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啼歌初现 第三十八章 襄涵新妃(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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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涵国京师嵲州往南十里便是无人山区,平日里除了狩猎为生的猎户旁人轻易不会进入,而猎户也仅在山区的外围,不敢随意深入,人们之所以这般小心翼翼,都归于一个在当地流传了多年的传说,一个关于山中恶鬼的传说。
无论这传闻是真是假,那恶鬼曾经酿造的惨祸一直笼罩在临边的村落中,挥之不去。
山间林木愈深入愈古怪,交互缠绕,扭曲环转,全然不似平常树木,而在这片诡秘的山林深处,隐秘在山峦草木之后,一座宅院突兀伫立在峭壁之上,同身后的山石合为一体,此处便是黯羽楼的本楼了。
扶玉浠端着碗药,才到屋前,便听到屋中闷咳声,心中不觉一叹,自那后已近月余,身上箭伤虽已好大半,但多年前的旧毒却始终压制不住,而那人生怕他们担心,总是在刻意避开他们。抬手掀开门帘,扶玉浠出声唤道,“楼主,药好了。”
床铺上的男子颇是虚弱,同之前判若两人,他接过扶玉浠手中的药碗,嗅着熟悉的气味,苦笑道,“这药灌了不少,却不见半分起色。”
“会好的。”扶玉浠扶着他将汤药喝了下去,“少宸说了,过两日再寻个大夫回来瞧瞧。”
“让他别白费力气了。”柳城煜摇摇头,他这情况不是换个大夫那么简单,当年之所以能够压制毒性,不过是因为有人相助,如今那人不在襄涵多年。
“楼主。”扶玉浠面带忧虑的看着他,“我去寻她吧,既然当年可以,如今必定也是有法子的。”
“不……”柳城煜咳嗽一声,接着道,“不能寻她,当年既已答应她离开,便要守信,就算……就算这条命没了,也……不能。”当初是他不对在先,她选择离开没有任何不对,既然已经应下了,那便至死方休。
“你……你这般究竟是在折磨谁!”扶玉浠忍不住提高了声音,看着眼前憔悴消瘦的人,心中忍不住一痛,“少宸看到你这样,心中怕又要难过了。”
“玉浠。”柳城煜心中微微一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谢谢你们当初将我带出来,我那副样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会拖累他们。”
扶玉浠抬眼看了他半晌,垂下眼眸,低声道,“城煜,别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玉浠……”眼前女子拿起药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剩下他一人在屋中。
窗外流水声细细传来,山间鸟鸣之声,树木暗长之音仿佛都在耳畔。轻笑一声,离开多年,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这山,这水,这林木,这屋子,以及……柳城煜抬手看着手腕上一点点显现的紫斑,以及这屋中的人……一切都没有变。
扶玉浠才从屋中出来,便见到刚刚归来的历少宸,见他神色阴沉,出声问道,“怎样。”历少宸神色疲惫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能找的都找过了,但……你也知道,这不是平常人能够解得了的。”言罢,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屋门,问向扶玉浠,“他怎样?”
“老样子。”想起方才她心中难受,“药没断,却也不见好,恐怕还是要……”
“不行!”历少宸厉声打断,又生怕被柳城煜听到,压低声音道,“当年之事你不是不知,如今怎能再去求她?”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扶玉浠深吸口气,接着道,“少宸,你可知我方才进去看到了什么?”历少宸沉默不语,只听她说着,“我看到他那样虚弱,就如同回到多年前一般,同样的屋子,同样的人,我无法想象当年的情形再经历一次他会变成什么样。我……”
历少宸将她揽在怀中,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不会的,不会再像当年一样,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当年可以,如今必定也是可以的。”
抬头看着眼前轻掩的屋门,历少宸听着耳边扶玉浠断断续续传来的呜咽声,这一切都太过熟悉了,十年前柳城煜毒发,他们便是这般仿佛走入了死胡同一般,看着柳城煜一天一天虚弱下去,没有半点办法,就在他们以为只能眼睁睁其瞧着他死去时,那个人出现了,是她帮柳城煜压住体内毒性,却也是她在那之后决然离去,此后半年柳城煜虽然痊愈,却再也不理会黯羽楼之事,又过了不久终于也离开了。从那时起,黯羽楼便交与他历少宸同扶玉浠共同管理。
如果不是当初白煜祺之事,恐怕他们此生真会如同柳城煜此前所言一般,老死不相往来。
“历楼主。”思虑被打断,他同扶玉浠一同看去向前来的属下,出声问道,“何事?”
