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篇 《二十四》涌泉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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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远未料到,昔日自己的细微之举,竟让小梅铭感于心、牢记了一年。现在想来,当时怜惜她的原因,不正是她的眼睛大而明亮,像极了肖木?
但席远向来是不喜欠人情,再三询问了她的意见——真的要嫁给素未谋面、不知品性的男人么?小梅看着柔弱,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下,却微笑着再次坚定自己的回答。这一举动不仅让八宝唏嘘,与她情同姐妹的小翠更是当场红了眼眶。
沙华并非是戏文上书的‘众里寻她千百度’,对肖木一见钟情。而是在他最脆弱的时候,这个有着重瞳的‘女子’水到渠成地住进他的心里,让他相信故那神的缘分是系在她身上而已。所以当他看见一身水蓝色男装的小梅在宴席上伺候席远时,顿时激动道,“就是她!”
不知对方当时的记忆还残余多少,席远有些疑惑,“王上,他一身男装,您为何不认定他是男子?”
“怎么可能!”沙华似是被他的问题逗乐,“朦胧中也能感觉到,就算比起别国的一般男子,她的身形也过小,何况脸也秀气得像女儿家。”
席远和秦晓对视一眼,同时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幸亏那人不在,不然当场发飙,后果不堪设想。
“王上,她只是阴差阳错捡了您的玉佩。”席远方才环视四周,见部分官员嘴里不说,也是反对居多。自己的人断然不能让人欺负了去,于是席远收回视线,对沙华淡淡道,“她只是本王的婢女,与您的身份不符,还是请您收回玉佩,重新觅得佳人。”
沙华闻言,笑意渐渐淡去,英俊的脸上换上肃意,“孤知道你担心什么,孤可以在此以故那神的名义发誓,她不仅将是孤的王后,还是孤唯一的伴侣。”
此言一出,堂下一片哗然。有感叹的有反对的,一时间不绝于耳。但沙华一摆手,都不约而同地收声,可见这位王上也是积威已久,“如此,您可能放心?”
他最后一句的对象并非是席远,而是一旁有些错愕的小梅。于是小梅下意识看向自己的主子,见对方点头,她才盈盈出列跪下,以磕头的姿势掩去鼻腔的那股酸涩之意。
。。。。。。
沙华特意留了空让主仆告别,自己则和沙耶去商议娶亲的大事和那些水利工程。
而整个王都都知道了苍裕双喜临门,是由东临的烨亲王带来的。所以一时间,席远不仅被奉为上宾,连带周遭所有人都对这看起来文弱的男人报以极大的景仰之情。
“你,不悔?”席远再次问道,更是细细观察对方的神色,只要她有一点迟疑,自己就会想法带她走。
“王爷。”小梅眼眶微微泛红。她自然知道,对方的行为是在尊重她。能用一个小小婢女换得一国之盟,哪还会有人迟疑?可是,自家的主子就是这样一人,从一年前就是这样。就是为此,自己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何况只是嫁人?
“请您听小梅说。”小梅眨了眨眼,努力压下一腔离愁别绪,“别说苍裕王位高权重、年轻有为。就是他白发苍苍近于暮年,小梅也不会迟疑。”
“您也许不知道。小梅的‘重瞳’今日有用,放在以前就是异物。奴婢因这双眼睛饱受欺凌,是老管家不计较,收留了奴婢。”
“一年前,小梅打碎了那盏‘玉树银花’,那是拿奴婢的命都换不来的珍宝。可是您不仅不怪罪,还让小梅去包扎。。。。。。那时候小梅就在想,能遇上您这么好的主子,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小梅说至此哽咽了半晌,才接口,“还有八宝管事,是他给了奴婢几片银叶。那时,独自将奴婢含辛茹苦养大的娘亲已经病入膏肓,因此才有钱请大夫,续了几天命。。。。。。也好歹能风光葬了,不至于沦落乱葬岗。”
“王府里都是好人,小梅很喜欢那。”小梅拭去眼角不自觉滑落的泪珠,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小梅独身一人,心无牵挂。还有,小梅知道您今日是故意说那番话。小梅原以为至多做个侍妾,就此客死他乡。。。。。。孰料得了王后之位,还能让苍裕王以礼相待,这不是小梅的好姻缘么?”
这倒是真心话,自古和亲的女子,哪位不是如无根浮萍,随风飘逐、身不由己?平淡度日还算轻的,最怕遇人不淑,终日只能以泪洗面、强颜欢笑。再者,她的身份不过是婢女,终身大事最多不过指给个老实小厮。这般看来,当苍裕王后未必不是件幸事。
席远听完,从袖子里掏出一串珠链。上头的宝石颗颗晶莹剔透、毫无瑕疵,更用金银拔丝混合串联,造型别致,一看就价值不菲。将它放在小梅的手心,席远认真道,“若沙华违约,变卖它,回王府。”
“嗯。”小梅紧攥着珠链,点点头,再也发不出一字。真好,能是重瞳、能进六王府、能遇上王爷他们,真好。所以,以前受的欺侮,全是为了此刻的幸福,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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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裕与东临正式结盟,这是朝野上下一致认同的决定。
沙耶详细给大臣们分析了席远所带的‘礼物’及其价值所在以及东临的昌隆情况。众人都认定,比起野心十足的西渊,东临显然更适合作为盟友。再加上,既然要做亲家,总不能阳奉阴违?他们苍裕干不出这丢脸的事!
