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晓寒未尽梨花落 第14章 心期千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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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也只是得到了他这样的回答。
但究竟,什么是“算是”?大理寺,也有这样“算是”的人么?……平时以演戏为生,但实际上是大理寺的暗探么?
疑问再为出口。想来,他也是不会再答的了。
在客栈临近的后巷小码头靠了岸,岸上迎接的,竟是多日不见的叶笙,仍是温和地微笑着,眸光,却是沉重。当时我亦是疲惫至极,意识昏沉模糊得很,待回到客栈时,容尘已不知何时离开了。左空在客栈大堂等候,见我平安归来,才松了口气。
后来才知道,当晚的事,明萧等人对左空并未说出实情,而是说在马车上忽然伤口裂开,情急之下走了近路,直接到了童医女的住处,做了紧急处理。因事出紧急,才至于有了偏误。
而在那之后,明萧和叶笙都在四处搜寻。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容尘找到了——听叶笙所说,大概如此。至于容尘当时出现在那里,是否因了别的什么事,却并未提及。
当时童医女已差不多帮着将伤口都处理好了,便先行告辞了,想来善生医馆近来真的是十分的忙。而叶笙则留了下来,一直待到天明时才离去。
楼道传来了脚步声,一瞬警醒,复又松了口气。
毕竟也是相处了几年,从脚步声听来,应是丁香没错了——隐约的爽朗笑声,不知正说着什么开心的事——以及,同行的左空,都回来了。
“进来罢。”未及第二声敲门,便向外道。
丁香轻推门而入,带进一阵微微寒的轻风。
“你……”盯着走进来的两人,一时哑然。
见她两手都提满了东西,连跟在后面的左空也是,很快地上就堆满了许许多多大小包裹。
许多的包裹都由印着大红或漆金的吉祥图案的布或纸包着——这时才忽然想起,再过几日,就是元春了。
……算来,到这京城的第三年,也将结束了。
“夫人,要不是我买了这些回来,夫人是不是都忘了再过几日就是元春了?”
丁香笑着说道,弯腰一一打开那些大小包裹,开始整理。其中一只方木盒,几乎有两尺高,还是适才左空帮着小心提进来的。丁香打开木盒盖子之后,从中取出了一株黑瓷盆养着的水仙,小小花苞仍是青涩。
“夫人,这一盆水仙,是经过‘善生’医馆时,医馆的叶公子送来给夫人的。说是近些天忙不过来,稍稍得闲了定来探望夫人。诶,夫人是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位风度翩翩的友人啊。夫人让买的花饧糕,是要送给那位叶公子的罢?叶公子接了,说是十分感谢呢。”
丁香笑着道,轻快的语调,小心捧着那一株水仙,向房间内左右打量,最后向窗边走去,一面回头笑问,“夫人,放在这里好不好?”
“随你。”轻声回她,声音仍透着孱弱,唇边,却是浮了笑意。
窗边的桃木小方桌,一直空着,未放任何东西,这会儿放了盆水仙,倒也多了些生气。
……终于是,元春将至。
“……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小时候,每到元春新岁时,常听兰姨轻声哼唱。都说南音柔美清若水,兰姨的歌声,更是……
再后来,到了京城之后,已有好久再未听到……只除了,那晚的一曲渺渺湘君。
……虽说,那一台戏,是唱给逝去之人的。
思及此,不禁轻笑出声。逝去之人么……还真是……
望着窗外,不知何时竟已是小雪轻舞。
明明晨起时,天空一片大晴。
街上的喧闹声却是未变,行人依旧,只似是多了将近新岁时的欢笑。就比如,此刻整理着一堆庆贺新岁的物事,兀自笑着的丁香。
在安府时,对这个小丫头并没有太多的注意,现今能想起的,也就是那时好像就是个喜欢笑的小丫头。一直到后来,在京城再次遇见之后,也是没多久又恢复了之前那样的爱笑。
身上的伤,一直是隐隐疼痛,多少习惯了,也无大碍。看了会儿书之后,略觉得困了,便唤丁香关了窗,换了熏香,便躺下歇了。
却是半晌未得入眠,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不自觉地,一件件浮现眼前。
心底的不安,不觉又多了几分。
虽说京城本就是非之地,这些时日所发生的事,却是从未想到,自己竟会被牵涉其间。
容尘虽答说“算是”大理寺之人,前前后后也算解释得了,不知为何却依旧觉得……就比如,第一次许是意外,为何之后又两次将我救下……?
