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紫霞披冠他人妻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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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晨未至,离别在即,方倒此时,才知不舍。
    林玉轩从马棚牵来骏马“黑耀”,交付缰绳,亲自整理马上稀少的行李,动作略显生涩,却是载满关心。凝视片刻,薄唇轻启,温润柔和:“一路小心。”顺手帮他理了理颈间碎发,感受淡淡温馨。
    怕再耽搁下去,自己会不舍离去,只想带着眼前之人,走遍天涯海角。
    深深拥抱,在额间印下一吻,沈静攸翻身跨马,傲然而坐,神情张扬,自信散发,“相信我,一定平安归来。”双脚夹击马腹,骏马嘶鸣,狂奔而去。
    林玉轩静静地站在山庄门前,待背影远去,也不愿回首,直至日光初照,雾气尽散,方才转身。
    轻轻叩敲正厅房门,推门而入,例行每日请安。
    林坤端坐茶机一旁,手捧账本,神色淡然,道:“知道错了?”抬眼瞥见林玉轩微微点头,便问:“错在何处?”
    “男子之情,为世难容。”低垂眼睑,掩盖其中情绪。
    “哼,没想到柳芳那女人还挺有用的。”林坤轻声低喃,入耳甚微,虽不清晰,却大致明白。
    林玉轩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尖掐如肉中,引起丝丝疼痛,方能压下满心愤恨。不愿母亲遭此轻薄,然而过往之事,无从入手。恩怨易结,却难化解。
    “既然知错,便是再好不过。”林坤审视手中账本,半响而道:“轩儿已经年过二十,是该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将账本放下,目光直视林玉轩,“明日我会叫人把部分账目送至你那,给我好好研究,这林家产业终究要交予给你,别给我整什么花样。”
    松开手指,神色淡然,该来的总归逃不掉。母亲话语时常浮现耳边,如果自己的努力能换来母亲的自由,也未尝不可。
    抬首对望,目光坚定,声音沉稳,“父亲,我不会让你失望。”
    林坤惊讶,深知儿子向来言出必行,不轻易承诺,多次出言试探,都未能打动分毫。这一刻,眼前站着的已然不是自己熟悉的儿子。究竟是因为什么,使他这般坚定不移?
    然而下一刻,惊讶之情转为满腔怒火,胸口起伏,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眼睁睁地看林玉轩潇洒转身,踏门而出。清冷声音传来,毫无商量余地,“不过,继承家业可以,日后我的婚姻大事必须由我自己做主。”似乎在还未察觉的时候,丰满了自己的羽翼,不再任人摆布。
    紧握手中账本,狠狠甩到墙边,门外管家紧张而入。
    深深呼吸,平复胸中愤怒,“一会你亲自把郦城内各大当铺资料和账本给他拿去,并且告诉他,让他抽出时间把玉晓的婚礼布置妥当。”
    “是。”老管家躬身而退,临退之前还不忘禀报庄中之事,“九王爷天未亮就已离开。”
    独留林坤一人,满目阴霾。
    回到偏僻的独住小屋,屋门轻合,还未入门,便已听到闲暇对话。轻叹一声,门从内被打开,见怪不怪,抬脚迈入。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径自走到内屋翻找,取出一套完整的茶具,屋外炭火煮水,已然翻滚,明显煮了一段时间。将茶具摆放整齐,沸水洗杯,放入茶叶。一浇洗茶,二浇冲茶,杯盖轻拨,鼻尖细闻,待一切准备就绪,双手奉上。“等了很长时间?”
    季子淮咧嘴接过茶杯,入手微烫,小心抿了一口,置于桌上。“不管喝几次,还是轩儿的茶最好,这是上好的毛尖呢。”
    萧隐接过茶杯直接放在桌旁,杯盖打开,热气尽散。季子淮看着连连摇头,“萧隐这木头,就是这般怕烫,等茶凉了,韵味就少了一半。”
    林玉轩对此早已知晓,并不在意。“若说茶道,还是子淮颇有心得。”
    “玉轩。”萧隐淡淡开口,“最近可有不适?”
