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九章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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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一虎聊得兴起,大吼一声,惊雷掌便施展开来。若论单就气势而言,这惊雷掌实乃天下无匹的掌法,走的是至刚至阳的路子。
彭一虎全力施为,忽而凝重如山,忽而讯如奔雷……这时只见他横起一掌,一棵腰粗一般的大树,竟被他的掌风齐生生切断。凌若谷上前一看,切口平滑竟然如刀削斧劈,不由心惊,彭大哥这惊雷掌果然是威力惊人,竟能将内力完全灌注与掌风中,凝于一点,一掌劈出之后便如巨斧挥出,若要取人性命,那还真是如探囊取物一样容易了。
忽的左肋一道掌风袭来,凌若谷知道彭一虎在考校自己的武功,一时性起,见力道并不凌厉,竟不闪避,双掌回环,一股劲力涌出,非但将来袭之力卸去,还顺势向外攻出。怎知他攻出一半,忽觉脚下涌来一股大力,这时他全力攻敌,后方早已空虚,下盘更是不稳,身子后仰,就要跌倒,此时身后却又有一股柔和的内力将自己缓缓托住,想跌却也跌不下去了。
彭一虎哈哈大笑道:“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兄弟,不可不察也。”
凌若谷急忙躬身行礼:“谢过大哥点拨,小弟今日受教,自当时刻铭记在心,日后也不敢稍有懈怠。”他这番受了彭一虎指点,对武学的领悟自然上了一层楼,日后每逢对手,再也不敢有丝毫轻敌之意。
当年彭一虎正是凭了这套掌法,与万军之中取了清军亲王尼堪的首级,从此名震天下,江南父老一提起“惊雷掌”三个字,无不竖起大拇指。偏偏彭一虎一向为人低调,从不会在人前主动提及自己的军功。
永历皇帝更是将他倚为心腹,任用他做了自己的侍卫总兵。侍卫总兵一职虽然官阶不算高,却是皇帝的近臣,负责保护皇帝的安全事务,历来由皇帝最信任的人来担任。
彭一虎自然也是忠心耿耿,一心图谋恢复,无奈南明内部各方势力勾心斗角,从来不曾形成合力。在清廷虎狼之师面前,南明军队更是不堪一击,直至天下大势已定,再无挽回的余地。他个人自然也是随着永历朝廷颠沛流离,广西,贵州,云南一路败退,最终保护永历皇帝逃到了缅甸,却始终恪守臣子本分,不敢稍有懈怠。
正因这种漂泊不定的生活,军旅生涯更是九死一生,彭一虎是以到了这般年纪尚未娶亲,也未曾将自己的终生大事放在过心上。只是自去年在紫骝山寨救了采茗姑娘一命,采茗便以芳心暗许。以至于后来竟不顾自己一个女儿家的身份,借机向易武山庄的主人道明一切。而易武山庄的主人本就与彭一虎惺惺相惜,自然是乐得成全,满口答应了采茗的要求,不但应承了她,临别还赠以重金。
彭一虎又岂是无情之人,只是时局不利,自己每日奔波不定,实不想拖累了采茗。无奈采茗虽是个丫鬟出身,人品见识均不比那些名门闺秀差得半分,每每谈及天下时局,竟尽是些卓识高论,令彭一虎也常常刮目相看。而她对彭一虎一往情深,更不受那些孔孟之道的束缚,敢爱敢恨,一直追随彭一虎左右。
英雄落寞,常常令人感佩。彭一虎壮志难酬,平日里喜欢诵读南宋抗金名将岳飞的《满江红》,聊以自慰,其实内心的苦闷却往往不为人知。好在他生性豁达,又不屑与宠天寿之流的奸佞之徒为伍,常常混迹江湖,故而交游广阔,所到之处自有英雄相惜,拔剑论道,倒也乐得逍遥自在。
永历皇帝知他心性,也不加以约束,只是每有要他出力之事,即着专人递送情报与他。这天彭一虎便收到了皇上的一份密旨,要他去蝴蝶谷杀了卓不群。