……是因为,放任毓王府侧妃死在可疑之地十分不妥么?
而在王御史被毒害案与申井贪污……反叛案中,看起来,毓王是全无关系,但……却又似有线索隐约关联着。
不知,究竟是否是我多心了……抑或,这本就一局牵扯各方的庞大棋局,而我不过运气不好,被牵涉其中一二罢了。
……不过是被牵扯了的,但愿,再不会发生什么了。
胸口的伤虽无大碍,但若偏移寸余,只怕未必能再醒来。
“……傀儡戏,傀儡戏,一钱来十句,各位看官……”
紧挨着的后巷,竟隐约传来了艺人的沿街叫卖声,仔细听来,竟是演傀儡戏的艺人。
小时候,曾于青芜城外遇见过一位江湖艺人。那艺人操纵一大一小的骷髅傀儡,在道边表演,大小骷髅竟能对话,当时的自己在一旁看得呆了。
后来问兰姨,兰姨说,那是腹语术,虽是难练,但傀儡艺人多会此术。
再后来,又缠着兰姨问了许多,其中——
——“南疆有一奇术,以磁石置于犬腹内,外导引之,拟以人言。”
当时,兰姨是这么说的。
却不记得,当时是否问过兰姨,此术,她是否知晓究竟有何人会用。
不过,就是知道了又如何。宫墙之内,更是勾心斗角,就是有人知道会此术的江湖奇人也不奇怪——以此作为手段,扳道正是得宠的傅贵妃,以十多年前的故太子疑案在宫内掀起波澜。
写及此类的话本子中,多有此般手段,于现实而言,不过是稍稍难了些罢。
午膳时倒是饿得清醒了过来,再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用过午膳之后,再行洗漱,随后便昏沉睡去。
醒来时,已是新月黄昏时,佛寺暮鼓远近传来。
醒来未多久,有人敲门,敲门声与左空的不同,然后听门外人道,“丫头,我回来了。”
丁香是从前在安府时虽非兰姨的贴身丫环,但到底是认识的,听到杜前辈的声音,先是愣了一愣,听我唤她,这才回过神跑去开门。
杜前辈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还带了个好消息——和州盗匪已被成功清剿,可说是十分的迅速。
同时,还说了个这其中颇有些奇怪的事。
“当晚,攻破了和州盗匪山寨,生擒贼首。”杜前辈道,眉头微皱,“那贼首姓周,名仁和,还是个中过武举的,竟和前少傅申井是结拜兄弟。”
昨晚我被劫走的事,杜前辈应是不知。不过,少傅申井因贪污巨款而逃亡,甚至聚众反叛一事,即使消息在坊间传得晦涩,杜前辈大抵也是自有渠道知晓的。
“生擒贼首的人说,当时贼首所在的后院根本没任何设防。”杜前辈继续说道,“那周仁和摆了供桌,正在供桌前烧纸。供桌上面的牌位,正是申井。”
……远在和州的盗匪作乱,与申井,这两者之间,或者真的并没有更多的联系么……又或者……
“诶,丫头,你怎么眉头皱得比我还厉害?”杜前辈忽然笑道,望向墙角整齐摆放着的大小包裹,话锋一转,“这些新岁货品,可是丫头……哦,不对,丫头你肯定是忘了。是丁香那小丫头先自买回来的,对吧?还真是多亏了她啊。”
正这时,丁香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回来了,一进门就听见杜前辈夸她,不禁有些红了脸。
我亦笑了出声。
心尖,竟是微微疼痛。
此情此景,与许多年前,兰姨还在时……竟有几分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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