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9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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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绝钦称帝,国号为丹,史称丹朝。前朝九皇子建国有功,常伴宫中,出入自由,赐号白莲君。
    夜半时分,本因为劳累而深睡多时的九郎在昏昏沉沉中逐渐苏醒过来。
    很陌生的味道,陌生的床铺,陌生中还夹杂着冷漠。
    起身看着只有自己一人的寝宫里,突然觉得好冷。
    小狐狸,原来你是不会等我醒过来的。
    不过很快,九郎就给自己找到了理由。
    小狐狸现在是一国之君,怎么能独独的守着自己呢?
    可是心,还是被揪了一下。明明你选择的是我,不是江山……还是江山,权利,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或者一只狐狸。
    隔壁宫娥守夜所用的耳房里却传出了窃窃私语。
    “姐姐,为什么偏偏让我们来守这种人啊,克死了自己的母亲和哥哥,还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这种人明明就该死!”
    “没办法,王吩咐的,我们这种下人就只能听着办了。要我说啊,这种人就应该用火活活烧死,免得他霍乱皇宫。”
    “就是就是,听说前朝太子现在还被关着,被五把剑穿透了,王要将他放血而死,好残忍了,说不定也是他害……”
    太子哥哥,放血……
    那个在宫中唯一一个肯接济自己的至亲,唯一一个肯承认九郎是皇子的人。
    九郎掀开被子就跑进隔壁的耳房,随便抓起一个宫娥便将她拖到门外:“说!王的寝殿在哪儿?”
    宫娥被九郎的举动吓坏了,一动不动的。
    “说!”九郎又是一声怒斥。
    “往东北方向……”
    “带我去!”
    “是……”即便是刚刚烽火弥漫,战乱不休,久居深宫的宫娥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凶神恶煞的人,一路走一路哭,那叫个梨花带雨,凄容惨淡。
    “站住!”守在寝殿门口的侍卫喝住了九郎和宫娥,“你们在王的寝殿门口做什么?”
    九郎看着侍卫,恭敬的问:“请转告王,白莲君九郎求见。”
    “原来是君爷……”侍卫向九郎行了个礼,转而说:“王有令,白莲君不得踏入寝宫一步。君爷请恕臣等无礼。”
    九郎一双熠目死死的盯着侍卫:“为何!”
    “相必君爷也曾听说过您自幼便丧母……”
    “我明白了,王的意思是,我九郎是不祥人,若是九郎身上的煞气伤了王,便是罪大恶极。”
    “君爷已了解,又何必多说。”
    “那么,为难侍卫大哥了。九郎一定记住,不会再——犯——”九郎甩袖而去,寒风沁脾,心却更冷。
    你,究竟是不是小狐狸。
    还是这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不过太子哥哥的事,我绝对不会放手!
    “他走呢?”九郎刚走不久,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寝殿里走了出来。
    “是。”
    绝钦叹了一口气,心却抽搐着疼。
    害怕看见那双水汽氤氲的眼,害怕他质问自己为什么,害怕他扬长而去……问鼎中原,早已将生命置之度外的绝钦,却如此害怕着一个前朝皇子的一举一动。
    侍卫看着绝钦的背影,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一夜未眠。
    九郎就跪在绝钦上朝的必经之地,等着太阳升起,等着那红色的身影靠近,等着你给我一个解释。
    因为九郎同样一夜未眠的绝钦本来还打算散散步来舒缓一下心情,可是远远的就看见一团白色的东西跪在汉白玉地上。
    “九郎?”他在这里跪了一夜吗?
    九郎对着他磕了一个头,因为哭泣,声音早已经沙哑:“九郎想问,在进入城内之前,王曾经许诺,不伤百姓一人……”
    “你体质弱,快回去。”绝钦跑上来就要扶起九郎,却被九郎拒绝。
    “此话可,当真?”