彭一虎向三人招招手,三人围坐过来,见他面色凝重,知道他有事要交待,一时都不言语,只等他开口。
哪知大家等了好一阵,彭一虎竟不说话。
“大哥,有什么为难之事但凡直言,这里采茗姐姐,由儿和我都不是外人。”凌若谷忍不住道,转念又想:“是了,大哥为了由儿的父亲,已经违背了皇帝的旨意,这下他恐怕难以向皇帝老儿复命了。”
凌若谷见他还是不出声,接着又道:“大哥此番既然见罪与朝廷,不如就此与朝廷一刀两断,远走高飞算了。”
谁知彭一虎听了这话,竟勃然色变:“凌兄弟将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彭一虎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岂有背弃朝廷的道理,这等大逆不道之话日后休得提起。”
凌若谷忙道:“大哥息怒,小弟一时莽撞,考虑不周,说错了话,还请大哥多多包涵。”
采茗急忙解围道:“若谷兄弟是一番好意呢,我看他说的很对。你看这次你家的皇帝要你去对付由儿一家,你明明知道不对啊,可你还是去了,错的为何还要听呢。”
“关键的问题是大哥现在既然身为朝廷的人,那该如何向皇帝复命。”凌若谷插话道。
“好吧好吧,我的问题大家无需担心,我自有应付的办法。凌兄弟的好意咱也心领了。现在我要说的是由儿的事。”彭一虎略一沉吟道。
“我与卓前辈的对话,大家也都一字不漏的听见了,想来大家也都猜到由儿的身世不同寻常。”彭一虎叹了口气,望了望正自发呆的明思由。
明思由若有所思,眼波流动:“终于说道正题了,只是我只要做明思由,明不群的女儿,我只要简简单单与我爱的人过一生。”
“当今圣上得知前锦衣卫指挥使卓不群隐居蝴蝶谷,便也猜出了由儿的身份,即命我务必铲草除根。我收到消息后,瞒过所有属下,即与采茗连夜启程向蝴蝶谷进发。卓前辈一生坦荡,对先帝爷忠心耿耿,我彭一虎有岂肯做下这伤天害理之事。”彭一虎继续道。
“不错,后面的事情我们也都看到了。”凌若谷接口道:“彭大哥,采茗姐姐,有件事我还要向两位道歉。那天我在密林中听到采茗姐姐与彭大哥的对话,也误以为彭大哥要来加害与由儿父母。所以我当时便没有出来与两位相认,后来想起着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彭一虎拿出了酒囊,喝了一大口:“不知者不罪。我本意是要卓前辈保护着由儿跟太子妃速速离开蝴蝶谷,怎知入得谷中之后,发现太子妃已经安全离去,只是由儿却为何还留在蝴蝶谷,我却一直想不明白。”
“娘是为了由儿去还愿才离开蝴蝶谷的。我是明不群的女儿,我可不要做什么太子的女儿。爹爹发现谷外有了异动,便一把火烧了栈道,就是不想让你们下来。他如果想走的话,以他的武功,自然谁也拦不住他。”明思由淡淡的答道。
“这么说卓大侠的确是为我而死,让彭一虎欠了一份永远还不了的人情。”酒囊中香气四溢,忽雷驳见主人忘了自己,又将头凑了过来,彭一虎叹了口气:“由儿,任何人无法改变自己的身世,你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由不得你。越多人知道你的身份,就越多了一份危险,今后的言行举止务必要处处小心,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凌若谷猛的记起了画中那句诗来:“一生唯余两行泪,半为江山半美人。这两句话,当日看时不甚了了,而今看来这分明便是感怀身世之作,谁会有这样的黍离之悲,便是那位太子爷了。他便是由儿的生身之父?那他是否还在人世,若在的话又会在哪里?”千头万绪毫无征兆可寻,或者终将成为一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