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师门(上)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5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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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只在云淡月清夜来临的入世客,却在烟消日出时出现……
    “九天揽月佳人笑,都道揽月楼广迎四方客,现在看来,拒客莫不才是揽月楼的特色?”一书生模样的人身着蓝衫,手中白扇一开,扇出阵阵凉风。
    “千面客,怎么,你也想一尝那血色蔷薇的滋味?”又有一人开腔,面容莫约二十五、六岁,着一身混金丝线玄色袍,踩一双石青飞鱼锦靴,头戴和田玉冠,腰缠翻江九节鞭,“真不怕被勾魂摄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过可惜柏通只有一个,蛟王实在无需为在下忧心。”千面客回了话,抬头看向二楼的谷雨,朗声道,“以花换命,姑娘以为是否合理?”
    谷雨摇头,道:“众客齐聚揽月楼,恐怕不是以花换命,是想着二者兼得吧。”稍顿,又道,“何况千面客这话不对,柏通的死纯属意外,消息还没来得及发出,你们就这般及时地来揽月楼兴师问罪,这般预谋,又怎配谈一个理字。”
    话音刚落,谷雨便翻过栏杆翩然而下,白色的衣衫随风而动,益发衬得谷雨仿若天人。坐在一旁看的我只有羡慕的份,即使所有的外观都一样,灵魂却是来自另一个时空。
    “揽月楼主心如明镜,那我就不拐弯抹角。名花薇醉,一朵花,一座楼,我们决不食言。”千面客折扇一合,正色道。
    “如果我说,不呢?”最后一个音伴随着长鞭落地的抽响。
    九节鞭望准空中的墨蓝呼地一声缠上了,一边是银光滟滟,一边是蓝影幽幽。恰似两株越缠越紧的植物。嗞。两点雪光直迫蛟王双目,紧锁的九节鞭略有松动,蓝影回抽作个灵蛇出洞的势,谷雨一个转身便向袭来的白扇一阵天女散花。一管铁萧绕过白扇拦在谷雨身前,一挡一隔便将局势扭转。几个手势闪电般地变换着,封死了谷雨四方退路,莫约四五合便听到谷雨一声隐忍的闷哼。
    身体几乎按捺不住就要上前,可是深深的恐惧却让双脚在地上生了根。
    “揽月楼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当年的清明尚可和老朽快战百余回,后来的白露也能撑三十余回,现在……”一个莫约五十岁面上隐有黑气浮动的男人颇为感慨地开口,“你觉得,你是有几成把握能护揽月楼周全?”他不待谷雨回答,转头又道,“几位后生,不如卖我一个面子,让这丫头交出薇醉,柏通的事就这样算了。毕竟这里还是清明曾经守护的地方。”
    “我,不……”谷雨还想说什么,便被我打断了。
    “等等。就算你们把那棵薇醉带走也无济于事。鸟离群则死,花离园则悲。你们如果想要带走那棵花,可以保证它还能生长么?你们了解它的习性、功用么?你们凭什么带它走?”我一口气抛出三个问句,看着他们完全反应不过来的表情按松一口气。
    “真不愧是顾瑶雪调教出来的人。口齿如此伶俐。既然如此,我们也只好请姑娘亲自走一次了。”
    “前辈……”千面客突然转了态度,侧身拦住年长的男人。压低声音道,“容在下提醒一句,揽月楼的新任楼主是谷雨。”
    嗒。嗒。嗒。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揽月楼门口很快就围了一排紫衣甲士。为首一人身着墨紫鱼鳞甲,腰系一条双蛟赤金带,脚蹬一双浪纹暗霞靴。他若有所思地望了谷雨一眼,一招手让门外的甲士鱼贯而入,开口道:“奉尚局大人令,捉拿要犯柏通。私藏着,按同犯论处。”迎上千面客惊讶的眼神,他又淡漠地补充道,“生见人,死见尸。”
