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前卷 章五五 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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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如面红裙摇曳,殷赤霜唇畔含着柔柔弱弱甚至还带有几分妩媚意味在其中的笑意,缓缓抬起手轻抚殷夜离发顶,忽而泪垂两行。
“阿夜现在已经长大了,谁见到你都要尊称一声皇上,所以一定要记得乖乖的别再胡闹。我命数单薄以后大概是没福分见证你君临天下,若是我不能再陪你,阿夜千万要照顾好自己,你现在可是万金之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总不仔细时常害风寒头疼,你身子虚弱自己难受先搁一边,手底下该有多少宫女侍卫终日提心吊胆的过活。
只怪我跟你生在帝王家,说起来我一直羡慕民间的寻常人家,姐弟相处甚是和睦,无需工于心计之间毫无芥蒂。只是不知,到最后这个时候你可否愿唤我一声‘姐姐’?”
“姐姐…”殷夜离眼神再复最初的坚定,声音也带了几分身为帝王的气势。“朕不会让你死。”
“乖,刚刚不是才说过不许任性吗?怎么总是没听进去呢,你现在是我们西岚的皇帝,说过的话一言九鼎要做数。万万不能…”
还未等把话说完,殷赤霜身形突然虚晃了两下,似乎已经虚弱到撑不住身子摇摇坠地。
众人这才注意到,她赤红的罗裙底已积下一滩骇人的血潭,映着清冷的月色发出丝丝寒意触目惊心,看样子怕是来之前便伤着了。
“呵,阿夜已经是皇帝我也没其他念想了,至于姐姐答应过你的事,其实一直都记得。”殷赤霜因为失血言语间断断续续吐息即使清浅,语调渐渐开始不怎么平稳,“如有来世,我定要投做男子,为你打下万里江山。”
这个爱武装不喜红装的女子终于千娇百媚了一次,艳红罗裙与鲜血同色,惨白月色下,显得绝美。
“皇姐——”殷尘澜不顾寒白露阻拦使劲挣扎了出来,冲到殷赤霜身侧,抱起她浑身染血的身子。
万万没料想事态会因为自己无心一句气话演变成如此模样,郁凉澈闭起眼,不忍在视。
流转在殷夜离眼中的泪光,兜兜转转终于坠地。他红唇半启,微颤,却说不出半个字。
饶是楚云墨和叶轩然这等铮铮铁骨对生死之事算是司空见惯的汉子,强忍着也是红了眼。
偎在凤非寻怀里,寒暗毓冷声,“你不该揽我。”
言语虽无甚波澜,凤非寻缺分明感到月白衣襟胸口处已被打湿。
“阿夜…”此时殷赤霜已气如游丝,显然回天无力。
她挂着笑对殷夜离说最后叮嘱。
“别为了江山,委屈自己。”
而后,便没了气息。
“姐…”殷夜离失魂落魄走上前,蹲下握住她的手。
四岁时她为自己施妆。
五岁时她教自己识字。
十六岁时她说要为自己打下江山。
十七岁时她亲自为自己绣了一夜龙袍。
如今,她与世长辞。
四岁时她为自己施妆。
五岁时她教自己识字。
十六岁时她说要为自己打下江山。
十七岁时她亲自为自己绣了一夜龙袍。
如今,她与世长辞。
“姐姐——”就算在弑兄逼父时也面无表情没有半点动容可言的殷夜离,此时此刻抱住殷赤霜渐渐冰冷的身子,点点泪滴垂落,直令在场观者动容。
“夜离,”见事态已经渐渐无法挽回郁凉澈再也坐不住,急急起身走到他身侧,伸手手搭在他肩膀上,“逝者已去,你切勿太过…”
‘啪—’殷夜离回身拍落他的手扶着身边的殷尘澜站起来,含着泪睁大眼睛瞪视对面的人。
“如今东岚君得意了,你应该放我们走了吧。”
“此事并非我本意…”看着殷夜离饱含恨意的眼,郁凉澈不知该如何解释。
抱起殷赤霜渐渐转冷的身子,一步一步走过郁凉澈身侧。
而后,他回头,映着惨白月色,让郁凉澈迷恋十三年之久的脸美至极艳。
“郁凉澈,自此,我殷夜离与你誓不两立。”
因为距离太远,那边说话声音太小他几乎没有能听得真切,可凭他的本事几乎是在瞬间就猜到会发生什么。
努力想要定住自己有些慌乱的心神,可他姿态和表情都不复以往沉稳,只顾着急急开口欲收回前言免得酿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阿夜…”
才唤出那个人的名字,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被殷赤霜开口打断了接下来的后话。
那个素来就强势英气,从来都比男子更加狂傲几分的女子,现下由眉眼到气质,甚至连开口的语气都极为温婉柔和。她面带浅笑着细声细气对幼弟叮咛嘱咐,让在场数名算是人中龙凤男子只能屏息静静聆听。
“阿夜别闹,要知道你现在可是皇上,和小时候已经不一样了。现在你可是九五至尊一言九鼎,当皇帝以后说出来的话定要做数的,绝不能再跟原来一样使性子,出尔反尔。
而且你也能看来现在形势,凭你的聪明应该知道事态发展根本由不得你。我们输了就是输了,你一定要学会经历挫折敢作敢当。
自然这种局面也由不得东岚君,也怨不得他。你是我们西岚的皇帝肩负重任,他同样也是一国之君,也同样想要要庇护自己臣民安康喜乐,你要好好设身处地,仔细想想,纵使你们身份尊贵,可其实在很多事面前,你们也有万般无奈只能压在心里。
