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合照，阮致原本说好只是让我作为背景站在最边缘，但他临时又变了主意，要把我摆在画面前面，说是我的身高不够站起来在后面反而奇怪，不如在前面坐着。
    我反正是帮忙，颠来倒去都是帮他的忙，随便他。
    干冰机呼呼的在一侧制造雾气，十二月的寒风呼啦啦的刮过我们的脸。几个一身黑衣面色苍白的男人如同站在苏格兰迷雾森林旁一群神出鬼没的吸血鬼。
    阮致把我摁坐在最靠近镜头一个捆好的一米多高的干草垛上，让其余的几个模特分散站在远一点的地方。他站在我们面前看了一会儿，把ZOE拉到我的右侧。
    “ZOE你回头看他，不用正面……对对，侧头看。”
    弄好ZOE，阮致回头看我，大声尖叫，我差点从草垛上被吓抖下来。
    “阿辰，拜托，给个人能看的表情，别绷得和僵尸一样。”
    我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太阳穴，不是他说，我真还觉得下颚肌肉绷得有点扯着疼，平面模特摆个POSE看着简单，原来也是个技术活。
    “笑一笑”
    我笑了
    “Terrible，太假了。”
    我的表情再次被否决，一时除了下颚的其余脸部神经也开始抽疼。
    “这样吧，想象一下，就当你在公司开会，什么表情就什么表情，周围的人都是同事，假装ZOE站的那个位置是你上司。试一试，OK？”
    我转头看ZOE，他也真那么敬业的盯着我，我看着他完全没有看着周礼容的感觉，
    “我想象不出来，你还是扔我去当背景把，我早说过我不行。”
    阮致也拧，女王脾气还不爱改口
    “劳你大驾，卫辰，好歹try~一下，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在办公室，一会睁开眼睛后别看ZOE。”
    我按照他说的，闭上眼睛。
    我听见周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阮致在让模特调整位置。
    “行，睁开眼睛试试，别看周围，只看相机。”
    我睁开眼睛，看向远处的照相机。
    此刻在我四周的模特都退到了我身后。
    在我右侧的视线范围内，有一件黑色西装的身影，我只能用余光看见一个轮廓。
    那是一个视觉轮廓，却是一个很熟悉的感觉。
    周礼容也经常穿这样的黑色西装，在我身旁走来走去。
    就真的像是在散会后的会议室里，周礼容在和其他人走来走去的讨论什么，我低头干着我的事，用余光留意周遭的事。在那种时候，我总能感知往哪个方向抬头能第一时间看到穿着深灰色西装的周礼容。
    阮致看着我们终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开始拍照，而我瞪着镜头眼睛干涩得几乎要掉眼泪。
    就这样，我完成了我的任务。两个小时候他们终于拍够了要的照片，准备回城。
    在上商务车前，阮致和那些模特们互相告别。
    那个叫ZOE的模特换回了日常的休闲装，走到了我身边问：
    “以后还会来拍吗？”
    我抬头看他说
    “不会了，我一般周末要加班。”
    阮致走过来拍拍ZOE的胳膊
    “他是SE的总经理助理，工资太高我请不起，今天是把他偷出来的。”
    ZOE听完满脸惊讶，却也没有再问什么
    “那真是可惜。”
    说完ZOE展开双臂，热情的拥抱了我，我像一个入乡随俗的客人，也用手拍了拍他的背。
    就在我以为这个拥抱即将结束的时候，ZOE又猛的在我的脸侧亲了一下。
    模特和化妆师看见我们拥吻笑起来，包括阮致。
    或许是有周礼容的吻在先，我还算淡定，咯咯咯的也笑了。有点感叹，这个世界和我的世界果然是截然不同的尺度。
    “你们这群人开玩笑没尺度，第一次见面就能亲上去。”
    阮致呵呵呵的笑了
    “开玩笑啦，他们就爱这玩笑。熟人都被玩疲了，你第一次不习惯。”
    他这一说，我想起周礼容在重庆时给我开的那个玩笑。——大家喜欢这种玩笑。周礼容那一天很慷慨的迎合了他们。
    “搞不清真假了怎么办？”
    阮致反问我：
    “为什么要弄清？如果你讨厌它，你可以当它是玩笑，如果你喜欢他，也可以当它是真话。玩笑永远是真实和谎言之间的安全地带，却又总能够暧昧的满足人内心的需求。”
    好一个暧昧的满足内心要求，我晃晃头，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