    悠然一笑,道:“多亏了萧大哥,现在身体好了许多,就是异常怕冷。”随即将手伸到萧隐面前。
    三指把脉,沉默不语,眉头紧锁,指尖下按,“这些日子过得不好?怎的这么虚弱,使得寒气入体?”不过一会,大为惊讶,“有谁给你输过内力?”
    闻言,林玉轩微微低头,不知该如何说起。
    “是沈静攸吧?”季子淮大胆猜测,看林玉轩震惊抬头,便知八九不离十,“我们三天前刚到,赶上林伯父发火,那阵势,真是少见啊。”季子淮咂咂嘴,似在回味,“竟然气得要将玉晓嫁给沈静攸,而你又正巧被禁足,我就猜想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玉晓嫁给沈静攸?怎么可能呵……”父亲竟如此想要拆散我们么?也是,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荣华富贵更为重要吧?自然是不能让我做出有辱颜面之事。
    萧隐轻轻一咳,季子淮微愣,自知失言,折扇敲头,“后来,林伯父同意把玉晓嫁给萧隐了,那急得像赶驴子上轿似的。”萧隐再次轻咳,季子淮尴尬转头,拿过茶杯一口灌下,还未凉透的茶水入喉生疼,难以下咽,季子淮难受地躬身大咳。
    “活该。”萧隐这才端起放凉的茶慢慢品尝。
    “你……咳咳,咳……你给我等着!”
    对于两位好友之间的相处模式,林玉轩深感无奈,轻拍季子淮后背,以帮他顺气,“婚期定下没有?”
    “按照伯父的意思,过几日下了聘礼,估计很快就能成礼了。”萧隐淡然。
    谈话之间,门声轻响,三人对望一眼,林玉轩起身开门。
    庄园管家带着下人抬了两个半人高的箱子进来,在众人不解的情况下,开口解释:“少爷,这是老爷吩咐的各大当铺的经营资料和账本,从成立到现在所有的都在里面。”
    看到萧隐也在此处,便到:“萧侍郎也要早做准备了,一切婚礼事宜都交给少爷去办了。”汇报完毕,带人离去。
    林玉轩叹气不已,眉头轻皱,自己似乎揽了一个天大的麻烦,看着两大箱的账本,前途甚忧啊。
    “轩儿,我留下帮你吧。”季子淮看出好友的为难,了解他的性子,一直随性而安,次番接下重任,定有因由,“好歹我家族也是生意世家,对这些东西多少是了解一些的。”
    “多谢。”
    萧隐寻纸写下两幅药方,放置桌前,“玉轩,你的身体不宜勉强,这里有两副药,一副你去城里找人做成药丸,随身携带,体虚之时服用。另一副是固本培元,温补肾阳的药,一日一剂,早晚煎服,服药期间切记动情。”
    林玉轩全部记下,留了他们吃过晚饭,三人一起亲自下厨,各显身手,茶余饭后,季子淮和萧隐又开始了往日吵闹,林玉轩抚琴而坐,对影成三人。
    往后的日子异常繁忙,萧隐赶回京都,聘礼已下。季子淮与林玉轩同吃同住,每日俯首案机之上,算盘不歇,翻阅账本,若有不明,悉数教导。
    由于婚礼事宜,原本偏僻安静的小屋顿时人声繁杂,不时会有下人询问,异常混乱。
    林玉轩揉揉微胀的额头,起身而立,放松疲惫的身躯,季子淮从内屋出来,手中拿着简易披风,为林玉轩披上,“熬了一夜,出去透透空气,清晨天凉,别冻着了。”
    两人并肩而走,日光隐现,天际微白;秋风萧瑟,落叶纷飞,不知不觉,数月已过,夏日既过,已然立秋。盛夏繁茂的果园开始显得寂寥,遍地落叶,更添秋日风采。
    “再过两日,就是良辰吉时,请帖也已送出,如今难能偷闲。”林玉轩望着满目萧条的荔枝园,心下黯然。每到这个时节,就鲜少有人问津,孰不知唯有如今打理,来年才能结满佳果。
    “啊~真是累死了,幸好家里还有哥哥,不然我可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季子淮伸展着身体,满嘴抱怨。
    林玉轩轻笑,神情放松,疲惫尽消,“子淮的性子,怕是改不了了。”
    “改它做甚,难道非要像世人一般劳碌奔走不可?”
