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兵团每隔三日便有例行的格斗术的二人对战训练，虽然相互切磋的对手交换十分频繁，但交战的双方都是彼此熟识的，谁也不会没事找事搭上那个看上去一脸倒霉样的阴沉小子，况且还是一个巨人……利威尔往往变成多出来的那个人。
    他以为每到这个时候，清晨的曦光和暖，他可以一个人不受打扰地躲在树上打盹，阳光把眼睛周围的一圈都映红，树叶软簌簌地在风中颤抖，细沙般的时间在指缝里缓缓流淌。
    但是今天不一样——
    有人在树下喊他，当那个吵闹的，一开口便像有无数苍蝇在耳边盘旋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利威尔立刻睁开了眼睛，瞬间就有想逃离的冲动，可以说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在他从前生活的那个黑暗冷酷的世界里，存在的只有杀戮、颓败和鲜血，行尸走肉一般的人类，活着的目的也仅是为了活着罢了……对于这样难缠得烦人，偏偏又赶不走的家伙，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韩吉是，那个莫名其妙的人类最强也是。
    于是他跳下树来，脚尖一转几乎就想立刻走掉，韩吉连忙跑上来抓了他的胳膊，利威尔面色一紧，没甩开。
    “诶诶诶哟……利威尔桑你别急着走啊，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是……”
    他皱着眉转过头来，才发现韩吉身边还站着个人——一头金发蓄着短短的刘海垂在额前，那人面容冷峻，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身形高大，一身军服笔挺，站着标准的军姿，就像一杆直插进地表的标枪，与韩吉随意闲散的风格形成了极大对比。
    此刻他正向利威尔伸着手，面部表情淡淡的，称不上友好：“初次见面，埃尔文•史密斯。”
    利威尔毫不理会对方，却甩给韩吉一个眼刀：“干嘛？”
    “咦？”韩吉扯着嘴角，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利威尔桑你不觉得重点不在我这边吗？”
    那人依然执著地把手递到利威尔眼前，粹蓝瞳孔里有某种深海的暗色交叠，削薄的唇一张一合，吐出的仍然是那一成不变的开场白：“你好，埃尔文•史密斯。”
    利威尔没来由地觉得烦躁，对方倨傲的气场让他莫名不快，于是他伸出手去，不是为了进行友好的交流谈话，而是一掌拍掉了那人的手！
    可当他的手快要触到埃尔文手臂时，那兴致缺缺的殉道者突然一翻手掌，直接抓住了他骨节支棱的手腕，手中的劲道巧妙，直接牢牢锁死攻击性极强的拳，利威尔一惊，对方善用格斗术的技巧让他不觉加重了呼吸，右腿一钩，快速出脚踹向埃尔文腹间。
    埃尔文眼疾手快地避开。
    那二人在一击之下便又分开，利威尔瞬息弹出好远，面色阴沉，眼底却有不服输的斗气在慢慢积聚，浅色的薄唇被他紧抿成一条线：
    “想打架么？”
    “不。”埃尔文冷然道，依然是那样一副严正以待的表情，连语气都未有丝毫的松动，“这是格斗。”然后他手腕翻转，转眼间抛出来东西已被利威尔稳稳接住。
    那是一柄木质小刀，大概已经被使用过很久，木刀手柄处积了一层深沉的暗色，摸上去并没有木头温润的触感，倒像一把真正的寒光匕首，沉甸甸的，他握在手心里暗暗使了劲。
    韩吉不知什么时候退到一旁，倚着树干抱臂观战，脸上难掩兴奋的神色。
    利威尔试了试刀柄的手感，手指拨动着匕首在手心利落的转了个圈，随即直向埃尔文刺去！速度之快竟让人无法察觉他的身形，那一双寒冰一样的瞳孔已然迫至对方眼前，那是真正的，萦绕着杀意的双眼。
    埃尔文勾起唇角，扯出一个不带任何笑意的古怪表情，倒像有种正中下怀的释然，他眼神一暗，略微偏头，利威尔的小刀就擦着他的发梢向身后刺去！他侧过身，两人的目光在渐次重合交错的空间里有了短暂的交汇，一双像深邃海底暗潮涌动的冥色，一双像苍蓝天幕下流动翻转的漠云，不同的两双眼睛，却总给人一种相似的错觉。
    利威尔倏忽停下脚步，他猛然转头，一个肘击向侧后方击去，埃尔文长腿一跨，轻松避过，接连着的一个旋身绕至他攻击的盲区，趁利威尔还来不及收手之际，瞬间探手去抓他紧握的匕首。
    利威尔的呼吸凝滞般顿了一顿，却也不过转瞬，然后脚尖一拉一勾，瞬息缠住了对方脚踝，这个角度上只要他略微使力一定能将埃尔文绊倒，同时他拇指上推，手指绞紧小刀手柄，咬紧牙根就向对方的颈项间划过去！
