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6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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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小楼一路心都提着,又是害怕又是不知所措,到了九王爷的书房外,足足犹豫了一盏茶的功夫,心一横,才迈了进去。
    九王爷斜倚着靠在书房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杯茶,也不喝,只是把玩着,见小楼进来请安,也不吱声,只是看着手里的茶入神,半天才抬起头来看他,声音有些低沉,开口说道:“展侍卫,最近可有什么要事禀报么?”
    声音不大,可听得小楼是心惊肉跳,他心里转了千百个心思,难道师父真被发现了?他不安的抬眼看看王爷,觉察不出任何异样,便小心的试探道:“王爷,小人并无要事上报。”
    九王爷抬眼盯着他,眼神幽深见不着底,仿佛可以看见他的心事一般,他赶紧低垂了头,避开了那双能洞测人心般的双眼。
    九王爷放下茶杯,拿起桌上一本书折递给他,小楼有些疑惑,接过一看,却是自己在回宁安的一个月里,对各处佛香草加工,收购以及库存等情况的简报,心里松了口气,知道王爷叫他来是关于他做监察使的情况,而不是师父的事,顿时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他左右翻看仍无异样,便道:“九王爷,难道是佛香草出了什么问题么?”
    九王爷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看到了手中的折子脸色反而放松了,也不动声色的答道:“展侍卫做事倒也细心,出入账款记得十分详细,各处收缴情况也无差错。只是那官采司骁骑尉王复山……”
    展小楼听得这名字,便是面色一寒,展小楼这人面皮温和,不轻易发火,而听得这人名字便是脸色大变,可见此人是真惹了展小楼。
    展小楼双手一握,对王爷一拱手,禀告道:“王爷,您的手谕上写得很清楚,委我做临时监察使,在任职期间,对宁安县佛香草官采办进行督查,但凡有贪赃枉法之徒,都可依律严惩。那王复山身为官采司骁骑尉,负责从宁安各县处招人入官采司加工佛香草,却借手中职务之便,不仅从中收取好处,还染指十余名少女,百姓对他是敢怒不敢言,此次回乡,若非小楼是本地人,又有王爷的手谕,才使得几个受害人家属到小人家中哭诉。”
    九王爷点点头,道:“这在你的上折中都有细诉,只是这些你可都已查证?”
    展小楼闻得此言,却有些颇不自在。原来他为了查证此事,自己男扮女装,让师父在暗中协助,当是抓了他个现行。堂堂七尺男儿,却得学那女子妖娆之态,这事若让人知晓了去,别人只怕是会笑死。只师父一人知晓已让他是如坐针毡,现在是怎么也说不出口自己男扮女装之事。
    九王爷见他没由来的脸色绯红,倒是平添一丝趣味,却也不逼他,只是反手拿了茶杯,反复的用茶盖拂着茶,抬眼说道:“这王复山官至官采司骁骑尉,乃荆州布政使王建安的亲侄,你也不过是王府侍卫,借着我的手谕,把他给革了职也就罢了,还把他发配边彊充了军,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展小楼听得此言,九王爷对他的行为似乎颇有微辞,单膝跪下,低头请罪道:“王爷,请恕属下未请示便直接处置了那王复山,只是那人禽兽不如,属下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刮!”
    展小楼此时再顾不得保存颜面,将事情原委托盘而出。
    原来,展小楼当日离了王府,快马加鞭不过几日便赶回宁安,父母见了他自是欢喜,因有要事在身,未敢多加耽误便去找了谢知县,谢知县见小楼有王爷手谕哪敢怠慢,将他带去找了官采办驻宁安处负责楚州州判楚伟忠。
    连着数日,展小楼埋头于账目之中,或是出外查视,每日回家都已是半夜,直到大年三十那天才给自己好好放了个假。大年三十那天,刚吃过早饭,就一个妇人把展母叫了出去,展小楼在房内看到那妇人还有几个邻居在那聊天,也不在意,只是帮着父亲收拾着书房。
    没多会儿,展母回来便把他叫到一旁,脸上有些愤愤之色,将刚同那妇人之前的谈话告之于他。原来,展母知道自己儿子奉了王爷手谕来此监查,自是得意洋洋,四处向邻居们炫耀儿子有出息。没出两天,连周围邻县的十里八乡外的人都知道了展小楼任了监察使了,那个临时二字,早被人给自动屏蔽了。
    那个妇人本是邻县人,在宁安县有亲戚,七拐八弯的找到展母,同她说起自家的伤心事。
    原来是那妇人年芳二八的闺女,想进官采司办的佛香草加工处做些活儿,被那官采司负责招人的骁骑尉王复山给迷奸了,他家当家的想找王复山讨个说法,不料那王复山还说是他家闺女引诱于他,还把他家当家的给打残了,闺女前两日想不开,投河自尽了。
    本来大过年的应该开开心心,可他家却是家毁人亡,那妇人哭得眼睛都快瞎了,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正当此时却听得亲戚说起展小楼是王府特派的监察使,才上得门来诉得冤情。
    展小楼闻言是怒不可遏,却也还算理智,嘱咐展母此事不可伸张,便离了家门前去了县衙同谢知县和一帮捕块兄弟说了此事。
    谢知县挼了挼没剩两根的白须,无奈的摇摇头,道:“此事我也略有耳闻。前几月也曾有人来县衙击鼓鸣冤,说是自家妹妹被那王复山给糟蹋了,让县衙主持公道。待我审理此案,那男子隔天突然就改了口不告了,只说自己原不知情,妹妹与那王复山本是情投意和,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那王复山本是骁骑尉,倒也不是什么大角色,可偏他的舅舅是荆州布政使王建安。我不过是个小小知县,哪还敢继续调查此事。”
    展小楼也点点头,明白谢知县的苦处,沉吟半刻,道:“如今我奉了王爷手谕,查这佛香草之事,如此这般便可正好查办了这王复山!”