    “非也,我就欣赏你这随意的性子。”林玉轩从门侧取下两把硕大的剪刀,丢了一把给季子淮,道:“既然闲来无事,不如随我去院内劳作吧。”
    “轩儿所邀,怎能不去?”
    相视而笑,朝阳正浓。两人进入院中,脚踩满地落叶,头顶青天白云,举手之间,多余无用的枝叶树杈纷纷而落,修剪过后的果树,静静等待冬日降临,期盼来年再迎硕果。
    一别数月,满心期盼,郦城事宜临近尾声,心心想念,只有玉轩。
    小桥流水,遍布郦城,各类酒楼作坊,临水而建。楼宇台阁,各具特色,才子佳人,对酒长歌。
    近来几日,郦城热闹非凡,不少富甲商人出没商行,言语之间,似有喜事。
    沈静攸寻得热闹酒楼,倚窗而坐,入目之所,富饶繁华,人声鼎沸,吵闹不已,小道消息,尽在其中。耐着性子收集有关情报,这些日子已将郦城踏遍,只剩南面那座宛若迷宫的连绵山脉,精致地图也已完善,确切据点,十处有余。
    “你们听说了么,林家大小姐要成亲了。”三两富家子弟结伴而行,落座此处。
    “当然知道,我家还收到请帖,正准备前往。”
    突闻此讯,沈静攸浑身一颤,怎么可能?临行之前,那浓浓的依恋,分明无假,短短数月,就已变化如此之大?我不相信,玉轩不是那样的人。
    抓过谈话的其中一人,满目煞气,“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真的。”被抓之人慌张不已,不知何处得罪眼前之人,“我这还有林坤发来的请帖。”赶忙从怀中摸出大红金边的请帖,分明写着:小女大喜,诚邀各位前来。后面一堆稀疏小字,沈静攸也懒得再看,只觉心中冰冷刺骨,盛过寒秋。
    甩开眼前的人,冲出酒楼,跨上骏马,飞奔而去。
    大婚当日,宾客满堂,红幔轻挂,喜气盈盈。
    林玉晓大早就起身梳妆,紫霞凤冠,红衣繁复,清妆淡抹,喜上眉梢。
    “小姐今日最是漂亮。”身后的丫鬟为她整理最后仪容,绣有牡丹金凤的盖头披下,挡住佳人容颜。轻扶丫鬟之手,目光望地,步履轻盈,小心翼翼。
    萧隐身穿新郎喜服,满面春光,游走于宾客之间,林坤依旧上座,目带慈光,心中畅快,如此一来,自可断了九王念头。各式贺礼,尽数收至里屋,酒食满桌,只等待新娘到来,吉时礼成。
    季子淮独坐僻静角落看这满室浮华,眼中没有一丝温度。今日一早,林坤就派人把轩儿支走,让他去郦城办事,不知这老狐狸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夕阳将落之时,新娘进门,吉时已到。林玉晓在喜娘的带领下跨过火盆,走到萧隐面前,玉手微伸,放入宽大手掌。
    “一拜天地!”随着一声高喊,新人面朝门口,俯身而拜。
    “二拜高堂!”转身,跪拜林坤,即使女儿成婚,深居幽阁的母亲也没能来参加。
    “夫妻对拜!”最后一拜,礼成。两人面对而跪,俯身而下,满堂宾客,掌声不断。
    突然,门户大开,凌厉的掌风打乱了人群,林玉晓和萧隐分别倒向两边,最后一拜,没能成功。
    沈静攸静立门前,夕阳余光从他身后透过,满室红烛,灯火通明,所有宾客,均无反应过来。林坤看到来人,心中愤恨,然而对上沈静攸充满煞气,冰冷无温的眼神,顿时愤恨全消,只余惊惧。
    沈静攸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新娘面前,抓起她的小臂,就往外带,下手之狠,没有一丝爱怜。林玉晓挣扎不断,每挣扎一分,握在小臂上的大手就更用力一分。
    “你干什么!放开我!”
