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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古城青州,地处山东境内,是出山西,下中原,上河北的陆路要塞,军阀混战时,由于该镇地理险要,自然成了国民革命军和地方大小军阀轮番争夺进驻的重镇。如今,天下初定,古镇又有了往日的吵杂,来往客商川流不息,市井百态竞相上演。。。。。。当初钟老爷将性情桀骜、顽劣不驯的二少爷投寄到青州的堂兄处,一是让二少爷在这重贤尚德、孔儒遗风的他乡读书养性,二是让二少爷在这商家林立、通南贯北的繁华地界多长见识,以指望二少爷将来可以继承家业,主持门庭。却不曾想到,二少爷不仅书读了,见识也长了,同时还置身处地的目睹了一幕幕时局混乱、兵匪横行、生灵涂炭的人间活剧,这样的乱世中,正值热血青春之际的二少爷能否做到修行养性,那就不好说了。。。。。。
    二少爷在青州城这几年,得益于堂叔一家的看管约束,以及下人瓜愣子的“忠于职守”,总算大差不差地完成了学业。
    堂叔家有个大太太,还娶了一房姨太太,家里自然就清净不了,两个太太相互不顺眼,成天为各自利益和那些不算事的琐事找茬争斗,视若天敌。自从仪表俊秀、心智聪慧且率直无忌的二少爷来到这个家,两个太太总算还能找到一个一致之处,那就是都喜欢二少爷,而二少爷对两个婶娘虽一样当长辈敬着,但同时也按两人的性情区别对待,左右逢源、八面琳珑。吃饭穿衣,生活作息大婶娘无微不至伺候着,手头拮据,额外花销,小婶娘是有求必应,堂叔自然是睁一眼闭一眼,毕竟这个不叫人省心的“小祖宗”来家后,能在两个太太中间糊弄调和,平息争端,自己便能落个神清气舒好专心做事。
    学业结束了,二少爷能感觉到龙游镇的二老在急切盼望他早日回乡,离家也有三年多了,他心里也时常惦念家人,可此刻二爷心里琢磨的不是返身回乡的事,而是在盘算如何才能把自己心里最纠结、最舍不下的事作最恰当的解决,否则就是回到龙游镇,心里也不能安静踏实。
    能让二爷的脑瓜子犯难的事,那一定是难度相当大的事,要不二爷不至于一大早的就一声不吭地着急出门。。。。。。
    “哎哎,二爷你这心急忙慌的去哪啊,二爷你等等我。。。。。。等等我啊!”,瓜愣子见二爷闪身出门,扔下手里的扫帚追了出来。
    二爷心里想着事,也没想出什么好招,情绪比较烦躁,走到街面上,二爷突然转身,把一路小跑追上身前的瓜愣子吓一跳。
    二爷贴近瓜愣子的脸,像是感慨又像是发怒:“瓜愣子,这世上我没佩服过谁,但是你算一个,为了我爹的一句嘱咐,你能像影子样的跟着我三年多,连一天假都没给自己放过,真不易啊!回去我得跟我爹好好夸夸你!”
    瓜愣子心眼不活但憨厚忠诚,当然也就没听懂二爷的话音,居然裂开嘴笑得还有些不好意思:“老爷让我一刻不离跟着你,不让你惹事,要是你惹事捅娄子,老爷饶不了我,只要成天跟着你就成,这多简单的事啊,不须夸,嘿嘿。。。。。。”
    瓜愣子缺心眼的谦虚实在,把二爷逗乐了:“你觉得是多简单的事啊,可你知道吗?三年多了,你让二爷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拉屎撒尿就是看着你这张倭瓜脸,看了三年多啊!”,二爷伸出三个指头:“你把二爷我快看出病来了!”