    埃尔文只是略微地向后仰倒身体，拉长了他攻击的距离，他刹那而至的拳向利威尔的胸膛砸来，被对方以手臂格挡，埃尔文神秘一笑，在利威尔尚未反应过来之前，灵活的左手瞬间缠上他的手臂，指节扣牢他持刀的手腕，无处宣泄的压迫竟使利威尔完全卸下力来，甚至连刀都握不住！原来刚刚那一拳只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而已……
    利威尔眼底烦躁、焦虑、讶异的情绪融合交杂，凝成两个小小的沉黑漩涡，他的表情沉郁到可怕，仿佛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可埃尔文已经不会给他释放的机会了。
    他用能将骨骼握断的力道拧着利威尔的手腕，一拳击在他的肘部，利威尔吃痛软下身来，他却猛然扣住了他的肩头，一个下压的力道堪堪将利威尔瘦小的身体掀起来，然后猛地摔在地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同样的不费吹灰之力。
    利威尔在触地的那刻只觉脊背火烧般疼，匕首易主，埃尔文拿着它瞬间抵上了他的下颚，迫使他抬头，望进那一片坚定的海蓝里，居高临下的胜利者开口，一字一顿道：“你输了。”
    利威尔的怒意杀意均被逼至临界点，可他沉默回望，脸上寻不到一丝端倪，只有细密颤抖的眼睫流露出了他此时被压抑的情绪，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埃尔文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兴致缺缺地扔下木刀，转身欲走，利威尔在他视线转开的一秒猛然跃起，灌注了大力的腿就向对方后背袭去！埃尔文似是早有察觉，毫不费力地矮身避过，同时揪着他的衣领拎起来，又一次狠狠掀翻在地。
    撞到的仍是同一个地方，利威尔擦着破皮的嘴角和额头，眼底的冰寒更甚，妈的……还真痛……
    埃尔文把他瘫在地上的身体揪起来，没有任何温柔可言，他对上那刀锋般锐利的视线：“和敌人耍诈之前，首先控制好自己眼底的情绪，否则……它必定会出卖你……”他高高在上的神情冰冷而倨傲，仿佛在俯视一只蝼蚁。
    那是无比的蔑视和轻意。
    这样的场景让利威尔顿生一种被人打脸的剧烈钝痛感，自尊心被践踏得不值一提，他对自己的身手其实抱有十足的自信，何时都适用的生存法则让他在那个烂泥一般的世界里如鱼得水，比如偷袭，比如先发制人，比如群攻总比单挑来得稳妥……但毕竟只是混混出身，和受过正统格斗术教育的士兵自然无法相比。
    他承认，自己其实打不过那个人类最强，还有古怪的分队长，或是面前之人……
    但是不管多少次他与三笠切磋，他多少次在她手里败下阵来，他却总能感觉到三笠对他抱有的满满的嫉妒，就像她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展现她仅有的优越感，尽管他不知道这种嫉妒从何而来。
    却不似面前之人，撕开他最后的防线，直接将他唯一引以为傲的自尊拖出来暴打一顿。
    他瞪着那个肩背宽阔的背影慢慢走远，依然是一副凶神毕露的姿态，有什么东西却在心底慢慢变质。
    韩吉不知死活地凑到他身边，看着他深陷在低气压中，赞叹般冒出一句：“利威尔桑好眼神！不过放心……我会把你的恨意好好传达给埃尔文的……”
    这样的会面实在称不上什么美好的第一次，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很久以后他会和那两个古古怪怪的同伴一起并肩作战，相互交托生命，他更加想不到，艾伦•耶格尔这个名字，会成为将来自己穷极一生也无法忘怀的字眼。
    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正是因为未知，所以才分外美丽。
    但是现在，他心中所念的仅有……要变强，变强！将那人施加在他身上的所有耻辱，尽数奉还！
    利威尔不再整日无所事事，即使连长官都不会搭理他，他也坚持跟着大部队一起训练，每日早出晚归，偶尔在训练场和韩吉遇见了，她丢过来一个大大的白痴笑脸，他一般不做理会。但是极少见到那个冷峻的金发小子。
    几天之后，一个意料之外的家伙出现在了他的房间里，其实也不算……太意外。
    那日他的午间训练刚刚结束，身上积着一层湿淋淋的汗液，他正想走回房里换洗干净，抵在门板上的手却顿住了——门是虚掩的，轻轻推开，寂静里转轴的声音嘎吱嘎吱，像一声声寂寞哀婉的叹息。正对门的床沿边坐着个人，艾伦挂着欣喜的却又小心翼翼的笑容，开口叫他：“利威尔……”
    他皱着眉，转身进来，利落地关上门，一声清响之后是无休止的安静，小小的门板把一切的声音都隔绝在了屋外，包括同样沉默着的两个人。
