，很想再尝尝是什么味道。
    何羽被脑子里的念头吓了一跳，慌张把眼睛垂下来不敢看他。
    他把脑袋搁在何羽肩膀上：“我知道你怨我不让你去征战，那小股叛乱，用不着你去，来回千里，会很累的”
    “臣是武将，不怕累”何羽听到战事立刻激动不已，瞪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夜未华抚了下何羽的后背，像安抚般说道：“等等，再等等就让你去西凉”
    何羽身子很僵硬，很不习惯他的碰触，膝盖一弯从他手臂下钻了出来后退几步跪下身子，道：“臣谢过陛下”
    他有些醉，脚步踉跄了两下方站稳了身子。然后就那般沉默地看着何羽，不言不语的模样。
    过了好久，他揉着额头示意何羽，“起来吧，地上凉”
    他的声音恢复了在朝堂上时的凉薄如水，根本没有刚刚那副柔软委屈的的痕迹，何羽贪酒如命，知道一个人是不可能清醒得这么快的，想通这点，何羽脑袋突然轰得一声炸开了。
    何羽手都是抖的，不敢站起来，依旧跪着，“臣请求即日就能前往云镇”长安这是非之地绝对不能再待下去了，再这样真怕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何羽突然想起颜如律记忆中的一个故事。
    武宗年间，丞相是个年轻的女官，英俊的陛下和多才的女官，就像话本子里写的才子佳人一样美好，就在所有人以为二人感情鹣鲽情深之际，太宗却以媚上惑主的罪名给丞相送去了一壶毒酒。
    丞相手中的政权收回了太宗手中，轻易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普通人都能看出来，在二人相互许诺情定三生的时候，太宗就已经在动手吞噬丞相手中的政权了。那位女丞相死后，大繁废除丞相职位，加强集权。这不是一段光彩的历史，所以颜如律是从颜明那里听来的。史书上那丞相死于谋反大罪。
    颜明现如今身子已经再也不可能带兵，他手里握着大繁的一半兵权基本上已经可以听何羽使唤，这都是当今陛下的大忌。何况颜如律无才无貌，唯一能吸引他的，只有手里颜家军的精兵和大繁一半的军权。
    何羽感受着透过膝盖传来的森森寒意，脑袋清醒了几分。
    帝王的心思究竟能冷酷无情到哪种地步？究竟时时刻刻是在算计着什么？这些自古就不能从温情的角度揣度。
    夜未华声音传来，似乎带着妥协，“既然你想走，孤……孤，不拦着你，但是，还是过了正月十五再走罢。多陪陪颜老将军”
    何羽叩头，“臣谢过陛下”
    这时候，身后传来禄公公的呼喊，“陛下，您怎么在这里啊陛下，让奴才好找”
    他朱红色的帝王礼服下摆擦着地面从何羽身边掠过，走过临近栏外落了薄雪的地方，卷起了一层雪花。
    何羽跪在地上，听着他的脚步越走越远，隐隐似乎听到了禄公公一声叹息。
    何羽耳力好，隔着一段距离听到他们一段对话。
    “既然陛下喜欢，为什么不留在身边呢？你这般还不是难为自己”这是禄公公惋惜的声音。
    夜未华似乎低哑着声音笑了一声：“将他束缚在身边那种蠢事，我做过一次就不敢再做了”
    “唉……陛下啊”
    “父皇说的对，颜家的人，终究是不是能用蛮力捆绑的住的”
    禄公公沉默了，似乎在表示默认。
    “孤，断然不会让阿律成为第二个颜瑾”
    他们渐行渐远，声音何羽也再也听不清了，何羽用手撑着地面站起身子，蹲在墙角发呆走神。何羽只感觉这整个长安城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所有人似乎都在瞒着自己什么，无论是颜明还是夜未华，这感觉真有点不爽。
    苏临风提着一盏明亮的宫灯赶来的时候，看到何羽明显愣了愣神，他蹲下身子从袖中掏出手帕擦了擦何羽的脸上雪花融化成的雪水，“怎么才一会儿没见，就成了只花猫，谁欺负我们阿律了？”
    他的手指温柔得掠过何羽的脸颊，指尖的温暖得让人留恋，何羽扁扁嘴巴用力扑进他怀里。
    苏临风一个没稳住，手中宫灯被摔在一遍，呼得一下烧了起来，他抬手安抚何羽的后背，既心疼又无奈道：“阿律不哭，我们回家”
    这哄小孩的口气是怎么回事？！何羽感觉好笑，“我才没哭，是雪水”
    他抱紧了何羽，拍拍何羽的脑袋，似乎觉得何羽是因为爱面子在找借口。温和安慰何羽两句，然后声音突然变得冷厉阴森，“谁欺负了你，我一定让他付出百倍代价”
    何羽缩在苏临风怀里，不搭理他的威胁，只低声问道：“你说爹为什么要瞒着我，何羽在这世上最牵挂的就是亲人，就是你和爹，难道真有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吗？”
    他又像哄小孩似地说道：“因为爹是为你好呀”
    何羽叹了口气，往他怀里钻了钻，疲惫垂下眼睛，“爹不好，还是临风好，不像他那个老狐狸，我们带着爹去云镇吧，然后就不回来了，再也不回长安了好么？”
    感觉他身子僵了下，何羽以为他嫌弃云镇条件艰苦，赶紧解释道，“我去云镇好好将府邸收拾一下，要不我们再买一块地重新盖宅子也行，你说怎样就怎样，绝对不委屈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低声叹息。
    何羽松了一口气，“再等一段时间，我回去跟爹商量下，散了手里除了颜家军的一切兵权，求陛下放我们回云镇，我天天闲来没事就去逛军营，看陈留香他们练兵，你就和沈新一起管军务，顺便再管管他，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可是，云镇，毕竟不比这里繁华，在那里，你也没有在这里做御史这般受人尊敬，你……你……”何羽咬牙问道，“你愿意跟我走么？你倘若不愿意，我不会怪你的”
    苏临风低声笑了笑，道：“好”
    何羽不相信他答应的这般爽快，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们回云镇”他温柔平静的声音里带着坚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何羽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前边有安宁朴素的生活在冲自己招手，只要自己再努力踏进一步，就能得到一片光明，那里没有一个裹在秘密里的陛下，没有让人猜不透的阴谋诡计。只有阳光，美酒，单纯的人们，平静的生活，和苏临风。
    自己又不是什么野心勃勃有志向的穿越者，一穿来就想当皇帝称霸天下什么的，那样的生活对自己来说这辈子都足够了。何羽这样想。
    碎碎念：有雷生子的亲，举个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