    “我猜二少爷这是要去找阎秀姑娘,咱们要回龙游镇了,你心里放不下她。”瓜愣子跟着二爷边走边说。
    二爷回身,没好气地抽了一下瓜愣子的脑壳:“你不缺心眼啊!每天的大包子没把你吃傻了。”
    青州中学有一百多个女生,二爷为了显摆自己心气孤傲、藐视俗媚的爷们范儿,从来不主动搭讪女生、也从来不把欣赏或暧昧的眼神献给她们,越是招人的,二爷越是不用正眼。
    有一次,二爷在学校行侠仗义,出手帮了一个被四五个学生围殴的小同学,得知这个小同学名叫阎青,问到这些人为什么欺负他,阎青梗着脑袋,眼睛里冒着不屈的怒火,楞是一声不吭。第二天上学的路上,阎秀带着弟弟阎青拦住二爷,为二爷的出手相助,姐弟两鞠躬致谢,二爷根本没当回事,只是在阎秀鞠了躬的抬头之际,二爷这才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近、这么仔细地看一个姑娘;清瘦端庄的脸盘上,一双凤眼清澈水灵。尽管阎秀面无表情,始终也没有抬头直接正眼看二爷,完全是一副受人相助必谢人之恩的礼数罢了,但是阎秀漂亮的眼睛里那没有光彩、显得有些木讷呆滞的眼神,刻印在二爷的脑子里了。自此,只要是一空闲或一躺下,那副眼神就浮现在二爷的脑海,赶都赶不走。。。。。。。奇怪的是过后没几天,二爷在学校再没见到阎青,见不到阎青,也就没法和阎青一起搭伴回家,也就看不见每天在街口接弟弟放学的那副叫他心神不宁的“眼神”。
    二爷派瓜愣子满世界打听满城的找,总算知道了内情;原来阎秀的爹在街上开了个包子茶水铺,虽不富裕,但也能温饱无忧,前几年老婆去世后,受大烟馆伙计的诱骗沾上了鸦片烟,烟瘾越来越大,街坊给起了个外号叫“阎猴子”,先是把家里值几个钱的东西全折腾光,再就是辞了伙计,逼阎秀退学帮着维持铺子,最后阎青也因为交不起学费被辞了学。阎青受同学欺负的原因也是因为有这个鸦片鬼的爹而被同学瞧不起挑起的,认识二爷后,阎秀每天到离家较远的街口接弟弟,就是不想叫二爷知道自家这些叫人抬不起头来的事。
    二爷似乎明白了阎秀那种眼神背后所蕴含的东西了,他开始挂念惦记这姐弟俩,为他们的生活而忧虑。。。。。。打那以后,卖包子和吃包子成了二爷交给瓜愣子每天必须干的事,堂叔家的厨子也省事了,厨房里什么都能用完了,就是包子吃不完,闹得小婶娘大骂厨子脑子里是不是跟包子一样长“褶子”了,要不怎么尽做包子呢?
    二爷脑子里想着这些往事,双脚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阎秀家的包子铺。。。。。。
    “二爷,你看,这大早上的,阎秀家门前咋这么多人啊?”
    二愣子的话让二爷一惊,仔细一看,确实是的,包子铺前围着不少人,门前的小茶桌和凳子也被扔翻在一边,二爷第一反应就是阎秀家出事了,二爷来不及多想,扒拉开堵着门口的人冲进屋里。。。。。。
    屋里一片狼藉,唯一能坐人的地方翘腿坐着大烟馆的管事大金牙,身边东倒西歪地站着几个地痞帮手,被鸦片熬得瘦骨如柴的阎猴子拱着双手一个劲给大金牙作揖求情,麻杆样的骨架撑着肥大的长衫褂子一个劲扇乎,阎秀低头护着羞愤难当的阎青躲在墙角。。。。。。
    一看这架势,二爷全明白了,一定是阎秀这个不争气的畜牲爹又在烟管赊账了,以前二爷帮他去烟馆还过账,知道这个大金牙。可是要账也不能一大早就堵人家门口啊,还又打又砸的,不应该呀!
    二爷正琢磨着,大金牙发话了:“阎猴子,今儿你把钱还喽,你还是我的贵客,要是不还,那咱就按字据上说的办,铺子归我,你们走人,多一句废话都别说,我是什么人你该知道!”