    艾伦张了张口，他有好多话想说，却仿佛都哽在了喉咙里，几不成句——他想说，利威尔你过得还好么，不行，这句话估计利威尔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利威尔你在训练兵团有好好训练么，这不是废话嘛！利威尔我给你的东西你觉得……怎么样？利威尔你是不是很快就可以毕业了？……
    他想来想去，发觉自己最想问的还是那句，你有没有想过我，因为我是如此地思念你，但是这样的问题太过突兀，这样的利威尔也太过陌生。
    永远无法传达的心意。
    “埃尔文•史密斯，是个怎样的人。”利威尔默了一会儿，还是首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刻意压低的声音有种不合年龄的沉稳。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对他说话，问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利威尔没有忽略对方一瞬间变得古怪的神色：“你问团……埃尔文•史密斯？”
    他点头。
    艾伦曾翻阅过104期新兵的资料，果不其然看见了很多熟悉的名字，比如韩吉、佩特拉、埃尔德……资料首页的最上角是他们各自的一寸照片，当初埃尔文那鸡蛋头一般的发型曾经让他笑到抽，可他现在再念到这个名字，脑海里找到对应的人像时，只觉苦涩的疼渗入心脏，变成鲜血淋漓的剜痛：“埃尔文•史密斯，实力一直是占据训练兵团首席的士兵，和排名第四的韩吉关系很好……他以王城史密斯家族次子的身份进入训练兵团学校，大概是他家族想让他进入宪兵团服役吧……”
    艾伦照着那日资料上看见的文字复述了一遍，虽然当初他笃定埃尔文一定会进入调查兵团和他共事，但现在他发现，让埃尔文进入宪兵团也是个很好的决定。
    这样就可以把他们分开，再不见面，如许微小的私心，谁都有过。
    “哦……”利威尔简短地回应道，顿了顿继续开口：“你以后可以不用时不时让赫里斯塔过来监察我，我会在训练兵团勤勉作训的，训练兵团首席是么，我会变强，超过埃尔文，证明给你看！”
    他看见平素那双沉黑的墨蓝瞳孔里，终于有了光芒。
    于是艾伦恍惚有种剜皮刮骨，揪心泣血般的疼，他顿时如坐针毡。有个声音一遍遍地反复询问，他立刻夺门而出，成功在眼泪脱离眼眶的时候逃离了利威尔的视线。
    为什么……为什么呢，心里激荡的声音如此强烈，为什么这一次明明是我先遇见的你，可拉你走出那个深重漩涡的人，并不是我呢？——
    十七岁的艾伦，还是个受了委屈，会想要嚎啕大哭的孩子，但是这一次，他已经找不到那个可以温柔地包容他的怀抱了。
    ……
    于是日子就这么平稳地过下去了，赫里斯塔敏锐地发现自他那次去见利威尔之后，艾伦的情绪明显地低沉了很久，也不再让她帮他传话了，又出了什么事？
    而训练兵团里，利威尔的训练生活紧张又充实，却也是他进步神速的因素之一。
    当他第一次佩戴上立体机动装置，第一次弹出钢索，第一次在气体的喷射下穿过低矮支架，穿过层叠的红砖瓦房，穿过荒莽的层层丛林，甩开一个又一个的同行士兵，把一片又一片的树干浓绿抛在脑后时，就被义无反顾的前进的想法占据了所有的思维。
    向前，一直不停地向前！
    飞翔的感觉如此奇妙而熟悉，但是并不坏，风猛烈地从耳侧刮过，似乎世界尽在掌握。快要飞出树林的尽头时，利威尔收了钢索，落到一棵树木分叉出的巨大枝干上，他抬头看着远方渐渐暗沉下来的天幕，波澜壮阔的那轮红日，若有所思。
    104期结业考核于几日之后，如期而至。所有的士兵整装上阵，三年的学习只为今日，他们势必将会拿出自己最好的水准，最终鹿死谁手，尚是一个未知数。却谁也没想到，今年的黑马，会是那个只来了兵团两个月的，沉默寡言的巨人小鬼。
    104期士兵综合考核排名出来之后，利威尔果然拔得头筹，埃尔文与韩吉分占第二与第三名，前十的名次中，曾经的利威尔班均榜上有名。
    在那个无数次于记忆中想起，都会觉得澎湃不已的夜晚，篝火燃成的信念，星点的火星随风飘散，像在每个人的身边揉碎了一地的星光，全部的104期兵士齐聚高台之下，昏暗的火把他们的面容照得隐隐绰绰。
    而阿明负手立于高台之上，他的背后是挂有调查兵团旗帜的肃穆墙壁，他的神情庄重严肃，从这一刻起，他代表的，就是整个调查兵团。艾伦站在墙壁后面的那圈阴影里，一双眼睛打量着场内的一切。
    调查兵团终于要招纳吸收新的力量了……
    他的目光在无数张稚嫩的脸颊上划过，里面有他熟悉的面孔，有他所不知道的，有在他记忆里曾经逝去的，他一遍一遍留恋般地默念过那些名字，那些深刻在内心深处不断淌血的名字，一瞬间有某种名为追忆和怀念的东西随着阿明义正言辞的讲演从身体里缓缓流淌出来。
