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啼歌初现 第三十九章 襄涵新妃(三)(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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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空蝉骑在马上,余光打量了一下身后跟着的历少宸,之前自己曾想寻机会告诉柳城煜有关林婼之事,却被历少宸挡了下来,虽然不知原因为何,但总觉得柳城煜同那林婼之间多有渊源,如此隐瞒,心中多有不安。
“走你的路,不要瞧东瞧西的。”历少宸从后面跟了上来,左空蝉看了他一眼道,“怕被他发现。”
历少宸白了他一眼,“不要多嘴,平安入京,你也不想路上出什么岔子。”左空蝉点点头,心中想着,那倒也是,只要柳城煜安然抵到宫中,那自己的任务便以完成,至于之后会如何便不在自己的考量之中。
马车的颠簸让柳城煜有几分不舒服,咳嗽了几声睁开双眼,扶玉浠担忧的神情落在他眼中,不觉一叹,“我尚还有几天活头,不至于这般。”
“你再胡说。”扶玉浠将他扶了起来,将药碗递了过去,柳城煜一瞧,整个人泄气道,“怎么出个门,还带着这东西。”
“出门归出门,这药啊不能断。”将药碗凑到他跟前,硬生生的灌了下去,柳城煜眉头拧成一团,推开药碗,“当真难喝。”
扶玉浠笑笑,“苦口良药,难喝是自然。”
“我们还要走多久?”颠了一路,柳城煜觉得自己骨头架子都要散了。扶玉浠掀帘看了看,“估摸着傍晚时便可到了。”
——嵲州,襄涵国宫殿——
昨日同林婼交谈之后,白冉熙便指派左空蝉去寻柳城煜,若是不出意外,今日便能到了,只是……那个名为林婼的女子真的可信吗?从昨日到今天,自己多方刺探,却从她口中套不出一个字,摆明了一副想知道一切,等柳城煜来了再说的架势。
再加上……白冉熙抬眼看了看在园中东瞧瞧西看看的苏芸芊,这个小丫头要如何处置。说来,自己登基五年,从未想着要娶妻,一是诸事繁忙,不愿在后宫多费精力,二是这些年也从未遇见什么女子挂念心上。
想及此,白冉熙神色微敛,她从不离柳城煜左右,如今柳城煜入京,她会来吗?如果会,那么……白冉熙微叹口气,想必她已经知道了。
“在想什么吗?”苏芸芊笑嘻嘻的凑到他跟前,抬手递到他眼前,“给你。”
白冉熙低头看去,白色的小花素朴却别有一番风趣,“在哪寻到的。”
“就在那边。”苏芸芊站在他身边,指了指不远处,“还有好多,你若喜欢,我再去摘下来。”
“不用了。”白冉熙拦住她,挥了挥手中的花,笑言道,“这些便够了。”
“那能告诉我在想什么吗?”抬手点了点白冉熙的眉心,“这里……一直皱着,看起来像个老头儿。”
“呵呵呵……”白冉熙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孩子当真是有趣,“我在想这么乖巧的孩子,你母妃怎会同意你嫁到如此远的地方来。”
“母妃才不会管我死活呢。”苏芸芊瘪瘪嘴不说话了。
白冉熙看在眼中,不觉问道,“你为何会同闻人篱那般亲近。”
“姐姐待我好。”提到闻人篱,她一下子来了劲儿,“如果不是姐姐,我早就死了。”
虽然白冉熙印象中,这位北纡国的公主甚少被世人提及,但毕竟是公主,为何她言语对北纡并无情谊,“此话怎说?”
