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界外不期然之地遇见注定该当遇见之人，那才能算是意外之缘啊。”
    沈子澹朗声笑叹，裴元朔回过神，听不太明白这书生是何用意。
    “‘注定要遇见之人？’”他问，“这是怎个说法？出处何来？”
    “少主当真不知？”
    “惭愧，实在想不起此前曾听谁人说起过。”
    忖度少主言下之意，显见是要他从头说起，沈子澹与妹妹对望一眼，颇见踌躇，惟恐陈年旧事徒惹伤怀，转念又想，其时少主年幼，小孩儿即便难过也是哭过几顿就算，伤不到心，言之无碍。
    “真是要回头追溯，源头纯就是捕风捉影的胡言乱语。”沈子澹便启口缓缓说道，“最初的话由，应该是虞府倚玉夫人刚过来的时候传起的——”
    “不对，不对！”沈静莹连声剪断兄长的话，“比那要晚得多，等‘守灵使’的说法传得有模有样了，那余桃虞家的事才是后来牵强附会上去的。”
    “要不你来说？”沈子澹没好气道。
    “干嘛这就赌气撂挑子？我不过夹了句话罢了，”沈静莹瞪了兄长一眼，“再说我那会儿才多大？哪说得清这里边的来龙去脉？我单只记得，早前对那虞家莫夫人，村里的婆姨阿妈嚼起舌头来，可没说过什么好听话，都说她是——咳，她们哪里就会突然大发慈悲，生生弄出个守灵使的虚名送给那守了望门寡的小夫人呢？”
    沈子澹听她说得有理，一时顿住，待又理过言路，方又继续说道：“前两年连年都有各家嗣子的喜帖送过来，不知少主还记不记得当时情形？”
    “记得，”裴元朔疑惑应道，“每见别家派人来请，我都与母亲同往道贺，似乎并未有失礼之处。”
    “小的所言并非此意，”沈子澹忙道，“各家嗣子相与结亲的姑娘，各自出身门第，不知少主当时可曾留心过？”
    裴元朔笑笑，答：“曾听母亲依稀提过几句，仿佛并非都是世族高门。”
    “诚如少主所忆，确是如此，并非世族高门，却都是从界外娶来的新妇，至于家世真正如何，传言语焉不详，也就不足为信了。”沈子澹又道，“便是自那时候起，这‘守灵使’的说法也跟着传起来了。眼前回想，倒像是众人有心让它流传开的，毕竟先前为跟界外结亲联姻的事闹起了轩然大波，凭空编出个虚衔来平息纷争，也挺好。”
    “一听说这没来由的虚衔便即迫不及待坚信不疑，也真是好笑！”沈静莹讥讽道，“其实个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却都信了老天爷真会托生一个女娃在界外望族，都指望等她长成时便能借助她及其界外根基，好维持住此间千载延续。”
    “你不也信了？”
    沈子澹笑着堵了妹妹一句，“我才没有，”沈静莹马上回嘴，“‘守灵使’的话明明是你先提起的，我单只问过少主是否偶遇了一位姑娘。”
    “噢，原来你是生怕少主遇见的会是一位姑娘。”沈子澹哼了声，低头又笑，“没法子，谁能拦得住痴心妄想？”
    那嘲弄笑声极轻淡，沈静莹听得分明，咬唇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