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八章 蝴蝶谷(五)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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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不群看了看凌若谷道:“谷儿这一年不见,武功似乎又长进了不少,尤其内力更是非一般人可比了。只是江湖险恶,你宅心过于仁厚,今后定要处处小心,不要为那些奸诈小人所乘。由儿还要仰仗你多加照顾,若你自顾不暇,又怎能分心照顾他人。”
    转过头去,又对明思由说道:“爹爹不在由儿身边,由儿可要懂得照顾好自己,不要处处耍小性子。”
    说完这番话,众人忽觉寒气逼人,虎啸龙吟间,一柄长剑已经出鞘。剑光所到之处,已将彭一虎这个身子团团封住。
    “你……”采茗愕然惊呼。
    “爹爹……”明思由也失声喊道。
    “前辈……”凌若谷待要出手阻拦,却怎么敌得过这无匹的剑气。
    彭一虎身子爆退,向身后的剑影撞去,顷刻间已经退出了三四丈。但剑影如同鬼魅随之而上,彭一虎根本无法摆脱。
    “由儿,谷儿,你们速速离去,有多远走多远。”卓不群运足中气,每一个字都清晰的传入了两人的耳朵。
    彭一虎高叫一声:“前辈,不可……”
    蓦然剑光萎顿,卓不群已经纵身到了十余丈开外,向着北方跪倒:“先帝,微臣卓不群追随你来了。”说罢直起了身子,挥剑便向颈中刎去:“彭壮士,你这便提了老夫的首级去向永历交差吧。”
    一个人头便向彭一虎飞了过来。再开卓不群,颈上一股血泉飚向了天空,顷刻间又化作一场红雨洒落下来,地上的树木花草全染成了红色。
    他的身子却不倒下,仍然直挺挺的朝北方站立着。那柄宝剑还牢牢抓在他的手中,不曾落下,剑的主人已经死去,这柄剑却不离不弃,剑尖插在地上,支撑着主人的身子。
    彭一虎急忙接住了卓不群的头颅。他的眼睛不曾闭上,面上竟带了一丝微笑。
    “前辈……”
    “爹……”
    明思由伤心欲绝,痛得直不起身子来。凌若谷小心的扶住,不敢看她的眼睛。
    彭一虎将卓不群的头颅与尸身接在了一起,连同那柄绝世的吟龙剑葬在了潭边的一处高地上。化掌为刀,顷刻间在一块石头上劈出一块石碑来,彭一虎更不停留,手指在石碑上飞舞,齑粉落尽,现出几个大字来——大明锦衣卫指挥使卓不群之墓,崇祯三十三年。
    彭一虎默然不语,在墓前跪下拜了几拜,虎目含泪,忽然起身叹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明思由几次哭的将要昏过去,采茗在旁陪了,眼泪也似断了线的珠子。凌若谷手足无措,想要安慰两人,却又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来。
    如此折腾了两个多时辰,彭一虎见两个女孩再也没有眼泪了,低声问道:“凌兄弟有何打算?”
