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乔昱选择违约退组，绝对没有上一次好收场了。完完全全的翻脸，得罪的又是大佬。可他还是一意孤行，径自回了北京。
    阿乔嘲讽地笑：“这世道有走投无路去卖的，原来也有不卖而走投无路的。”
    “照片呢？”阿严问他。
    “不在我手上。”
    “在哪？”
    “公司拿走了。”
    阿乔掏出打火机点烟。很劣质的打火机，一块钱的那种。走得太急，什么都没带，临时买的。看他点烟时皱得深深的眉，阿严忍不住把他叼着的烟拿下来：“别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给的话，公司就把能把我雪藏了，剧组已经面临违约了，我不可能和公司再翻个脸吧。这年头，翻脸是要资本的。”
    阿严听了，微微动一下嘴，最终没说什么。
    所以如今的状况是公司捏着照片，和赵导方面进行交涉。而乔昱，处在风暴中心，却似乎置身事外。能做的，就是等一个结果。公司方面，负责这件事的——恰恰是刘董。
    还是太低估了赵导。他原本以为手里捏着证据可以逃过一劫，大不了违约，到时候鱼死网破也罢。结果竟然是：他违约，要赔上百万的违约金，作为私自离组半个多月的代价，而这部戏，他还得拍下去。当然，这些事都没有曝光。赵导能谈出这样的结果，媒体那方面还搞不定么？也就难怪部部剧都热播了。
    这次回京，阿乔一直住在自己家里。去横店继续拍戏的前一晚，来他家送别的不是阿严，是刘董。
    刘董坐在沙发上，看乔昱里里外外地收拾着东西，一副不尴不尬，爱答不理的样子，终于开口：“乔昱，你疯了，他再怎么样，为什么要和他翻脸？”
    乔昱不听这话还好，蓦然听了这话，手里还在收拾的一瓶古龙水摔了过来，在他面前加倍的肆无忌惮：“我是不是应该被做了还得帮他舔？！”
    瓶子碎了，屋子里是浓郁的古龙水味道，太冲了，浓得腻歪，让人忍不住要打喷嚏。
    “我不帮你的话，远不止现在这个结果。老赵那个人，比你想得深……”刘董拿脚踢了踢地上的玻璃渣子，阴郁的眼盯着脚尖，说得理所当然。
    “哼，要不是你帮我……哈哈，刘董，你/他/妈/能腆着脸说这话……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亲口替我答应了，只要能上这部戏，我心甘情愿被潜？？？”
    刘董撩起眼皮，盯着乔昱看，不知所指，眼中却是压迫性的光。
    “刘董，我何德何能，让你爱极生恨了？”他凑近来，弯着腰对坐着的刘董说，质问中竟然有促狭的意味。大概真的如有些人说的那样：生活像一场强奸，无法挣扎的时候，就只好享受？哈，哈哈。
    两人目光对视，刘董眯起了吊梢眼，眼中闪过狐疑却精明的神色：“乔昱，你认为是我？”
    两人脸离得极近，乔昱眼睛发疼，眨了一下：“老赵承认了。”
    刘董忽然伸手勾了乔昱的脖子，嘴唇碾压上来，不由分说地捏开了乔昱的嘴，将舌头探了进去。
    乔昱捂着自己快要脱臼的下巴，直接给了他一巴掌。想说话，说不了，疼。就再给了一巴掌。
    刘董只是拿拇指在脸上划了一下，似乎对两个巴掌毫无感觉。看乔昱眼中要滴血的神色，从地上攥起一小堆玻璃渣，放在鼻端闻了闻，目光投向暗处：“乔昱，我要是想整你，又何必等现在？”后面的话却不知在和谁说了，“我想放手的时候，却有人偏偏不让我放。想玩？那就玩下去……”
    他攥着沾着香水的玻璃渣出了门，乔昱看到，他手中有红色血珠渗了出来。
    就要去横店，这回回来，却除了阿严接机的那天见了一面，之后自己一直焦头烂额，连电话都没通。阿严大概都不知道自己要走了吧。这么一想，刚才那黑云压城的憋闷感稍稍被撕破了一角，总算有所安慰。
    去阿严住处，这件事，两人再仔细谈谈比较好。这件事，不和他讲，又和谁倾诉呢？家人，朋友？恰恰因为亲密，无法同尝甘苦。
    走之前……应该欢爱一场的。在情爱里，他能感觉到自己被珍惜，被保护，被……爱着。被这么久的干涸，阿乔想念那具温柔而充满激情的身体，还有那颗心。
    那颗心……想到陵园中的那个人，他就如同中了慢性毒药似的，缓慢地麻木下去，歉疚下去，痛苦下去。有时候能因此莫名（显得莫名）在阿严面前沉默。
    而现在，顾不得了。
    他是拖着箱子去的，明天，直接从阿严家这边前往机场。太家常了，虽然出发很晚，也没给阿严打个电话。
    到阿严家中已经快零点了，他怕吵醒了小何——阿严等会儿必然是要被吵醒的——蹑手蹑脚地开了门，行李搁在客厅，去拧阿严的门，摸到床上去，床上没人，一团乱糟糟的薄被尚有余温。
    以为他去了卫生间，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回来。于是去找，卫生间，书房，阳台……都没有。这般静谧的夜晚，没开灯，只窗外悬着一轮圆月，千百年的阴晴圆缺，看了多少的悲欢离合？
    他在阳台上站着，开了窗，夜风吹进来，很凉。阿乔伸手触摸防盗窗的栏杆，不锈钢的凉又区别于夜风，是那种明明握在手中却仿佛嵌入身体的凉意。有所感怀，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囚徒。被锁住，被禁锢，却无法被温暖……连心都是凉的。
    当他最终一小步一小步走到小何房间前，拧开了房门的时候，心中仅剩的那点儿热气也没了。他站在门口，黑黢黢的模糊影子投在地上，折了一折，铺在了床上。看，加上他的影子，床上有三个人了，真他妈挤得慌。
    他伸手在墙上摸到了开关，越不想看见的事情，越要睁大了眼看看真相。
    两个人相互搂着偎依着，露出被子的部分都是赤裸的。小何被灯光，更被人惊得往阿严怀里更缩进去一点去。而阿严无意识中拉着被子遮眼，睡着还在嘟囔：“阿乔，别开大灯……”
    不是他怀里的人应的声，而是在门口的一个声音。刚才下巴差点脱臼，此刻吐音很扭曲，却也格外跳动欢快：“很刺眼吗？我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