    “自然。”
    “那么王又为何要伤我大哥,国已亡,就算我大哥是前朝太子如今也不过是平民百姓,您为何要对我大哥酷刑相待!”
    本以为九郎回来问自己为什么昨天那么对待他,没想到,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在乎的,只有他的大哥。
    “我违背了,你能怎样?杀了我吗?还是告诉全天下的人。答应你的条件不过是骗你把玉玺给我的幌子,就算现在我杀了你,你又能怎样?”
    字字诛心。
    “哼!”九郎轻笑一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那你就活该在金色龙椅上做一辈子的孤家寡人。”
    白衣飘起,洒落的转身而去,不带一丝的留恋。
    绝钦突然有点不忍心:“他在凝露宫。”
    没有答复,也没有感谢,依然利落的离开。
    九郎,你我谁更无情?
    凝露宫里,那个人死了,死在他的手下。手持石榴裙,醉倒温柔乡的皇帝,还是凄凄惨惨戚戚的死在这里。
    血,还未干涸,尸体却不知道被拖到哪个角落匆匆埋葬。可是过往的悲剧,谁有能来埋葬,谁又来收场?
    凝露宫的柱子上绑着一个人,很熟悉的人。
    “太子哥哥……”
    温柔的声音唤醒了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太子,乌黑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九郎,想要将他盯出个洞来。
    “我知道,你会来的。”双手被反绑在柱子后,青紫色的伤遍布全身,更可怕的是胸口上,深深的插入了五把利刃,寒光毕露,杀机四伏。
    “怎么会这样?”九郎的眼眶已经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前朝余孽啊,哪个王朝都是这样的,不用担心,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的,我没有多少日子了,我想……好好的看着你。”太子的话放柔,吸引着人像他靠去。
    九郎向前走了一步。
    双眼微垂,清秀俊俏。若是生在好人家,说不定也是个祸害女子的公子哥了!只可惜,这辈子注定了只能这样活着。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在一个老嬷嬷手里,那么小,那么可爱,追着喊着叫我哥哥。”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白嫩嫩的小手抓着衣摆不肯放,被老嬷嬷骂了好几声也不肯撒手,一味的追问着我,为什么不打你,不赶你走?
    因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一样的孤独,一样的希望有一个陪着自己啊。
    “二弟是我杀的,四弟也是,父皇也是,你不用自责,这些都是我做的,我沦落到这个地步是我自作自受。”
    九郎吃惊的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他们伤害了你,伤害了你的人都该死。”
    第一次见到你,我的魂魄就被你勾去,今生今世注定我要永远的陪在你身边,不离,亦不弃。
    “你……”九郎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以为那只狐狸捡回来的书本是怎么得来的?你以为你的几篇文章就可以换回那么多的东西吗?你以为小时候那些照顾你的嬷嬷是怎么来的吗?你真的觉得,凭你自己就可以生存下来吗?不可能的……”
    “是你……”九郎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我以为总有一天我可以坦荡的对你说这些话,可那时候你的怀里已经多了一只狐狸。
    “在你七岁的时候,我在街上偶遇了那位算命先生,他说如果我想夺得天下,必须杀了你,哪怕是逆天命。”
    “可是我做不到啊,失去了你,在皇位上一辈子孤独终老,我做不到啊。”
    我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浊世佳公子,遇上了心爱的人,拼尽全部也要将他抓到手,输了家产,输了全部却还是甘之若饴。
    踩着他人的真心向前,却永远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一颗。
    如若从一开始,你我都不是出生在帝王家就好了。
    这都是我欠你的。
    九郎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凝露宫冰凉的地板上,灿然盛开一朵又一朵透明的花。
    你要是能早点告诉我,也许我会把玉玺给你,你就不用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如果,我是那只狐狸就好了。”
    如果,我是那只狐狸,是不是就可以天天跟着你、围着你。
    如果,我是那只狐狸,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保护你。
    如果,我是那只狐狸,是不是你看我的眼里就不会再有恐惧。
    可是我偏偏就不是那只狐狸啊,我是人,真真正正的人,我是你的大哥,是太子,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人。如果这辈子都要看着你躲在柴房里小心翼翼的看着我,那我宁愿舍弃一切,只求能换你为我落泪。
    过激的情绪让他难以呼吸,胸口的剑更是加紧一步的夺取他的性命。很快地上的血又开始堆积起来。
    没时间了吗?
