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篇 贰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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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18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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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男人是拥我入睡的,我不清楚是男人的怀不暖,还是我有失眠症,总之,即使躺在几天来唯一一个像样的地方,我仍是无法入睡。
男人清晨出了房间,我隐约听见他在我耳边细语,至于说了些什么,眼一闭,睡过了晌午,便再想不到了。
我坐在床上,翻着从邻近窗旁的檀木书桌抽屉中找来的名著。
书极新,似乎是连指纹都没有印上。
是鲁迅先生极有名的《朝花夕拾》,抽屉中还有一本《安提戈涅》,我曾阅过,但我没拿起,那是一个自古希腊的悲剧故事,无责任性的悲剧故事,阅了,便很难停下深思。
我不愿想得太多,就像鲁迅先生在三味书屋时也不愿多想,更何况,这里又有哪点及那三味书屋,除上可看难触的绿坪,精致封面的名著,宽敞明净的房间,剩下的气氛便真是无法与三味书屋相媲美,这样想来,则就更摸不请我为何被挟来这里。
我想得多了,想多了难免费神,我又踮脚去了窗口,透过铁丝网,望望绿坪,瞧瞧天空。
我很庆幸自己又想起了那件事——用一根铁丝轻易撬开秦修办公室的门。
我折下窗上的一根铁丝走向门口,想起秦修曾告诉我,他的办公室门是双重锁,而那次他却只锁了一重,我有些惊讶,如果再锁一重,对于他来说,那绝不是坏事。然而后来他的回答却是——
“那时,我更愿见到,我的智慧的清杨。”
我有些想垂泪了,仰起头眨眨眼,又将泪含进眼里。
我将铁丝伸进门上的钥匙孔,细想昨日进屋前的观察,外门应是没有保镖的,从门外看这房间门框正上方有一个微型摄像头监控,正对面的廊上也有监控,置在长廊对房间门口的角度,若是开门出屋或是走出门外,定会被摄入监控,摄像头极小,角度应是可以移动的。
我欣然一笑,不得不又返身回窗折铁丝,先不急开门,接上几根铁丝,使之能够到对墙及摄像头的距离,而房门上的监控就好对付得多。将接好的铁丝从侧门缝穿到对墙,挑高,铁丝愈是软,就愈是经不住挑,只得将铁丝抽回,再搭上一根长度相仿的在下捆绑住,又不得粗过门缝,如此这般回还往来,便折腾了几个时辰。
终是接好了,将类似铁棒又比铁棒细韧的铁丝伸出门缝外。
闭上眼,细想摄像头的位置,手中的铁丝再向上移,或许是再左些……
落空几次,低咒一句,吸上口气,再继续,寻了许久,仍是触不到,我讪笑自己,或许是该稍稍上移。
又是触不到,我甚至有些许沮丧,想想干脆撤回,刚收回,又再伸去了。
最后只得漫不经心,略有侥幸地四处乱挑。
“喀。”
莫不是触到了?!我一惊,睁大眼,用左手扶住凌空许久而颤抖的右手,轻轻向上用力,似乎是感到它向上了角度。
成…功了?
秦修,你的智慧的清杨,成功了……
呵。
我躺在地上,似乎是松了口气,嘴角一扬,又翻身侧躺着。
清逸,秦修,你们的清杨,是不是可以再与你们相见?
待我开了锁,出了门,是不是,也与你们一同处于同一片天?
瞧瞧天,我又想自嘲了,罢,想是不行了,毕竟那男人是为了两个人而挟我,怎会轻易放走一箭双雕的猎物,而我与清逸,只有那可怜的一半的血缘,我与秦修,也只是偶时略有共鸣的床伴罢了,他们身旁的我,总不是必要的人。
这样比来,男人的动力似乎要大得多。
唉。叹口气起身,怅然若失。
没了原先的愉悦,只是有些本能地撬开门。
也是,我该是指望谁,或许,在咖啡厅,秦修与清逸举起咖啡相碰,庆他们碍事的清杨终于失了踪影。
纤纤与方泽坐在一旁谈笑,庆煞景的肖清杨终于没了足迹。
嘉然在隔壁房内啜口茶,浅浅一笑,庆淡情的肖清杨终于受了惩罚。
我擦净泪,终于没了开门的勇气。
倘若出了门,我又去见谁?只得拿上镜子,对着自己笑,那些曾经的话语,只得与镜中人对语,所有的话语,我与他同时说起。
“我爱你。”我说。
“我爱你。”他会说。
为什么不加‘也’呢,那样听起来似乎更顺序些,我笑。
他也笑了,真是迷人。
我搭上门把,我想出门,试试看,倘若没有爱,肖清杨又能否接受世界,哪怕只是一声命令的,嫌恶的,嘲笑的‘肖清杨’多少,可以证明,清杨来过世界。
是的,只求你们,不要再说,不认得我……
“清杨。”
我惊,抬头,是嘉然。我又想笑了,原来,品完了茶,还是有人会记得我。
“你想出去?”嘉然出人意料地用格外朋友化的语气说话,仍是一张温暖的英容。
我点头,没有再言语,没有再表情。
“去吧,”他说,极自然地一笑,“后院的花园很美。”
我抬起眼睑,移动漆瞳,走出几步,我什么也不愿说。
我转头,扬起唇,给了嘉然一个我毕生都不会再多有的灿烂笑容。
张开唇,轻轻地,无声地言语。
谢谢你……
将嘉然惊愕的神情留在身后。
我不知自己为何要这样做,我只是知道,这样,至少可以延长我留在花园的时辰,哪怕是一分钟。为此,我只能恳求上苍,莫要让嘉然看出那充满迷惑和利用的笑容。
天已黑,花园中应是看不大清景象,我躺在草坪,仰望星空。
渐渐有些倦了,也有些许凉意了,我抱紧自己,蜷缩着,双眼紧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