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少年不识愁 第022章 游岩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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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书山庄门前,两尊石狮像威严而立,分站左右。蓝衫小仆领着手持金帖的客人入庄,做事利索有礼,更增金书山庄气度。
长歧随着柳风开一进去,便独自开溜了。碧洗楼柳楼主一入庄,自是不少人要来谈说两句的,她哪能受得了那般无趣?是以,自己逛才是好主意。
金书山庄靠近客院那里,有一个较大的花园。眼下正是傲梅绽放的时候,小径穿过梅林,落下一地馨香。长歧戴上巾帽,晃悠悠地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边缘走着,双臂打开就可以碰到梅枝,指尖都仿佛沾了素雅淡香。
泥土还湿润着,许是之前融雪的缘故。长歧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舒沁极了。闭眼凝听,还可听见浅浅的刀剑棍棒相撞的声音,应是那些来了山庄的江湖人士在切磋武艺。
猛地眼前簌簌落下许多花瓣,长歧匆匆伸手接了几片,就被人迎面一推,直直倒向了石头小径。
后背麻了好一阵,又火辣辣的疼起来,长歧眼前还叠了些灰黑的虚影,一时看不真切压在身上的人是谁。
她缓了一缓不及开口,就听身上那人急切问道:“顾长歧!你没事吧?你怎么这么不长眼!不知道躲一躲啊?要不是小爷身法快,你早就没命了!”
长歧这下知道是谁了,她睁着眼看了看安佑河那张脸,无奈道:“溪溪,麻烦你先起来,我喘不过气了。”
安佑河连忙起身,拂了拂衣摆。他今日着了一身青色长衫,腰系银丝宽带,坠了一枚羊脂玉佩,红色穗子齐齐垂下。他的头发编成数绺串着珍珠在脑后用银色长缨高高扎起,又余下一段长缨搭在肩窝。随着他的动作,手腕上的铃铛清脆作响,为其添了几分稚气。
“安佑河!你自己都管不过来了,还敢去管别家姑娘的事!”清喝声在安佑河身后伴着破空之声传来。
一粉衣娇小女子手挥长鞭,凝气袭向安佑河。
安佑河飞身窜上树,抖落一地花瓣,堪堪避过这一击。
长歧眼尖,见那长鞭尾处系了一截叠花红绳,便趁那姑娘欲振手再挥之际,扬眉笑着开口:“游岩鞭钟溪,果真女中豪杰。”
那女子应声停下挥鞭的手,侧首看向长歧,蹙眉道:“你是谁?虽说有点见识,不过看这弱不禁风惹人怜的样子就不像好姑娘,该打!”说着长鞭已向她逼了过来。
“顾长歧你快躲开啊!笨死了!”树上的安佑河哇哇大叫起来。
长歧没见过这般蛮不讲理的人,只得连连推开数步,侧身相让。哪想这钟溪年岁不大,却使得一手长鞭功夫,腕力拿捏巧妙,纵然长歧避身想让也逃不脱这气势汹汹的一击。
猛地一把剑缠住了长鞭,阻下钟溪的攻势。
长歧呼出一口气顺着剑身看向执剑之人,身材峻拔,面容冷峭,正是她的大师兄,池煜的亲传大弟子——袁重勉。
“重勉师兄,你怎么抢了梨鸿师姐的剑?”长歧开口竟是这么一句,直叫袁重勉尴尬。
树上的安佑河一听此剑是叶梨鸿的北泉剑,霎时心头一喜就自树上窜了下来,跑至长歧身边,高高兴兴地打量那把剑。
钟溪此番不快至极,抽回游岩鞭,怒指袁重勉与长歧,气道:“沧习的袁重勉竟也做些暗中使坏的勾当!”
袁重勉收回北泉剑,看也不看钟溪一眼,“何来暗中使坏一说,谁看见了?”
长歧嘿嘿一笑不语,安佑河也紧紧盯着被袁重勉握在手中的北泉剑不答话,是以他三人着实让钟溪积了满肚子怨气。
待那小姑娘跺脚离去,长歧这才笑眯眯地看向袁重勉,喜道:“师兄你这次还与谁一道来的?”
袁重勉眄视着安佑河,“我与你三师兄二人。”
“诶?”长歧不解,“那这北泉剑何来?”安佑河也是不解,却更有失望。
“我前两日挡师父的天砂三掌时,把刀给震了个小缺口,五师妹拿去铁匠铺了。”袁重勉面色不变地开口,“是以四师妹就把剑借我一用。”安佑河听完这话彻底死心。
长歧扫了眼被安佑河毁了的梅花好景致,扯着嘴角道:“这样啊……”
袁重勉道:“我回客院去了,你逛够了就来见见你三师兄,他有话与你说。”言罢便衣袂翩翩地走了。
安佑河懒懒地“啊”了一声,垂着头满脸不高兴。长歧推了推他,戏谑道:“你这是什么神情,中饭没吃饱?”
安佑河瞥了她一眼,无奈道:“难得出来一趟,没见到叶姑娘,倒是遇上个麻烦精,我能高兴么?”
长歧点点头,“梨鸿师姐不常下山,此次见不着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碰见了。”
“这些都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那个……小魔头钟溪啊!”安佑河一脸惶急地压低了声音,凑近了长歧鬼鬼祟祟道。
“哈?”长歧笑起来,“你怎么惹上人家姑娘的?”