    “大金牙,怎么个事啊,怎么就铺子归你啊?这大清早的,堵人家门口要大烟钱,让这么多街坊看着,对你们烟馆的生意没什么好吧!”二爷心里对大金牙虽有怒气,但毕竟是阎猴子不争气欠人家的,再考虑阎秀阎青已经够丢人的了,还是先平息事态再说吧。
    见二爷出现当横,大金牙斜眼眯着二爷,阴阳怪气地说:“我的小二爷,今儿的事你可帮不了,别在这搅合老子的事,呆一边去。”
    大金牙如此蛮横的口气,如此轻视自己,在二爷前面还加个“小”字,二爷压不住火了,骨子里侠义豪气也就摁不住了,他扶起地上一张凳子,伸手推开还在弯腰求饶的阎猴子,把凳子结结实实往地上一戳,正对着大金牙坐下,同样眯着眼斜视着大金牙:“二爷在此,多大的事二爷办不了啊!不就是欠你几个烟钱吗?说话,几个钱,算二爷的。”
    二爷满不在乎的做派把阎秀吓了一跳,她急忙示意阻止二爷,可二爷的豪气一上来,根本顾不上看阎秀急得发直的眼神和拼命摇动的双手。
    瓜愣子更是伸手要堵二爷的嘴,可哪还来得及啊,只能急得满地打转。
    大金牙“嗖”地起身,“嘿嘿”冷笑着围二爷身后转了一圈:“我的小二爷,今天可是你非要跟我呛呛,你今天要是不把这钱还喽,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说完就把字句往二爷怀里狠狠一扔。
    看着字句,二爷脑子里懵了一下,心里说;你姥姥的阎猴子,你这是要害死你闺女儿子呀,二十个大洋你也敢借,这下好了,我上哪去给你弄这二十个大洋呢?可二爷当着大金牙这帮王八蛋说出的话,不仅不能反悔退缩,相反还得在气势上压住他们。
    二爷同样“嘿嘿”冷笑着说:“大金牙,见过钱没有啊,二十个大洋能把你得瑟成这样?”
    一听到二十个大洋,阎猴子和阎秀阎青都惊恐地睁大眼睛倒吸了口凉气,阎猴子直接就金大牙跪下了,哭丧着脸说:“大管事的,我就借了你八块大洋啊,一个月的功夫怎么就成了二十块了呢,您是不是算错了?啊?”
    大金牙上前就要用脚踹阎猴子,二爷赶紧拦住,同时伸手示意躲躺在地上的阎猴子不许再出声,把字句递给大金牙:“我认字据,你们这买卖比当铺和放印子钱的都狠啊!废话少说,你们可以走了,晚晌前二爷我带钱来,你们带字据来。说完话,二爷挺胸起身,背对着大金牙一伙。
    “小二爷口气不小啊,这年头,三个大洋能买个丫头,五六个大洋能置一亩地,二十个大洋你这口轻飘飘的,你拿什么叫我信你啊?老子在这青州也算是有一号的人,能被你个小东西用口气给打发喽?”大金牙揪着双眼,鼻子里哼着冷气说道。
    二爷也不转身,也用鼻子哼哼着冷气说道:“二爷我虽不比你年长,可自打会吃人饭那天起,放个屁都比你打喷嚏响亮,你回去跟你东家赵子瑞打听打听我鈡殷彰钟二爷。”
    听到二爷如此阴损地骂自己,大金牙和手下气急败坏地要对二爷动手,可紧接着又听二爷用如此牛气的语调提到赵家大爷赵子瑞,这些人心里没底了,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大金牙。。。。。。大金牙忍住怒气,收起字据,朝手下挥挥手,一伙子跟着出了屋子。。。。。。
    门外的街坊都散了,屋子里刚清净,瓜愣子就捶胸顿足地哀嚎:“二爷,你闯祸了,咱上哪去弄这二十块大洋啊,老爷知道了可怎么办啊,还不上这钱还能有好吗?。。。。。。”
    二愣子的穷嚷嚷,顿使阎秀一家万分尴尬,二爷感觉到阎秀那感谢也不是,责怪也不妥的难受劲,二爷刚强撑起来的面子这会儿又被瓜愣子全毁了,本来就心烦意乱的二爷这回真的火了,他瞪起眼珠子,一字一顿地对瓜愣子吼道:“你他妈的再敢多说一个字,立马给老子滚蛋!”