    “杀了我……”干哑的声音回荡在奢靡的宫殿,那么的格格不入,却又那么的戚哀相称。
    落寞繁华。
    “不!”九郎下意识的往后退去,想要避开他的视线。
    “杀了我!死在你手里,我会开心一点。”
    上苍,我用这一生的坎坷曲折,这一生的繁华空梦,这一生的孤独寂寥来换下一世的平平淡淡,生死相守,可否?
    “九郎,杀了我吧……这样,你和我就终于结束了……”
    颤抖着抽处他胸膛中的一把剑,直直的钉入心脏里。
    告诉我,明明死了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笑着,好开心。
    因为啊,死在了你手里。
    不顾他身上的血渍,不管他已冰冷僵硬。九郎就这样抱着他,哭泣,直到自己也开始僵硬。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大殿的,只记得将自己和太子哥哥分开的时候,心里回荡的痛苦。
    “白莲君,你私自杀死前朝太子,该当何罪?”绝钦冰凉的声音入耳,刺得人直发冷颤。
    “按律法,当削去爵位,贬为平民。”九郎不动声色的回答更是一石惊起千层浪。
    “你倒还知道!”
    一个大臣突然站了出来:“王,白莲君本是前朝皇室,若是王赶尽杀绝,恐落人口实啊。”
    “张大人怎能这么所,白莲君私自杀人,将王完全不放在眼里,不过那前朝太子罪恶滔天,白白便宜了他。”
    “九郎的大哥,何时成了滔天罪人!不过是投胎错了,误入帝王家,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他!”九郎恶狠狠的反击,那张一贯来淡然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愤怒的表情,让人措手不及。
    “够了!白莲君私自杀人,本就是大不敬知罪,杖廷一百,以后不许再提及此事。”绝钦凝视着跪在地上的人,冷淡的眼神,游离的神情,他的泪已经不会再为自己而流了。
    对不起……我是想杀了他,没料到会变成这样。
    对不起,可是,已经晚了吧。
    朱红色的宫门,带着鲜血的棍棒一次次的落下,又一次次的抬起。
    挨了多少下呢?九郎没心情去数,更懒得数。
    只记得到后来天空下起了雪,不及梅花香。它每次降临,就要将天地万物肮脏之事埋得干干净净。
    那年冬至,初雪微下,小狐狸走了,你呆在我身边,默默的看着我哭,看了很久,很久。
    你没有问我,我却早已明察,你想问,我何时才能为你落泪。
    我落了,你却已不在了。
    星眸璀璨,华发浓墨。一袭金色长袍,从来你都是我瞻仰的存在。你有父皇的宠爱,母后的疼惜,还有无数娇媚小姐爱着你,你有无上的权利,至尊的血统,你有我所想要的一切,可我不知道,你想要的是我。
    我怎么这么傻,从你那天陪我开始我就应该察觉,可我就傻乎乎的不知道。
    对不起。
    我连说对不起的资格都没有了吧。
    一百棍落下后,九郎的背后已经是血肉模糊。
    远远的阴影处,绝钦静静的看着九郎,眼里已经充满了疼惜。好几次他想冲上去替他受罚,却又突然想起,罚他的人是自己。
    “找最好的御医替他医……”
    可远方,九郎突然自己从刑具上滚下来,颤巍巍的在地上爬行。
    跟在绝钦背后的侍卫长大了嘴巴看着九郎自顾自的向前爬行。
    绝钦无奈的叹了口气,“随他去吧……”只要你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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