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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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涉险仿佛鸦片瘾,越来越深陷,无法拔出。
思羽的身份颇为复杂。严彻知道她是共产党,却不知她如今在为黄金荣办事。黄金荣对这个女儿十分放心,却也不知道她的另一身份。双重身份,双重保险的同时也双重危险。
所以相知才格外可贵。相知分两种,一种你知他,所以宽容;另一种他知你,所以呵护。秦越是除了乔文晗唯一知道思羽双重身份的人了。要假装情侣,你没法瞒;对他,也不必瞒。
思羽最怕欠人,但如今不欠他也不可能了。他在身边,消息联络,出谋划策,都有理有序,即使仅仅说说话,也给人以安心。秦越相比之前,成熟很多,除了刚开始有时面对思羽小小拘谨,越来越有一个革/命者所需的睿智与坚定。
欠他,居然也欠得如此心安理得。这一点,就让思羽不安了。
从工厂下了班,秦越约思羽在一家小小的饭馆。饭桌上插着一支玫瑰,不应该是饭馆里备的。
“有什么新消息?”
“对,新消息,我想向你求婚。”虽然思羽有所预料了,但还是没有料到他如此直白坦诚。
“秦越,你入戏太深了吗?”思羽拈花,闻了闻,淡笑,但眸子里没有丝毫笑意,甚至有其它难懂的光。
“思羽,你听我说。”秦越握住了她的双手,平和而坚定地叙述下去,“不是戏。从我和慕……从我见到你,我就开始欣赏你了。或许你觉得太好笑,但这是真的。思羽,那次你要我回南京,我本来想那么就这样算了吧,但命运又让我们相遇,我就知道我躲不过了。虽然我比你小,家境平常,在才能上也难望你项背,但我真的,想留在你身边。”
已经到了这种境界,他不说爱,只是说: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留在你身边,一起去承担,爱恨悲欢,生死风险。
你可懂其中的温暖与深沉?
人生不过是一条羊肠小道,免不了的擦肩,而过;也免不了的狭路,相逢。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能够擦肩之后能再次相逢。
“你看我的脸,不觉得可怕吗?”
“一点也不。思羽,让我在你身边,一起扛,好不好?”
“假作真时真亦假……秦越,我有点分不清了。”思羽笑得有点惨然,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说道这个份上,秦越终于明白。
还是放不下。放不下严彻也好,放不下曾经受的伤害也好,总之她的心门紧闭的时候,无论自己如何都属于贸然、莽撞。
“那么我等你分清……思羽,当初你等严彻母孝三年,我也等你三年,你慢慢想,不着急。”
秦越虽然这样说,但他一贯平静的脸上依然有着黯然的神色。
送思羽回去后,秦越一个人走回家。漫漫长夜,悠悠月光,走得无比寂寥。
如今的慕宇一头扎进了新闻行业,每日里忙得脚不沾地,却无比充实。对于那一晚与严彻的对话,两个人则都选择性失忆。
他知道他,他应该也知道他。
保持现状是最好的选择。温暖安然,如兄如弟。
1931年1月,《申报》成立总管理处,史量才自任总经理兼总务部主任,以陶行知为顾问,统筹馆务,另聘黄炎培为设计部主任。经历了部分改动,新闻、言论、专栏、副刊,样样风生水起。其中又以副刊“自由谈”影响最大。
慕宇本以为做一个记者可以消息灵通,但有时候一个人有意躲避你,却似泥牛入海无消息,毫无线索。
他去过黄金大戏院,想找到线索,但一无所获。
却是因为去了大戏院的关系,慕宇差一点被人给弄死。
在戏院里看着电影,听到前面的两个人窃窃私语。与他无关,但他耳力奇好,偏偏听个一清二楚。本来心神不宁,听到那两个人的对话,却临时决定改变行程了。两个人商量得差不多了,电影也散了场,便出了门去,慕宇以记者的新闻敏感悄悄跟在后面。那两个人和另几个人聚了头,偷偷摸摸往别的地方去。
他一路轻轻悄悄地跟到了浦江西岸,陆家浜路尽头,南浦大桥下的一条滨江小道,很是隐蔽。那些人在一家仓库面前停了下来。(此乃黄金荣的私家仓库也)
江风起了,带着湿气的冷与厉,吹得他直打寒颤,但不敢发声。听着一伙人从包袱里掏出叮叮当当的铁器,开始干起活来,还有压低的声音:“盯着点,被人发现了我们一个个都没命,黄金荣不是好惹的!”另一个声音:“今儿晚上若有人跟踪,没说的,弄死了,往江里一抛,神不知鬼不觉,怕什么!”
慕宇伏在干枯的长草里一动不敢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头皮都麻了。凉浸浸的月光未免太亮了,自己若是暴露,只怕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脑中倏忽闪过了严彻的脸,对他道:“小宇,看完电影早点回来啊!”
这座仓库是黄浦江边唯一的木结构仓库,建于1927年。里面堆放棉花、粮食、木材。此时,还有……
“喂,我说动手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杜老板叫咱们来烧仓库,完不成杜老板也会弄死我们的,别一个个贪小便宜在这里!”
“三哥,你敢说你不贪?这里面那么多鸦片呢!一把火烧了,多可惜!咱们先撬开锁,搬点货出来,够逍遥一辈子啦!再点把火烧仓库,也不晚嘛!”
瞬时就明白了。这是黄金荣的存放私货的地方,杜老板大概是杜月笙了。黑/帮之事也有耳闻,他们一直貌合神离。这伙狂徒是被派来毁黄金荣产业的……慕宇苦笑:怎么自己好奇心偏偏这么大,来搅这趟浑水?
门被撬开,几个人进去了,留着两个人在门口守着。慕宇简直是匍匐在地,趴着,一点一点往后退。看不见后面,脚“嘭”撞在一块大石之上,疼入骨髓。终究没忍住,“啊”了一声。
“谁?”门口的人听到声响,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