    瓜愣子吓傻了,表情凝固了,真的不敢再吐一个字了,二爷可从来没对下人这么凶狠过,这回是真招惹了二爷了,看见二爷闪身快步出门,他楞了半天才“嗖”地窜出去追二爷。。。。。。
    忍气吞声离开的大金牙脑子里还在想;这个狗东西哪来这么大胆子敢担下二十大洋的债,还敢骂我大金牙,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和大爷赵子瑞又是什么关系呢?今天的事全让这小子搅黄了,得赶紧告诉赵家大爷去。。。。。。
    赵家书房里,赵子瑞得知大金牙把事办砸了,正要破口大骂,然而大金牙为了开脱自己,及时说出鈡殷彰这个名字,赵子瑞的神情立马严峻起来:“真他奶奶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老子怎么到哪都绕不开这个小冤家呢?”
    “赵大爷,我不信这小子今天能拿出二十大洋来,到了晚晌我去阎猴子那一准把事给您办好喽,不还钱我直接把他闺女给带回来。”大金牙竭力讨好说。
    赵子瑞若有所思地闭上眼睛说:“别指望今天晚晌办了,再想其他法子吧,只要阎猴子离不开大烟,咱们有的是机会。”然后睁开眼睛瞪着一直弯腰站着的大金牙:“他没钱?把他惹急喽,他能用大洋把你压死!这也就是在青州啊,他只是拐弯抹角的骂你,要是在老家龙游镇,这小子肯定赏你大嘴巴子。”
    “他敢,我借他个胆!”大金牙看主子这样小瞧自己,硬撑着说了句狠话。
    赵子瑞端起茶碗送到嘴边,吹着茶沫:“他胆子比你肥,你还借他胆?他十五岁就敢自己做土炸药炸老子家的当铺,你敢吗?”
    听话音,大金牙感觉赵大爷似乎也有些怵这位小二爷,再嘴上逞强肯定挨骂,这会儿他又有一个担心:“赵大爷,这小子这么护着阎猴子,不会是看上阎秀姑娘了吧,阎猴子要攀上这么有钱的女婿,那不是要坏咱的事吗?”
    赵子瑞转了一会儿眼珠子说:“要是没今天这一出,兴许这小子会有这心思,现在不会,起码眼下不会,这小子的品性我了解,你就瞅准机会加紧办,等回到龙游镇,老子好好磕碜磕碜这小兔崽子。”未了又严肃叮嘱说:“记住了,这件事不管你怎么办,只要办好就成,还是那句话,任何人都不能知道这事和我赵家有关系,明白吗?”
    二爷此刻的心里是又恨又气又急,恨的是阎猴子这不争气的老东西,为了满足自己的鸦片瘾,明知别人给他设了套还楞往里转,这样下去离卖儿卖女也就不远了。气的是瓜愣子当着阎秀扫自己的面子,那副奴才样让二爷无地自容。急的是将来阎秀和阎青的日子怎么过?摊上这么个爹,睡大街要饭的日子不是不可能。想到最后,还得想想自己这会儿该怎么办,还剩大半天的功夫,到哪去找二十大洋呢?跟小婶娘要?绝对不行,数字太大,二婶娘对自己好,自己不能蹬鼻子上脸顺杆爬,大婶娘那提都不能提,别钱拿不到还没完没了缠着自己喋喋不休,唯一的办法是找堂叔实话实说,以自己钟家二少爷的身份跟堂叔立字据借,大不了硬着头皮装孙子挨顿教训,想必堂叔不会眼看自己坏了名声丢了信誉!对,就这么办了,拿定主意了,二爷大步往家赶,全然不理会一脸窘态跟着自己的瓜愣子。。。。。。
    刚到家门前就听见小婶娘扯着嗓子喊:“小祖宗,你这一大早一声不吭的跑哪做大买卖去啦?刘管家等了你好半天了,一家子跟着为你着急!”
