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篇 《二十五》临渊而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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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胧胧一片白雾中是少年在前方奔跑的姿态,不时回头巧笑情兮道,“我在这,快来追我呀~”
看着少年顾盼神飞的神情,李焕昌下意识勾起笑容,抛开二十几载皇家教养,不由自主地追随对方的身影。
但是慢慢的,李焕昌衍生出几丝恐慌。明明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对方的衣角。。。。。。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着警告自己——一切即将脱离掌控!
场景突然转换,万户灯火升起,如璀璨繁星点缀夜色。街上不知何时来来往往许多人,交谈吆喝声如洪流,席卷一切静谧。本该在前方奔跑的少年不紧不慢地穿梭在人群中,脸上洋溢着好奇与兴奋之情,一路上东张西望,偶尔停在摊子前与摊主交谈,总之没个消停。
李焕昌心里的恐慌越演越烈,他发现自己能清楚地看见少年每一个举动,听清对方每一句言语,但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就像自己是个局外人,眼前的少年一切喜怒哀乐都与自己无关!
不要过去!当他无意瞄到一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时,李焕昌瞪大眼睛,在心里拼命呐喊。奈何,无论他多着急,少年充耳不闻般,一个转身撞到男子身上。。。。。。
接下来的发展让李焕昌几欲闭上眼睛,不愿再看。但他做不得主,就像被人挟持着看完了所有经过。这一刻他明白了所有,为何少年一去不复返,为何自己遍寻不果,为何再见时他们已身份悬殊?
最后的场景是少年红着眼眶,用饱含绝望和委屈的神色,抽泣道,“我脏了,你不会要我的。”
“殿下,殿下。。。。。。”耳边是疑惑与担忧交织的声音,像把利剑,一下子劈开这重重幻境,换得满室清明。李焕昌猛地睁开眼,让身旁的近侍吓了一跳,直接伏地求饶。
见状,李焕昌皱眉。他尚未从那糟糕至极的梦境摆脱出来,一瞬间的迷茫过后就是凌人的怒意。
小何子伺候他久了,自然也感觉气氛不对,忙磕头请罪道,“奴才见殿下似是魇着了,一时大胆惊醒殿下,求殿下恕罪。”
自己梦魇?李焕昌这才发觉自己在这铺着地龙的宫殿里,竟是手脚发凉、冷汗淋漓。手抚上眼角,竟也有些许黏意。原来。。。。。。眼眶的酸涩之意并不是幻境。
“罢了,你退下。”
小何子不敢违逆,小心翼翼地退出屋子。等到见及屋外的花草绿树和碧空白云,小何子才松了一口气。自己当真是捡回一条小命。近日来,太子殿下脾气不好,宫婢近侍略有不周到之处,杖责还算轻的。
见门合上,李焕昌敛眸掩去一腔思绪,手更是缓缓合拢握拳。舅舅提的那件事,也许,是必要的。
他忘不了的,梦境中那华服的中年男子,深深印在自己脑海的名讳和初见少年时那充斥欲望与兴味的打量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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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着向来沉稳老练的丈夫回来后竟是皱着眉,在自己面前来回踱步。闫夫人终是忍不住开口,“老爷,您这是这么了,这般焦急,莫非天要塌了?”
闫世贤横了她一眼,“无知妇孺!若是天塌还有人顶着,我何必着这个急?”
“那您又是为了哪般?”
“半月前太子被禁足,我就在忧心。”闫世贤皱眉,令脸上的沟壑更深,“今日早朝,皇上竟。。。。。。看那样,是不好了。”
闫夫人抽了口气,忙追问,“难道皇上是想废太子,就为了那男宠一事?”
“你当他是寻常男宠?他是白俞皇族,他令皇帝神魂颠倒,他更让我们的外甥朝思暮想、险些坏了人伦!”闫世贤叹了口气,平日里自己志得意满,自认心机手段无人能出己右。为这一事,竟生出力不从心之感。
说到底,自己当初就该在外甥情根深种前斩断他的执念,而不是认为豢养一介男宠无伤大雅。再者,岑挽碧入宫后,自己该谨慎抹去一切知晓两人事的口杂人等,而不是让他们幸存!现在可好,那几人到宫里一佐证,光看皇帝日渐阴沉的脸,事态有多严重可想而知!想起自己安插在李潜身边的内线,告诉自己皇帝写了一份诏书偷偷藏起。。。。。。李潜能为岑挽碧不顾一切攻打东临,废太子又算得了什么?
不行,闫世贤眼里露出一抹狠厉来,绝不能束手待毙,太子一废,闫氏一族怕也到头了!
夫妻两人心下正苦恼,有心腹管家匆匆上前,附耳对闫世贤小声嘀咕了几句。听完,闫世贤拧眉,下意识低喝,“简直是胡闹!”