    声音清亮,不似林玉轩的温润柔和。
    萧隐回过神来,不顾胸口疼痛,翻掌而上,意图解救心上之人。沈静攸眼神更深,单手以对,招招致命,不留余地。不消片刻,萧隐后力不足,险险避开一掌,脚下微踉,眼看掌风拂过,竟已无力躲避,难道真要命丧于此?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折扇横空而出,开合之间,挡下凌厉掌风。季子淮横档两人中间,为萧隐争取短暂的喘息,目光对视,气势不藏。
    林玉晓还在尽力挣扎,惹得沈静攸更加不爽,难道我们之间竟无半点真情?你就这么躲避我么?
    一直注意对方动向的季子淮,看出沈静攸略微的犹豫,趁其松懈之际,迅速出手,折扇一开一合,一勾一挑,尽数打在他抓着玉晓的手上。手上力道尽失,林玉晓趁机逃脱,跑到萧隐身侧,顾不得旁人眼光,掀掉盖头,细细检查萧隐伤势,为其擦去额间细汗。
    林玉晓和林玉轩本就身形相似,不细细辨认,极难认出。
    看到此景,沈静攸身心俱凉,丝丝疼痛从心口处蔓延。刚要抬脚向前,季子淮更先一步,挡于身前。“让开。”语气间是深深的不耐,指骨紧握,嘎嘎作响。内力外放,霸气冲天,强硬的气势,使在场之人无不惊叹,更有甚者,无内力庇护,气息翻腾,口吐鲜血。
    季子淮离得最近,感受到强烈的冲击,不得已只得内力全开,柔韧的气息同样气势外现,折扇横于胸前,下盘发力,横扫而过,逼得沈静攸后退。
    “破坏别人幸福是可耻的行为。”不同与往日的嬉笑怒骂,此刻的季子淮神情严肃,眼神冷冽。
    “我说,让开。”沉静攸已经忍耐到极限,抽出腰间竹萧发力向前。
    两人内力势均力敌,招式却是一刚一柔,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林玉晓想扶萧隐至内室休息,被沈静攸察觉,狠一发力,竹萧直指萧隐胸口,见此状况,季子淮无法与之缠斗,立马转身,护住萧隐。
    “呀!”趁此之际,沈静攸一把抓起林玉晓,运起轻功远离人群。
    季子淮无奈,收起折扇,扶起萧隐,丝丝内力传入,助他调理内伤。一场打斗下来,满屋狼藉,众人渐渐回神,告别而去。林坤紧盯着门口,不知所想。
    “咳……玉晓……”
    “放心,她一会就该回来了。”季子淮丝毫不在意,嘴角噙笑,又恢复了往日常态,“没想到那个家伙还挺厉害的。”不但功夫不差,观察也不差,竟然能抓到我的死穴,唉,萧隐啊萧隐,这辈子,我算是败在你手上了。
    果然,不消一会,林玉晓便只身回来,虽然衣衫微乱,凤冠掉落,却并没有其他损伤,只是神情稍显怪异,倒无大碍。萧隐看到玉晓归来,提着的心放了下来,闭目睡去。
    然而,却再也没见到沈静攸的身影。季子淮皱眉,将萧隐交还给林玉晓,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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