    正在这群紫衣人准备大搜揽月楼的时候,有两个人抬着床板匆匆而出,板上覆着一张白布,上有点点暗红。惊蛰最后才出现,却也只是站得远远的,扬头示意放下床板而已。首先进来的人揭起白布的一角看了一眼,又放下去。可他身后的潜江蛟王哪里受得住这种漠视,道句“让开”便让九节鞭的攻势作了见面礼。紫衣男人略略侧身让九节鞭扑个空,嘴里念道:“转千崖兮路不定,迷花石兮忽已暝。”
    一大群甲士步法变换,如晚霞明暗交织,似雾霭捉摸不定,越缩越小的空间禁锢着可以施展的手法。蛟王硬闯几次都无功而返只得退下来静观其变。
    “陆姑娘,尚局大人有请。”紫衣人望了我一眼,语气平稳,听不出其中是福是祸。
    “既然两边都想请她去,那就让她自己选择吧。”沈穆云站在芒种身边,悠悠开口。
    “揽月楼的迎客规矩从来都是来者不拒。”芒种看向千面客,估计之前的话早就被她听进去了,“不过能不能走出去,就要看他们的……”后面的字几乎是一字一顿重重地出口,“实力。”
    强弱的双方成了一个沙漏,在主角到来后就颠倒位置了。
    众人无话以应,似乎穆云的话正合他们所想,千面客收起折扇,蛟王重新缠着九节鞭,原本将几人团团围住的甲士也分成两列,在为首男子的带领下跟着芒种进入偏堂各自安顿。穆云也不主动挑起话头,只把我带到另一间偏房。
    时间似乎逐渐凝固,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也似乎切实地堵在我和穆云之间。羲和一寸一寸地占领凌霄,鲜衣怒马最后落得个人仰马翻的下场。透过棕色的木窗看到一线蓝白的天,云卷云舒在某种时刻成为虚妄,若不是偶有浅薄的鸟影在淡白的窗纸上供人匆匆一瞥,几乎以为自己是在一无所有的幻想中,假得只剩下自己加速的呼吸,突兀如四处破坏的风。
    除了一个担了虚名的身份外便一无所有,穆云背对着我,看不见那一只名为自卑的巨兽同样站在我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喷出腥臭的毒气。太想有所表现却往往适得其反,说不清是对穆云还是对自己的失望在心脏的位置缠绕着,嫌弃地打量着涌动的血液。
    “白露的事,总要有人出头。”穆云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很抱歉来不及告诉你一声。”
    不管不顾地依赖着对方,以为摊上一个好的身份便肆无忌惮。以为自己很聪明,却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已经在对方的掌握之中。不是没有能力去管,只是这些事情无伤大雅,便由着自己猴子一般去胡闹,不过当多一道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们都会告诉你,对么。”骤然揭开这层膜,真相却显得模糊不清,我摇头,“罢了。你们的道,不过平衡二字。那顾瑶雪是……”文绉绉的话累得自己发酸,权当是报答对方收留自己的恩情。
    “一个于现在的你而言已经成为过去的人。别想太多。”穆云转身,掏出一条手链,红色的蔷薇花鲜艳如血,嗒的一声扣在我的腕上,“我会寻个合适的机会把你带回来。等着我就好。”
    “好。”我应下,这能不能代表他不会丢下我一个呢?在心里自嘲地笑笑,跟一个早已作古的人谈什么丢下不丢下的。
    赤道上的蝴蝶扇扇翅膀,几周后可能会引起北美洲的一场飓风。蝴蝶效应被我无意识地压在记忆的最深处,缠上重重枷锁。
    “鸢儿,不要去查星璇的事了。现在还不是时候。”穆云似是真的担心,又再加了这一句。
    我没有说话,只是站在紫衣男子的身旁。我的选择是什么,不言而喻。千面客却没有要放行的意思,一把折扇轻巧地开合,显然存了硬抢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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