以后若是我去了,千万别为我过于难过悲伤。阿夜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曾经一起读过《史记》,司马迁在陈涉世家中应该有记过一句,‘等死,死国可乎?’如今,赤霜也有幸算是死国。即使没有重于泰山的分量,好歹重于鸿毛我已经知足了。
其实阿夜你还是太小有很多事不懂,人的心态和念想都是会变的。比如,我现在早都没有原来那种做女将的奢望了。天下男儿应该有男儿的雄心壮志心怀天地,我们女子也有女子的本分,平心而论其实编麻织素相夫教子,其实对寻常女子来说就是莫大的幸福。
只是可惜我福薄命浅,与夫君只是因为迫于无奈才结合并非什么天定姻缘,就算他旦见新欢暮弃旧人,我也没立场反对只能默默忍下。
阿夜你一定要知道,男尊女卑在当下早已百世固然,就算是女兵都能使军心动荡惶惶难安人人自危,况乎有位女将?我当初会从命只因君无戏言圣旨不可逆,这个将军的官位我无法推辞。如今为保西岚,需维系两国和睦安定军心,如此,真真是我该死。”
自始至终,殷赤霜都抿唇浅笑着凝视殷夜离眉目柔和。这么长长一段话,她字字句句说得云淡风清仿佛看破红尘,生死苦难皆无所谓,但听在殷夜离耳中,堪比刻骨利刃。
静静立在原地沉默良久,殷夜离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地开口反驳,“皇姐,我不信。你说的每个字我都不信。皇姐你天生英豪应该驰骋征战,怎么能做相夫教子之事?”
佛曰:贪嗔痴。
“随你吧。”知道他心底的执念根深蒂固,殷赤霜望着他的眼神依旧怜惜的近乎怜悯。
殷染赤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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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岁时她为自己施妆,涂涂抹抹虽说带着玩闹意味却也算是认真。
五岁时她教自己识字,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勾勒。
十六岁时她说要为自己打下江山,披坚执锐让自己拥地为王。
十七岁时她亲自为自己绣了一夜龙袍,又亲眼见证新帝登基称皇。
如今,她与世长辞。
“姐姐——”弑兄逼父时毫无人情可言的殷夜离,抱住殷赤霜,泪落,观者动容。“夜离,”郁凉澈再也坐不住,起身走到他身侧,手搭在他肩膀上,“逝者已去,你切勿…”
‘啪—’殷夜离回身拍落他的手,含着泪瞪视。
“如今东岚君应该是得意了,那么放我们走可好?”
“此事并非我本意,其实…”看着殷夜离望着自己饱含恨意的眼,郁凉澈不知该如何解释。
沉默着抱起殷赤霜渐渐转冷有些僵硬的身子,殷夜离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过郁凉澈身侧。
而后,他回头,清丽的容颜映着惨白月色,让郁凉澈迷恋十三年之久的脸美至极艳。
“郁凉澈,自此之后,我殷夜离与你誓不两立。”
一字一句说完这句话,殷夜离抱着殷赤霜已僵冷的身子洒下几点热泪,之后转身而去。
虽说他语气极其平淡,却分明字字绝情还带有恨意,听在郁凉澈耳中让他手足冰凉。
他从少年时就痴迷倾慕一十三载,悉心照料呵护之人,竟然说从此要与自己誓不两立。
“国师,”望着他们越走越远,郁凉澈眉眼间难得露出脆弱无助的神情,回过头问向东岚国师。“你觉得朕此举,是否有哪里不妥?”
“并无不妥。”凤非寻目送寒暗毓远走,亦是无奈。“这样对朝野,对天下,都是极好的交待。”
东岚皇帝被民间尊为明君处处拜服是真,可论起年纪也才堪堪弱冠而已。要把天下这个沉重担子强加给他,怎么看都有些为时过早。
只是如此看来西岚国君更为年幼且阅历很是缺乏,怎能托付以天下重任?当真儿戏。
“圣上,”凤非寻难得放下姿态双膝跪地,郑重叩首,“如果西岚与东岚真要天下相争,事关重大,恳请圣上万万要收起私情…”
微微合眼,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后,凤非寻才启眸继续说,“将来开战的时候,我们务必要赢!”
“嗯。”此时郁凉澈又是那副英明沉稳的东岚国君,他伸手扶起凤非寻,定定直视他,目光灼灼。“若说私情方面,国师亦然。”
他对殷夜离用情再深厚年岁再长久,也不过是一厢情愿。但凤非寻与东岚抚远大将军寒暗毓,可是早有夫妻之名而且还有夫妻之实。
“这个可以请陛下放心,真到那个时候臣定当摒却私情。”凤非寻摇摇头,自嘲道,“我们是不是该庆幸定安大将军与西岚朝廷毫无瓜葛,不然东西征战当真无人可用。”
一直默不做声的傅桑梓听及自己名位,忙说,“国师何必扯我,桑梓早有家室。”
将军夫人水洛苏,是出了名的贤良,但…
“如果朕没记错,水洛苏是西岚人士。”郁凉澈正色说,“且,他本家与西岚朝廷颇有瓜葛。”
余下二人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