苏芸芊神色一暗,踟蹰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父皇公西正,迷信道术,宫中常有术士,诸事都要卜算,包括皇家子嗣的出世。而我很不幸,在出生后被以为术士定位祸国殃民,不得入宫。”
白冉熙细细听着,这世上竟还有如此不可理喻之事,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知晓什么为祸国殃民?当真愚钝。
“父皇嫌我是祸水,一出生便让人抱到宫外寄养,母后虽然心中不愿,却不敢忤逆。”苏芸芊停了下来,母后说是不敢,其实这些年心中也是这般认为,否则怎会天天求神拜佛的。见她许久未言,白冉熙想着许是回忆到什么难过之事,便抬手拍了拍她的头,“没事的,如今一些都过去了。”
苏芸芊点点头,接着说道,“一直到遇见闻人篱之前,我都在宫外生活,而父皇无论国中发生任何天灾人祸都会算到我的头上,我那时就想着,这般下去总有一天……那些术士总有一天会进言将我除去以绝后患,果不其然。”
在闻人篱嫁到北纡国的第三日,朝中术士向公西正进言将苏芸芊处以火刑,以熄天怒,那时北纡国因多月干旱,民间怨声载道,本想着闻人篱的到来能冲喜,谁知却没有半点作用,天也祭了,妃也娶了,但老天就是不开眼。那术士心中怕了,若公西正瞧出他是个假把式,死上个十回怕都不够,思来想去只好将这个从来不受宠的公主送出去做替死鬼。
公西正早觉她晦气,就算那术士不说,他也想着要将苏芸芊祭天了,所以没有半分犹豫,便应了下来。闻人篱初入北纡便听到了如此消息,那时苏芸芊尚且只有十二岁,许是怜悯,又许是有几分感同身受,她下了个决定。
祭天当日,沿街聚集了许多人,多日的干旱让人们多有些躁动,他们需要什么来分散焦躁的心境,而这种正大光明的低级娱乐正合他们的胃口。
苏芸芊在遇见闻人篱之前,一直是个比较认命的孩子,她知道自己总有一日要死,所以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反倒没什么感受了,不仅如此,心中还有那么一丝的解脱,这个祸国殃民的担子她背了太久,到了该卸下的时候,她只是很好奇,她死之后,那些术士们,打算将那些天灾人祸推到何人身上。
木材搭建的祭台伫立在北纡国京师乾州正中的广场上,此处平日里用来处死一些重刑犯的,血腥气离得老远都闻得见。苏芸芊被绑在祭台上,那术士在她面前念念叨叨了半晌,举起火把扔向祭台,木材一点一点被引着,看着眼前升起的火苗,苏芸芊闭上眼睛,打算就此赴死。
许久过后,没有等来扑面而来热浪,也没有灼热的感觉,她疑惑的睁开眼睛,刚刚燃起的火苗,竟然渐渐弱了下去,熄灭了。术士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又点燃了一个火把扔了过去,同方才一般,那火也熄灭了。
四周围观的民众悄声嘀咕着,有人小声说着也许这是老天爷的意思,那公主命不该绝。术士绕着祭台走了一圈,伸手摸了摸木材,高声呼喊着,“这木头是潮的,有人在这上面浇了水。”
“您真是有意思,这老天多久未下雨了,木头又怎会是潮的。”一个声音在人群中想起,众人皆回身瞧去,见那女子陌生不像北纡人,而远坐在广场一旁楼上的公西正见她出现心中一惊,问向身旁人道,“闻人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术士被问得说不出话来,他心中虽觉得此事不对,但若是说有人帮苏芸芊,又拿不出证据,况且那苏芸芊这些年甚少见人,一个连亲身母亲都不予理睬的公主,又有何人会冒险救她。
“您说不出话来,那我是否可以理解,此事您也不知晓?”闻人篱挑眉问着,身侧民众不自觉的从这女子身旁退了开来,为她留出一条路。
“我……”术士张口结舌的看着闻人篱走到他身前,欠了欠身,“小女子襄涵国公主闻人篱,几日前才到此处,若有所冒犯,还望见谅,只是……”她越过那人走到苏芸芊面前,看着她冲众人道,“这女孩尚且年幼,犯了多大的罪孽要让你们这般待她。”
此话一出,围观的民众多是有愧,谁人家中没有孩童,那被绑在木桩上要处死的女孩其实本就无辜,他们不是不知,只不过人骨子里总有一种想要瞧见旁人不幸的心性,更何况那还是个不得宠的皇室人,这是一种变相也近乎变态的发泄。
见本来还兴趣盎然的众人一个个都退缩了,术士又看向摆出一副不予理睬模样的公西正,知道自己如果在这女子面前败下阵来,那便是性命不保。眼珠一转,冲闻人篱破口便骂,“你个小小女子懂得什么,这不是普通的孩童,是灾星,是孽障,若不除去北纡国永无宁日。你可知今日阻拦会让众生陷入何等凄惨境地,待这孩童年满十八,定会为祸天下,为保天下大业,我等就算双手沾满鲜血又如何。”说着,还装模作样的哀叹一声,“只是我半生基业便要毁在你这不谙世事的女子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