“吩咐下去,我身体不适,任何来客一律不见。”闫世贤对着管家一摆手,“还有,莫让任何人接近书房。”
“老爷?”闫夫人有些不解。
“发生何事,你且别管。”闫世贤看着多年相伴的妻子,严肃道,“夫人,今日交谈你只作不知,切莫泄露。”
。。。。。。
闫世贤一进书房,就立刻转身关上房门,动作间竟是带了几许小心翼翼。
本是背对着他立在字画前的男子,听见声响,不慌不忙地转过身。俊眉修眼,棱次分明的脸上不怒自威,与生俱来的高傲气质实在与其一身布衣格格不入。
“殿下怎能在此!”虽是质问,闫世贤也谨慎地压低了声音。他用的是‘能’并非‘会’字,因为眼前这位青年早在数日前就被皇帝勒令呆在寝宫——也就是变相软禁。如今对方这副模样出现,说明了什么?要让有心人知晓,该是怎样一场风波!
相比对方的惊疑,李焕昌则是泰然处之,“舅舅看见本宫在此,难道还不能猜出来意么?”
闫世贤一怔,下意识左右张望了一下,才上前几步在他面前站定,小声道,“殿下改了主意?”这不能怪他疑惑,先前自己好说歹说,分析了一通利弊,这人仍是沉默应对。如今看这般绝决镇定的光景,哪有半分迟疑?
“他不仁,本宫不义。”李焕昌淡淡道,“母后也只说,一切和舅舅商议。”
闫世贤点点头,自家妹妹答应他并不奇怪。虽贵为国母,她与皇帝早已失和多年,终日深居宫闱不得恩宠,还要摆出一副母仪天下中规中矩的态度。被冷落不算,皇帝纳新人,她还要强颜欢笑打点一切。。。。。。这种日子她过够了!骄傲如她曾这般对自己诉苦。
如果不是事态严重,闫世贤也不愿贵至储君之位的外甥惹人诟病。只是,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如今直隶皇帝的狂龙、虎啸大军皆绊在东临,就算赶回也要月余。那时大局已定,太子顺位,而三位皇子只是乱党!
“什么时候动手?”
见问,闫世贤沉声道,“越快越好!今早收到消息,骆峪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不但搞砸了任务,还让苍裕与东临结盟。所以我才忧心,皇上已经不待见殿下,只怕会因此迁怒。再者,西渊腹背受敌,只怕和谈的可能性很大。。。。。。我们不能等狂龙、虎啸军撤回!”
“骆峪进京面圣还得几日?”
“我已经令人传消息,让他多拖延些时日。只是随行的还有其他派别的人。。。。。。最多不过五六日。”
李焕昌微微皱眉,五六日?太赶了,只怕制定不出周密的计划。但若不趁早,李潜写的那道圣旨万一是废储,一旦趁势宣告天下,事态可就毫无转圜余地!
“应该无妨。”闫世贤见状,安抚道,“皇都禁卫军指挥使是我们的人,三万人马尽在掌握。皇宫御林军不过四千人,五六天也足够了。”
“不行。”李焕昌断然否决,“这样动静太大,不好善后。”
闫世贤陷入沉思,确实,他们一直未能在两支军队里培植势力。想让李焕昌名正言顺地即位,就得拿到皇帝的退位诏书。只有如此,才能做空三位皇子手上的兵权,让狂龙、虎啸军乖乖听从新皇调令。只是这样一来,就不能大张旗鼓地逼宫。时日紧凑,该如何是好?
见他捋着胡须沉默不语,李焕昌轻笑几声,“舅舅,枉你聪明一世,竟会糊涂一时。”
“哦?”闫世贤挑眉,似是诧异,“殿下有何高见?”
“宫里有本宫和母后里应外合,让黄赫调出几千人,偷偷换了御林军。至于其统领,若能收服,自然是好的。若不能。。。。。”话未说完,嘴角浮现出冰冷的笑意,无端使一张脸多了几分阴狠。
闫世贤看着他,只觉得心头突突跳了几下。这人性情大异,自己已能猜到多数是为何。只是眼下,也不好劝他。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
。。。。。。
御林军统领严珂武突然沉疴不起,但无人以为异。皇帝指派副统领代接职责,统帅御林军。
不久,出使苍裕的使臣进宫述职,骆峪当场被罢免入狱。紧接着朝堂争议不休,与东临是战是和,毫无定论。极端恼怒的皇帝怒斥太子一党,言语间似对储君人选失望。一时间,群臣心下猜疑不定。
两日后,与太子党立场不和的一些精明大臣感到气氛诡异。但不等他们反应,便被皇都禁卫军包围府邸,所有人等一概不得出入。恍惚猜到太子意图不轨,但苦于事出突然,一众大臣束手无策,只得在府里干着急,心下揣测皇宫的情形,不免惴惴不安。
奴家有话说: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但‘渊’还有深渊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