    阿明说，坚定挺拔的背影和艾伦记忆里团长高大的身躯重合在了一起，尽管他口中的当事人正绷着一张脸在下面认真听讲。
    “一个月之后，所有留下的士兵，都将必须加入第57次壁外调查，不接受任何的驳斥意见。”
    “每次壁外调查的死亡率都会保持在三成以上，四年以后，想必所有人都会悉数死去。”
    “但是，能够跨越这个障碍的，都会成为生存率极高的优秀士兵。”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但是我们别无选择。”
    “在得知这样的惨状之后，依然愿意留下来的士兵们，你们扪心自问，是否愿意真正为人类的未来献上心脏！”
    士兵群内一阵骚动，各种内心挣扎的懦弱声音被无限放大，回荡在每个人心中，已经有人开始撤步往外走，有人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有人呆呆站着，犹豫不定，眼泪却大颗大颗砸下来，也有人尖叫着往外跑却被同行的伙伴拉住……人生百态！……但大多数的士兵都是散了的。
    阿明的脊背依然挺得笔直，不为所动。
    艾伦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么样，既希望那些熟悉的面孔早日离开这些是非之地，不要让他们再血溅沙场，又希望他们能够留下来，作为人类证明他们真正存在过的方式。
    乱糟糟的场面渐渐歇了，小部分的士兵坚守在了原地，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是经过了生死的决断而显得如此神圣庄重，艾伦眨了眨眼睛，突然感觉到有水从眼眶里渗出来，那是被感动的，他想，原来……原来你们，真的留下了……
    阿明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很高兴大家能够留下来，现在，你们已经正式成为了调查兵团的一员！希望在这一个月里，你们能在调查兵团中学到更多的实战知识，为接下来的第57次壁外调查做好充足的准备，解散回营！”
    人群里有极小的嘀咕声：
    “如果我是团长的话……”
    “咦？埃尔文桑你说什么？”
    “没什么。”
    ……
    当艾伦敲开阿明的房门时，阿明正对着一盏烛灯排演他的壁外调查行进路线，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烛火昏昏惶惶，他的表情也明明灭灭。
    艾伦默了一会儿，走过去在阿明面前站定，他果然没法对第57次壁外调查视而不见，当那个噩梦般的数字从阿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几乎是立刻回想起了他作为新兵第一次参加的那次壁外调查——尸鸿遍野，哀嚎阵阵，调查兵团人数折损过半，人类最强负伤，但他们仍旧一无所获，只能灰溜溜退回壁内，甚至连缅怀的尸首也带不回来。
    如今，这样的事件还要继续重演吗？！
    他看见阿明手中握着的文件图依然是他曾经亲身试验过的行军阵型，和埃尔文团长当初所想一模一样。他把那些薄薄的纸张抽出来，双手按着扔在桌面上，扔在阿明的眼前。
    “你就不能取消第57次壁外调查吗？”
    阿明向上推了推眼镜，镜片后面的眸光有些复杂：“就算这一次的壁外调查取消，仍有下一次，下下一次的57次壁外调查，结果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你忘了我跟你说的事了么？第57次壁外调查的结果我比谁都清楚！虽然我们找不到阿尼，但是女巨人一定会出现，沿用以前的方法我们根本抓不住她！而且无数人将会白白牺牲……我们连……！”
    “我知道。”阿明打断他的话语，把手放在对方的手背上，试图安抚突然间暴躁起来的艾伦，“我知道你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但是不得不佩服你们的团长的思维缜密，因为除了这种阵型，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可是！……”青年捂着脑袋烦躁地走来走去，情绪很激动，仿佛即将失控，“但是事实证明它是无效的，无论是抓捕女巨人，还是其他……”
    “艾伦。”阿明突然起身，眉头积着一些薄怒的褶皱，他表情严肃地开口，“那是你们世界的结局，不是我们的！”
    他整个人散发着无比强烈的自信，海蓝色温润的眸光突然变得锐利尖刻起来，直刺人心。那是冷酷的，不带任何温度的注视。
    “而且，现在的调查兵团团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