    凌若谷答道:“我准备陪了由儿去寻她母亲。”
    “好,大哥我左右无事,就顺便送你们一程。不过今后你可得守住由儿的秘密,还有她的身份,你我都不清楚,更不可以让其他人得知。”
    “这个小弟省得。”凌若谷答道:“不如由儿还是女扮男装的好,以前都瞒过我好长时间。”
    “那是你太实心眼,做姐姐的可是老早就看出来了。”采茗接口道。
    四人到了烧尽的栈道之下,凌若谷抬头看见一条长藤自上垂落,想来彭一虎便是沿着这长藤下到谷中的了。
    明思由指了指先前与凌若谷出来的泳道口:“从这里可以上到山顶的。”
    四人便入了泳道,明思由按动机关,自上方有现出一个洞口来。
    凌若谷暗想,原来这条泳道竟藏了这么多出口,想必是卓前辈尚未来此隐居时,便早已着人布下这些暗道和栈道了。
    泳道径直向上通到了昨天巨蟒盘踞的那块岩石顶上,明思由心中不舍,一步一回头,想起自己的父亲一个人孤苦伶仃葬在了谷底,不由悲从中来,泪水忍不住又涌了上来。
    “由儿,你这样卓伯伯也不放心呢,等我们找到你娘,再一起回来陪他老人家好不好。”凌若谷安慰着,只觉胸口发闷:“先前彭大哥与卓伯伯的对话中,由儿似乎与崇祯帝的太子有着莫大的关联。由儿冰雪聪明,想来也已猜到了自己的身份。我也只能慢慢给她些劝慰,用时间来开解她的心结吧。”
    彭一虎长啸一声,众人眼前一花,忽雷驳已经箭一般从林中窜至四人跟前。
    这一路上,彭一虎便将忽雷驳让给采茗跟明思由,自己与凌若谷施展轻功,沿路跟在忽雷驳
    身后。开始几日凌若谷常常被远远甩在后面,七八天过后,只要彭一虎稍作停留,凌若谷已经能够勉强追上他了。
    彭一虎也不禁为凌若谷悠长的内力吃惊,连连赞道:“如此下去,再过一年半载,做哥哥的可要输给你了。”凌若谷答道:“那是大哥故意让着小弟。”
    采茗极尽安慰之辞,较凌若谷多了女儿家的细心与周到,明思由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凌若谷眼里又看到了那个聪明伶俐,精灵古怪的少女来。
    每每经过集镇,彭一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忽雷驳身上的四个大皮囊装满水酒。幸好他对酒的质量要求并不苛求,只要能喝,不掺假就行,因此一路上酒囊总能及时满上。凌若谷每日也陪彭一虎跟忽雷驳喝几口,慢慢对酒也有了些认识。
    明思由怕凌若谷醉酒,便经常和着忽雷驳一起与他捣乱,每次见他话开始多起来,便朝忽雷驳使个眼色。忽雷驳虽然相貌丑陋,却是善解人意,最能体察明思由的心思,偶尔凌若谷动作慢了,便被忽雷驳将酒抢了到嘴里,一口喝了。
    凌若谷酒一下肚,斗嘴自然斗不过明思由,手上动作便也不利索,总是输给忽雷驳,加上他从小与马儿打交道,见了马儿便有一种天然的好感,酒酣耳热之际,跟忽雷驳的感情似乎较彭一虎不相上下。
    明思由小女孩心境,有时候竟为这个生出些醋意来。每到此时,彭一虎总是哈哈大笑,采茗则也趁机劝他少喝点。可是彭一虎二十余年的军旅生涯,酒早已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虽知采茗一番好意,却也非要喝个畅快淋漓方可。
    行了半个月,这天下午,一行人于山岭间稍作休息。不知怎的,彭一虎与凌若谷的话题转到了时局上。彭一虎叹了口气:“我彭某人将心许国几十年了,这个身子早已不是自己的了,而今一切,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淡然处之罢。”
    采茗听了一惊,心中便生出些不祥的预感来,急忙说道:“大哥,你别忘了,你身边还有个采茗呢。”彭一虎黯然不答。
    凌若谷忙岔开话题:“大哥,你的惊雷掌好生厉害,想必大哥的师傅更是了不起的人物。”
    “哈哈,这个你就看走眼了,大哥可是没有什么师傅,这套惊雷掌全凭自己领悟而来,兄弟若是感兴趣,大哥今日就将他尽数传授给你。”彭一虎听他提到自己的得意之作,顿时豪气又上来了。
    明思由听了心中暗自为凌若谷高兴,生怕错过时机,连声答道:“我看今日风和日丽,倒是个拜师收徒的好日子。”说着手里掐了凌若谷背上一把,示意他赶紧拜师。
    哪知凌若谷非但不领情,反而向彭一虎拱手道:“大哥好意小弟心领了,只是小弟生性愚钝,对武学一道向来不甚感兴趣,没的辱没了大哥的英名。”
    凌若谷这番话算是婉拒了彭一虎的一番心意。明思由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白了他一眼,也不方便作声。
    彭一虎生性豁达,听了凌若谷的话,不以为杵反而大加赞赏:“不错,武学一道,贵在一个悟字,实无必要自设藩篱,局限于一家一派。兄弟如此淡泊的心态正是日后得窥上乘武学的基石,假以时日,兄弟亦可自成一派,创出自己的一番新天地来。”
    “大哥谬赞,折杀小弟了。我天生对武功就缺了根筋,实在学不好,哪敢有如此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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