    谢知县有些担忧道:“小楼啊,虽说你是奉了王爷手谕,可他舅舅毕竟是荆州布政使,在朝中颇有些势力,听说便是王爷也对他礼遇有加,你不怕他日后报复于你?”
    谢知县知道小楼这人一向是正义感太强,怕他惹祸上身。哪知展小楼闻言面色一寒,道:“怕他作甚?王爷一向是赏罚分明,这等败类若是王爷来了,只怕是会取了他项上人头!”
    谢知县他们知道小楼的脾气,也便不再劝,几人商量来商量去,便订了个计策,过了年,便让小楼男扮女装借口去拜年送礼,求那王复山给个加工佛香草的差事。穆正凌的轻功最好,让他偷偷跟着保护,若是那王复山色胆包天动了手,穆正凌便可发暗号叫藏在暗处的捕块一拥而上,抓他个现行,难以抵赖。小楼面容清秀,再叫醉仙楼的姑娘画画妆,定能骗过那王复山。
    几人开始商量的时候,也思量过叫醉仙楼的姑娘假扮,不过这王复山好色,醉仙楼是常去的地方,怕姑娘脸熟漏了馅儿。而一个捕块大哥便开玩笑的出了一计,说不如把小楼扮成女子,他初从京城回来,也未来得及同那王复山见过面,而且小楼懂武,如此便可万无一失,其他人一拍即合,哪管得了小楼反对。
    一切依计行事,过了正月初四,小楼便上醉仙楼换了装,紫仙同小楼最好,自是能保守秘密,紫仙足足画了两个时辰,叮嘱他千万不可沾水,待到小楼出得门来见众位捕块的时候,惊得众人是嘴巴都合不拢了。
    展小楼讲到此处有些脸红,匆匆带过,而后一切都依计而行,那王复山见了展小楼果然是色心顿起,往他喝的茶里上了迷药,展小楼虽已事先料到服了解药,不过那迷药药性过强,还是差点让他着了手。最让展小楼可恨的是,那王复山知晓了小楼是男儿身,竟然还色心不死,欲强上了他,若不是师父相救及时,只怕他已经……
    说道此处,展小楼眼睛血红,一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刮的表情。
    展小楼一直口才不错,虽然很多地方匆匆带过,九王爷也是听得入神,而一旁的左洪左武也是被个中屈折的如同说书般的故事给吸引了,直到展小楼讲完了他俩还没回过神来。
    九王爷听得展小楼如何些许哀怨的控拆了自己在过年期间还被王爷压榨的做苦力,又听得他明显讨好地称赞自己赏罚分明,知道展小楼想避重就轻的把他怎么处置王复山的结果给敷衍了去,不禁心里好笑,这展小楼私自惩处了那王复山,引得荆州布政使王建安大为不满,前几日来王府拜年时隐晦的提了此事,当然是把他侄儿所犯之事轻描淡写的带过,无非是希望王爷能收回成命召回他侄儿,还希望对此事有个交待。
    这荆州布政使是右相方岑常的心腹,在朝中也颇有势力,九王爷倒不想因件小事便得罪于他,本想把这展小楼交给王建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听了展小楼这番控诉,也觉得那王复山也确实罪不可恕,若是他自己在场,只怕是要劈了他。而且自己平日里在朝中向来是温和脾气,但如此把展小楼交了出去,别人倒还真以为自己懦弱可欺了。
    略加思良,心里便有计较,于是放下按在眉心的手,对小楼道:“你奉了临时监察使,本应将事情原委禀报于我,由我来处置,你不过一个小小王府侍卫,却仗着我的手谕,私自处刑,本应将你交于那王建安,但念你行事虽然鲁莽,但也是事出有因。那王复山色胆包天,徇私枉法,你给分配边彊充军也算是罪有应得。”
    说到此处,九王爷顿了一顿,说道:“便罚你两月俸禄作罢,王建安那边我自会处理,你也退下吧。以后做事不可如此意气用事,免得日后再得罪于人,我也不便保你。”
    展小楼闻言,心中感激,忙跪下叩谢,然后便退出门来,到了房外边才松了口气。
