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一道接一道，炸雷一声接一声，雨越下越大。
    借着闪电的光茫，松果看到雨水已升到了他的脖子上，胸腹被挤压得喘不过气来，身体却轻飘飘的，站不稳脚步。
    他本不抱任何希望了，闭着眼睛等死。
    然而他分明感觉到大雨如瓢泼般从他的头顶浇下，等了半天，自己也没被淹没，反而胸部逐渐变得轻松。他惊觉地睁开眼，奇迹出现了，水已下降到腹部。
    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汩汩的流水声，回过身，闪电划过的瞬间，他清晰地看到，靠近一侧石壁的雨水滚动着漩涡，仿佛向外排着水。
    外面是什么呢？松果不禁疑惑。
    按理说，这是距地面至少十米的地下，每一寸都应该都是坚实的土壤，渗水的速度绝没有这么快，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松果的脑际灵光一闪，这时，他听到哗啦啦的一阵响，积水转眼之间下降到膝盖，而靠近漩涡的石壁处现出一个洞来，洞口的石头也向里倾斜着。
    松果踩着水，走向那个洞口，照着洞口的石头上用力踹了一脚，石头向洞里滚落了两块，洞口更大了些，积水瞬时几乎全排光了。
    松果估摸了一下，弯下身体，顺着洞口钻了进去。
    里面漆黑一片，脚下全是泥泞，而且特别矮，只能半蹲着身体。松果每走一步都特别费力，而且背上随时都会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碰到，他感觉到背上好几处在疼痛。但他顾不得这些了，也许，这样一直走下去，真的能出现奇迹；也只有这们走下去，是唯一的希望。
    他的衣服虽然已湿透，但他却觉得浑身燥热不堪，胸口也憋得难受，几乎要窒息。
    他忍着，就这么完全是一寸一寸地挪动着身体。不知走了多长时间，走了多长的距离。他已疲惫到了极点，浑身酸软得没有一点力气，几乎要把这唯一的希望放弃的时候，忽然背上轻松了，甚至还能感觉到一丝凉风。
    松果试着直了直身体，竟站起来了，头顶是十分空阔的；脚下也变得坚硬而平坦起来，而且，也不那么黑暗了，视力稍微发挥了一点作用，只是模模糊糊一片，分辨不清任何事物。
    这是什么地方？松果怀着疑虑，忐忑地迈着脚步。
    走了一阵，眼前影影绰绰仿佛有些影子，却看不分明。松果试着放开了脚步，竟然没有任何阻碍。
    这是地下吗？居然有这么宽阔的空间？松果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走着，没有任何方向的感觉，松果无法预测这么走最终能不能幸运地找到通向地面的出口，但起码要比起狭小而沉闷的枯井底要舒服多了，至少能给人一点尽管是微乎其微的安慰。
    走着，松果隐隐地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点亮光，随着他往前移动着身体，亮光越来越明显，渐渐能隐约地看到四周参差不齐的石壁。亮光就是从石壁上的一个洞口散发进来的。
    松果按捺不住内心的惊喜，加快脚步几乎是跑了过去，顺着洞口往外望，虽然看不到天空，但松果确信，从这个洞口出去，一定就是外面。
    松果俯下身体从洞口爬了进去。
    洞是一直上坡的，虽然很狭窄，但是越往上爬越明显地看到光亮，这比什么都重要。终于，松果爬了出来，却不是外面，而是另一个平躺的山洞；不过，松果已顺着光亮来源的地方看到青青的草。
    爬过这段山洞，眼前一亮，松果重见天日了。
    刚才的一场雨，仿佛是一场梦，这时天已放晴，太阳依然明亮地发挥着它的作用，只是已偏西，暖洋洋地照在松果身上，无比的舒服；只是杂草间的露珠和潮湿的地面证明着那场大雨是确实存在过的。
    松果面前是茂密的白桦林和旺盛的杂草，身后是一座假山，假山和地面连接的地方有一个洞口，只是隐藏在杂草丛中，不容易被发现。松果刚才就是从这个洞口爬出来的。
    松果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绝处逢生的感觉比买彩票中了大奖更让人兴奋。松果踏着杂草，绕到假山的另一面，看到假山下稀疏地种着几行大白菜。这时，松果想起来了，这就是那个古怪的老铁的菜地。就等于说，迷路的松果终于回到家了。
    此时的松果，浑身都是泥水，从头到脚无一寸干净的地方，幸好没遇到人，不然一定是无法解释的。
    他赶快回到更夫房，老铁睡着了，或者是装着睡着了，反正眼睛始终闭着。这正好，松果迅速脱下衣裤，舀了一盆水，站在外面的墙跟下把浑身上下洗了一遍；又回到屋里，从床底的行李包里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最后把脱下的脏衣服洗干净，晾在外面的半截枯树枝上。
    松果做这一切的时候，老铁始终未发现，或者说，他不想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