    二爷没心情和小婶娘逗嘴,“刘管家”三个字却闪电般刺进二爷的耳朵里,真是老天助我啊!刘管家来了,自己就是钟家的主人,二十大洋不就有了吗?二爷一下来了精神头,直奔客厅。。。。。。
    瓜愣子打不起精神,刘管家一来,二爷惹祸的事准包不住,要是让老爷知道自己没拦着二爷,回去不定老爷怎么发落自己呢,一边往家走一边嘴里嘟囔:“可不是做大买卖去了吗?一大早赔了二十大洋。。。。。。”
    刘管家起身迎二爷,没等开口,二爷先发话了:“刘管家,带钱了吗?”
    刘管家一愣,他太了解这位爷了,不管是捅娄子惹祸还是发善心帮人,从来不问价钱不计后果,可他是爷啊,自己不管怎么受钟家尊重,毕竟是个吓人呐,看二爷这么急切要钱,肯定又惹事了,该怎么答复这从来不知道心疼钱的小祖宗呢?脑子里盘算下,从兜里掏出一袋子大洋:“噢,临来之前,老爷吩咐带了些钱交给你堂叔的。”
    二爷伸手就抓过钱袋子:“不管是给谁的,先给我再说。”说完话就急忙往外跑。。。。。。
    这进门不到两分钟就又不见了,堂叔一家和刘管家傻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刘管家厉声喝住正要跟着往外跑的瓜愣子:“瓜愣子,你老实说,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要有半句假话,我打烂你的嘴。”
    一脸委屈的瓜愣子把一早发生的事哭诉了一遍。。。。。。
    堂叔听完瓜愣子的描述,哈哈大笑:“我大哥一辈子小心谨慎,勤俭持家,怎么生养出这么个败家玩意呢?我都怀疑这小祖宗是不是我们钟家的种,哈哈哈。。。。。。”
    刘管家“唉。。。。。。”地长叹了口气:“好在不是伤了人赔人钱,这几年在这没犯什么浑事气着爷和两位太太吧?老爷指望他读书养性、继承家业,您看他这副做派,能行吗?”
    “怎么不行?我就看他行,多有情有义啊,扶弱斗狠,敢做敢当,是个真爷们!整个青州就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后生。”小婶娘是真欣赏这个侄子。
    “败家也是他的能事,我说这一家子几个月怎么尽吃包子呢,他才几岁啊?这么多钱他脑子一热就没了,为个鸦片鬼的闺女值当吗?家里钱是大风刮来的呀,我看要不是你这样依着他乱花钱,他也不定会有今天这一出。。。。。。”大婶娘不光是舍不得这么多钱,还看不得老二这样依着惯着地笼络侄子,同时也是借题发挥,指责老二乱花家里的钱。
    堂叔赶紧摆手制止两位太太:“好了,你们两就别吵吵了,随他去吧!赶紧准备酒菜,我和刘管家喝两口。。。。。。别忘了把我侄子用”仗义“换回来的包子端上来叫刘管家尝尝!”随后对刘管家说:“犯不犯浑的我不太清楚,反正做炸药炸人铺子的事肯定是没有,哈哈哈。。。。。。”
    堂叔的话把两个太太都逗笑了,刘管家心有余悸地说:“要说仗义,还得是你们钟家这位二少爷!”刘管家竖起大拇指:“为自家的一个庄户下人,敢做出这举动,全镇上下还有龙溪潭方圆周围的庄户没有不竖大拇指的,幸亏是做炸药手艺不到家呀,只是扯了个响屁冒了半天烟,否则的后果我都不敢想。可就是这一下子,也把作恶多端的赵贺堂吓得半死。。。。。。”
    二爷去烟馆还了钱,拿回了字据,心里总算敞亮些了,眉头也舒展些了,抬脚跨进阎秀家门,看见阎猴子靠在墙角瘫坐在地上,泪水连连的阎秀抽搐着收拾包袱,阎青冲墙坐着,脑袋低得快藏进裤腰。。。。。。
    二爷纳闷了,难道又出事了?他把字据随手往阎猴子身上一丢,拍着阎青的肩膀问:“怎么了这又是?你姐打包袱干嘛呀?”