安佑河又是深深一叹,“我来的路上,看她站在路边等人的样子,又长得挺标致水灵的,就……就上前说笑了两句,哪想她武艺那么好,就这么一路追我到金书山庄。偏巧她也是来金书山庄弄那什么‘江湖客’的比试的,这两天是一见我就紧追不舍啊,皮差点没给揭去一层……”
长歧刚忍着笑骂了一句“活该”,就见安佑河又哇哇大叫跑开了。长歧侧首一看,喝!钟溪小姑娘一见袁重勉离去,便又杀了回来。
钟溪这次回来倒不是为了安佑河,而是她怎么看长歧怎么不顺眼,游岩鞭一抖,怒道:“我最讨厌你们这些瘦瘦弱弱的女子了,今天就让你尝尝我游岩鞭的厉害!”
长歧心里叫苦不迭,她巴不得自己身强体壮呢,那苦死人的药谁爱喝啊?而安佑河早跑得没影了,他只想着钟溪是回来是冲着自己来的,倒把长歧忘了个干净。
长歧急忙转身跑路,早知道就和柳风开待在一起了,起码不会有人莫名其妙追着在后面打人。
破空之声紧追而来,长歧左右变着方向跑,却还是甩不开那赫赫有名的游岩鞭,只能暗认倒霉。
后背猛地被打到,加之方才被撞倒在石头上的疼混在一起,直叫长歧倒抽一口凉气,脚下一个踉跄,扑向了小径。
这下她是正反两面都栽在这鹅卵石的小径上了,长歧尚来不及叹自己这霉运,就见眼前落下一双精美的短靴。“我听安佑河那臭小子喊你叫什么‘顾长歧’是吧?”钟溪语调傲慢道,“人长得普普通通,名字倒是奇奇怪怪。你是安佑河那臭小子什么人,为何会叫他‘溪溪’?”
长歧趴在地上,好笑道:“我不是他什么人,就是见过几次面,喊着玩儿的。”看样子这钟溪小姑娘追着追着还追出别的意思来了,长歧想到安佑河的糗样就想捧腹大笑,不过现下这样笑怕是有些困难。
钟溪凉凉地哼了哼,“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最是讨厌,勾引我爹的那个狐媚子就是娇弱的不得了,看了就让我来气!”
原是如此,长歧恍然,不过……这跟她着实没什么干系嘛。正欲撑着起身,哪料钟溪抬脚朝自己的手踩去,长歧一惊,正要翻身抽手,又见钟溪忽得歪歪斜斜地倒向了一边。
她抬眼一看,正是满脸寒气的柳风开。
将长歧打横抱起来,柳风开瞪了眼倒在地上捂着自己胳膊的钟溪,冷声道:“会点功夫就当真了不得了么?钟俞南是如何教导自己女儿的?”
钟溪只觉胳膊像是烧起来一样,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长歧见她大冬天却满头是汗,面向对柳风开,骇然道:“你你你不会把她胳膊废了吧?”地上的钟溪一听这话也是又惊又怕,没曾想这风姿绰然的男子竟是这般狠毒。
柳风开哭笑不得,“想什么呢?就是推她的时候力道大了些,哪至于废了胳膊?”
钟溪一口气这才顺过来,不过却见柳风开挥了挥手,自己手中的游岩鞭就被拿走了,顿时大怒喊道:“将游岩鞭还回来!”
柳风开淡淡瞥了她一眼,“要看我心情。”说罢,抱着长歧就走了。
钟溪气极,却拿他无可奈何。
金书山庄留给碧洗楼楼主的客院屋子是坐北朝南的好屋子,里面布置雅致,熏香袅袅。柳风开将长歧轻轻放到床上,凝眉问道:“你又不消停惹那丫头?钟溪自来脾气娇纵,活该你吃亏。”
长歧瞪着眼,“胡说!我顾长歧那也是吃遍大江南北的,岂能说吃亏就吃亏?”
“就会耍嘴皮子,实际半点本事没有!”柳风开眼底藏着不忍,“身上哪儿疼?”
长歧哈哈一笑,扯上被子裹了个严实,“我就是困了,还是先睡觉吧……”
柳风开哪能就此放过?他毫不留情地将被子掀开,抬手就要解长歧的衣衫。
“哇啊啊啊——小风你你你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啊啊!”长歧蹦起来站直,俯视着柳风开。
“睡觉要脱外衣,看伤也要脱衣服。”
“哎……”长歧又慢吞吞地坐到床边,睁着清亮的眸子,“小风,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冬衣也挺厚,没伤到哪儿,这是真话!”
柳风开翻了翻眼,振袖锁眉,“你当我瞎子?后背冬衣都被鞭子划开了。”
他都这么说了,长歧也就闭嘴认了。
柳风开找来了山庄的医女为她上药。因着江湖客的比试难免有人受伤,是以金书山庄特意请了一些大夫医女来,以备不时之需。
长歧也不知那些医女什么时候上好药的,反正她是早早就睡着了。柳风开推门进来的时候,她侧着头趴在床上,口水在床单上濡湿了一小块。
柳风开摇着头叹气,“啧啧啧,还真有这样没品的丫头……”叹气归叹气,他还是走上前去,坐在床边,掏出袖中巾帕为她擦了擦嘴角,在她嘴边又垫了一块巾帕,而后掖了掖被子,灭了熏香,轻声走出门去,缓缓合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