“有一人在楼外想要求见。”历少宸只觉奇怪,他看了眼扶玉浠,见她眼中也是迷惑,“是何人?”
“此人自称是左空蝉。”
眉头一皱,历少宸心中暗想着,那日在城中,他应该已经说得很清楚,这么久过去,为何会突然到访,“玉浠,左空蝉来访,你做如何想?”扶玉浠眼帘低垂,瞧不出心中思绪,只听她声音传来,“不如让他进来问问,许是有什么要紧事。”
历少宸默不作声的看着她半晌,还是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说来左空蝉寻到这个地方可是费了不少功夫,若不是之前林婼多有指点,恐怕他早就葬身在此了,随着来人在长廊间穿梭了许久,终于停在一处屋室前,他一抬眼便看到屋中二人,走了进去,开口道,“当日离开匆忙,不知柳城煜如何?”
历少宸不欲同他多言,开口道,“白冉熙让你前来为了何事?当日我说得很清楚,我黯羽楼同襄涵国没有半点关联。”
对他出言不逊,左空蝉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从怀中取出信封,“若非特殊情况,陛下也不打算再劳烦诸位。”
扶玉浠走上前去,将左空蝉手中的信封接了过来,顺手拆开,信纸展开,她低头一看,身子微怔,拿着信纸的手颤抖起来,“你是从何得来?告诉我……写这封信的主人,现在何处?”
历少宸拉住想要冲向左空蝉的扶玉浠,“玉浠,冷静点。”
被握住手腕的扶玉浠回头看先他,口中吐出几个字,“她回来了。”历少宸心中一愣,又看向左空蝉,指着那信道,“她在哪儿?”
“此人正在襄涵国宫殿。”左空蝉看向扶玉浠,话语迟疑了一下,接着道,“陛下三日后迎娶北纡国公主,她便是随同之人。”
此言一出,扶玉浠神色一滞,低下头去,轻笑一声,“白冉熙要大婚了。”
“玉浠……”历少宸握住她的手,眉宇间皆是担忧,扶玉浠抬头看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很好,当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他紧紧握着扶玉浠的手,舍不得松开,因为他熟悉这个微笑,这些年他只见过三次,一次是年幼时,一次是十年前柳城煜毒发时,还有一次便是现在……他放不下心。
左空蝉见状,咳嗽了一下,打断他二人接着说道,“她希望你们能够前往宫中一见。”
“为何?”历少宸出声询问着,他不知道那人为何会同北纡搅到一起,也不知道她究竟有何目的,但能让左空蝉来送信儿,那这其中白冉熙脱不了干系,而白冉熙正好是他最不想再见到之人。
“那女子说,她有办法能救白煜祺一命。”左空蝉所言让历少宸心中一惑,扶玉浠开口问道,“白煜祺不是早就死了吗?如何救?”
扶玉浠此话一出,屋外猛然哐嘡一声,似是有人跌倒。扶玉浠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他们怎么忘了柳城煜。
当初为了不让他伤势加重,便谎称得到消息,已将白煜祺救回,他身子虚弱,也就没有怀疑,却不想今日左空蝉突然到访,柳城煜无意间听到,正不解为何扶玉浠二人不告知自己,走到屋门,就听到他们所言,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扶玉浠最先出来,想要扶柳城煜,却不想被他一把推开,自己挣扎着扶墙站起来。她回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历少宸,“这可如何是好。”
左空蝉一出屋子,看到柳城煜时微微一愣,眼前之人消瘦虚弱,全然没有之前所见之时恣意的气势,没想到当日在城中的伤竟然这么重。柳城煜看到他,扯了扯嘴角道,“白煜祺可是当真死了。”
“这……”左空蝉顿了顿,看了眼历少宸二人,继续道,“当日在乌素泸城中,白煜祺确实被岚樾匕首所伤,没了气息,不过回京月余,尸身不腐,陛下便一直当他昏迷。”
“带我去襄涵国王宫。”柳城煜话才出口,便被历少宸断然否决,“不行。”
柳城煜神色一冷,盯着历少宸道,“你以为在这弥天大谎后,还能阻止得了我吗?”
“如果……”历少宸咬了咬嘴唇,扶玉浠扯着他的衣袖,“少宸。”历少宸握住的手掌紧了紧,偏过头去,“我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