    任凭二爷怎么问,阎青就是不抬头也不吭气,懂事的阎秀知道一家子不该这样一言不发地对待二爷,她“嗵”的一声给二爷跪下了,止不住嚎啕着说:“二爷,您的大恩我们这个家一辈子也还不起了,我弟弟不懂事,怠慢了二爷,您别怪他,这个家让他太丢人了,他是实在没脸对着您啊二爷,不让他离开青州他就要去死。。。。。。我虽然舍不得,可他是男人,就让他自己去闯吧,要是老天保佑哪天有出息了,也好报答二爷您的恩情。。。。。。”
    如此凄惨的场面,二爷没经历过,他强忍着心头直往上涌的悲愤扶起阎秀,一把提溜起阎青:“小子,抬起头来,你也十五岁了,不比别人矮一截,出去闯去吧,记住了,要是实在混不下去就上龙溪潭去找我。”说着话,二爷摸出剩下的五个大洋默默塞进阎秀为弟弟整理好的包袱里,二爷的眼泪憋在眼眶里,憋得额头青筋暴起,狠狠一挥手挡开阎秀要阻止他塞大洋的手。。。。。。
    恰在此时,阎猴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哀嚎:“我作孽啊。。。。。。活不出一点人样,害得儿子闺女都不要我。。。。。。”
    阎猴子不说话二爷顾不上他,这一嚎,让二爷逮住发泄积压在胸中的愤懑了,他转身冲着阎猴子怒吼道:“活不出人样,你就象人样的去死!”
    二爷的吼声振聋发聩,吓得阎秀阎青身子猛一激灵,唯独阎猴子毫无反应,他双目失神地微开着,有气无力地说:“我知道我是个混蛋,是个祸害,要不是舍不下儿子闺女,我早就自行了断了。。。。。。二爷,你要是真喜欢我的阎秀,你就带上她走吧,不管是当太太还是做小,哪怕给你做佣人都是她的福气,我也就了无牵挂了。”
    二爷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虽然自己一本正经处处以爷自居,可毕竟没想过婚嫁之事也从来没碰过姑娘,他知道自己可能是喜欢阎秀,可那种喜欢似乎不是别人眼里男女之间的那些俗事,更何况自己刚帮人家一个大忙,转脸就带走人姑娘,肯定不是君子所为。
    “你放屁!你个为老不尊的东西,你就这么糟践自己姑娘啊,再说了,乘人之危的事是二爷我能干的吗?!”二爷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瞟阎秀,本以为她爹的话肯定要招到她的反对或责怪,没想到阎秀居然木头似的呆呆地站着,没有任何动作和表情。。。。。。
    看着阎青消失在视野里,二爷脑子里费劲地找了几句像大人样的话宽慰哭个不停的阎秀。。。。。。阎秀克制地擦了擦眼泪,真真的看着二爷,表情冷静得吓人:“二爷,我知道你是咋想的,你是好人,阎秀这辈子没有机会报答你伺候你,你千万保重自己,阎秀就宽心了。。。。。。”说着又掩面哭开了。。。。。。
    二爷没被一个姑娘这样死死地盯着过,一向内敛少语的阎秀怎么会这么大胆盯着自己说出这样叫人眼睛发涩的话呢?二爷脑子里乱了,乱得理不出一根细的,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可以对这个可怜的、招人心疼的姑娘说!此刻,二爷突然有想抱抱阎秀的冲动,踌躇半天还是没敢,他怕阎秀会因此看轻自己。。。。。。
    “阎秀,往后你怎么打算的?”二爷搜肠刮肚想出这事,局促不安地问阎秀。
    阎秀平静地说:“我守着我爹,他虽然不争气,可他毕竟是我爹,他这样下去活不了多久,做闺女的总不能让他死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二爷,这就是阎秀的命,你别担心我,自己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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