    老实说他当然知道自己越了权,只是当日那王复山着实可恨,不仅被他下了迷药,也算是仗着自己男儿身不怕欺辱,谁想那王复山色迷心窍,自己差点被他毁了一世清白,一怒之下,便未上报王爷私自将他处刑,事后怕王爷责怪于他,特意选了王府中最忙的时辰将佛香草一事的折子递了上去。所幸王爷也算深明大义,没有过重的惩处于他,只罚了两个月的俸禄。
    此事一过,展小楼对九王爷倒是有了些好感,心道:“这九王爷倒也算得上是个明主,只可惜他与师父结怨颇深,要不然,道不失为一个值得他展小楼忠心的主子。”
    到了戌时正点,展小楼便带了穆正凌避开了王府侍卫下人,匆匆赶到御春园去见寒语霜,见他俩亲亲我我的,便识趣的走远一些,帮他们看风。
    寒语霜偎依在穆正凌怀里,又是甜蜜又是伤感,她眼里有些泪光,抬眼望着穆正凌,道:“凌哥,只有一日你便要离开王府,咱们夫妻不知道何日才能再聚了。”
    穆正凌紧了紧胳膊,把寒语霜圈在怀里,用头摩婆着妻子的秀发,道:“霜妹,只怪当初我没有勇气去跟老王爷提亲,才逼得你同我私奔。害得你跟家人分离多年,连老王爷最后一面都……”说道此处,穆正凌眼眶一红,有些哽咽起来。
    寒语霜用手指拂在穆正凌的嘴唇上,不让他再说下去,她抺了抺跟泪,道:“凌哥,这怎么能怪你?当初是我以死相逼你才带我离开,我从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寒语霜的表情暗淡了下来,眼泪再也止不住:“只是苦了父亲和风弟,那几年朝庭动荡,只怕是吃了不少苦……”
    说到此处,突听得一声冷哼,紧拥着的两人一惊,迅速的看向声音出处,穆正凌警觉的把寒语霜护在身后,轻声问道:“谁?小楼吗?”
    从暗处走出来一个人影,却正是小楼,只是他表情痛苦,朝他俩使劲的摇头,两人一看不明所里,正欲走近,穆正凌跟尖的看到了小楼脖子上的一道亮光,正是一把明晃晃的宝剑架在展小楼的脖子之上。
    穆正凌心里一凉,果然,又从暗处走出三个人影,拿着剑的却正是九王爷寒越风!身后跟着左洪左武各执着宝剑严阵以待。
    寒越风冷着脸看着两人,心里一恨,加重了手上的劲道,立刻在展小楼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寒语霜一声惊呼,吓得脸都白了。
    九王爷狠狠朝展小楼推出一掌,打得他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朝前一个踉跄,穆正凌眼疾手快一个飞步上前扶住了他。寒语霜惊呼了一声“小楼”也冲了上前扶他。
    展小楼又吐了口血,有些有气无力的朝寒语霜笑笑道:“师娘,我没事。”
    九王爷立在暗处看着三人,朦胧的月光下,九王爷寒着的脸如同鬼魅般,四周的漆黑正为他添加了些肃杀之气。他的眼睛里满是愤恨,冷冷地开口说道:“我待你也不薄,可终究还是条瞎了眼的狗!我养了条狗也懂得围着我唤两声,偏养了你们这两只白眼狼,不愧是两师徒,都是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这话说的极难听,可三人都不敢吱声。展小楼心里有些愧疚,血气上涌就咳了两声。
    九王爷双目狰狞,紧紧的握了握手中的剑,忽地又松开了,狠狠的把剑往旁边一插,顿时断成两截,他撇开脸去,朝身边道:“左洪左武!把他俩关进大牢,等候处置!”
    话音刚落,便猛地腾起了身朝夜幕中远去。
    左洪左武领命,上得前来,左洪朝穆正凌一拱手,道:“穆大哥,展小弟,兄弟也是依命行事,请恕我俩无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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