所以苍裕决定派使团正式前往壂梁结盟后,骆峪灰头土脸地回国复命,而席远则要赶回边疆。
知晓对方军情紧急,沙华等人也不好多留。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席远在看到对方的礼物后,有些不解——沙华这是闹哪出?
“席远,多隆就托你多多照看了。”沙华一挥大手,擅自做了决定。自从得知席远的本名后,比起‘连晟清’,他更喜欢直呼这个名字。
多隆也一抱拳,“席先生,请多多指教。”然后不等席远反应,径直朝另一辆马车走去。
‘强买强卖’,看见情形的秦晓,脑子下意识想道。
席远看着沙华脸上略显古怪的笑意,又扫了一眼兴致勃勃和祁从茂坐在一处的多隆,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不愿细想。对方的护卫首领再怎么也不算是累赘,有利于两国邦交的事,也无须拒绝。
眼瞧着身后的城郭轮廓渐渐掩在地平线下,秦晓竟生出几分不真切感,除了一个小插曲,此行顺利得令人吃惊。原本席远的想法只是说动苍裕不参与东临、西渊两国的战争,能结盟倒是意外之喜,就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因缘际会。秦晓本是不相信这些虚无飘渺之事,如今倒有些恍惚了。
“多想无益。”对面的人似是看出他的想法,出声道。
秦晓失笑,方才真是不符合自己的性子,兵来将挡,何须多想。
西渊腹背受敌,接下来定是朝堂争议。是战是和,还得静候一阵。秦晓觉得西渊不除终是祸患,但也知道北缈此刻看戏多点,一旦东临动了,西渊就是个漩涡,势将卷起一切。所以,到头来还是和谈么?这人也早看清了本质——西渊不能动。
“知道两国出兵的缘由么?”席远勾起唇角,“烨亲王凌辱白俞七皇子岑挽碧至死,尸体送至白俞,上头还有连晟清的私印。”
便宜大哥瞒着不说,自己就不得而知?连晟霄未必不知,但至多也仅限将领层知晓。席远这才想明白霍明山等人当初对自己厌恶和愤怒缘何。这种丑闻想必是瞒着士兵,谁会甘愿为一个纨绔王爷而死?连晟清的私印送谁他不管,但席远不能让自己莫名负债累累。
暗夜无声将其纳入怀中,向来沉冷的眼眸里染上愤怒。这是怀中人的心结,对方却一再以此来伤害他,不可原谅。
调整姿势以便舒服靠着的席远想了想,决定沉默。经历素心一事,无论连晟清再做什么出人意表的事,他都有心理准备,所以除了疑惑岑挽碧是谁,倒也猜出主使者及其目的,此外的情感自是没有。只是席远觉得享受爱人全副的关心后,自己有些上瘾,并乐此不疲。
秦晓忽视他们的亲密,另有疑惑,“与西渊,何干?”联想起白俞曾想嫁祸西渊,秦晓有些困惑,照这看来,两方不该是盟友?
“岑挽碧被李潜看上,强纳为男宠。”席远复述李耀年透露的消息,“听闻李潜疼其入骨。到底是帝妃,此举,西渊可是颜面扫地。”
原来如此。秦晓倒有些明了。李潜的复仇单向愤怒,白俞的复仇则是耻辱与愤怒并重,东临不可饶恕,西渊自然也好不到哪去,所以两败俱伤正是他们要的结果。但是。。。。。。哪里不对劲?
“噗~”席远缩进爱人的怀里,再也忍不住笑出声。
见状,秦晓细细搜寻了一下记忆,才明白自己被绕着弯耍了。有些无奈地看着对方,秦晓下定义,这人学坏了。
白俞陷害的是李焕昌,也就是西渊太子也与岑挽碧有干系?这倒难怪皇帝为了一名男宠兴师动众,底下人不甚反对,想必是太子大力赞成。哪有人愿意同时开罪两者?
“你,想做文章。”秦晓肯定道。不管是真心还是一时迷恋,身为帝王,自然不愿让儿子僭越。李潜大概是不知李焕昌与岑挽碧的关系,知道了,西渊才是真正颜面扫地。父子争人这种丑闻,能掀起多大风浪,端看今后。
席远抬起食指晃了晃,“去掉‘想’字。”现在已经是覆水难收。
秦晓看了他一眼,默默端起茶盏。心下想着,果然自己还是该和肖木一辆车。
席远见他无甚反应,有些无趣。想当初李耀年足足看了他半晌,然后直接道,“我们今后还是合作的好。”
任由身后人为自己按摩头部,席远半眯着眼似是享受。既然秦晓不想继续话题,他只好将一个猜测隐去。
连李耀年都不能肯定李焕昌和岑挽碧的关系,白俞是怎么知道的?除非,整件事的主使者还在白俞皇族里安插了棋子,并且分量不轻。
南疆有赫连雪和白靖寒联手,大概是无妨的?席远压下心头的些许顾虑,这般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