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伤害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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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泽没走出几步,便看见玉雅从不远处的桃花树下奔了过来。他停住了脚步,累,他已再无力气,挪动一步。
离他就剩四五步远处,玉雅慢下了脚步。她见到她的大哥,那个山一般深沉,海一般博大的男子,拖着疲惫的身子,迎着阳光站在高远的天空之下,显得十分孤寂凄凉,又不失他原本的倔强深沉。她看到,他的手,在滴着血。
“大哥……”玉雅心疼地低沉叫道,边快步走到宋玉泽身边,颤巍巍地抓住他的手,泪簌簌落下,还特意将动了动脑袋,以免泪落到他的伤口上。
“丫头,你哭什么?几个小口子罢了,一点儿也不疼。”宋玉泽用右手小心翼翼地为她拭去晶莹的泪珠。从小到大,她见他受过的伤可谓不计其数了。王雪柔虽与他和他母亲疏离,只因欧阳忻辰喜爱女孩儿,玉雅小的时候受其母管教不是很严,与欧阳忻辰和宋玉泽母子的来往很是频繁,欧阳忻辰待她视如己出,她也很喜欢欧阳忻辰,宋玉泽也很是爱护她。可欧阳忻辰去世之后,她的母亲王雪柔因对爱的执念,对宋玉泽很是残暴,不给他饱饭吃,鞭打他,让他做工,他生病的时候也不是好生待着。小他两岁的玉雅却很是心疼他,不顾母亲的警告,时不时地给他塞个包子馒头,在他受鞭打之后偷金创药给他,在他生病时也偷偷地照顾着,甚至把自己弄出病来,将药分与他喝。他待宋玉雅本就像一母所出,且她陪他走过太多的伤痛,宋玉雅对他来说,比亲妹妹还亲。
“大哥,我让丫鬟去找郎中。我才不信呢,一定很痛。”她握着他的手指,还轻轻地帮他吹着气,就像小时候一样。
“不用,你大哥才没那么娇气呢,对不对?”宋玉泽抚了抚她有些凌乱的发丝,宠溺地说道。他的心自然是因刚才的事痛着,却已习惯了隐藏,更何况,他不想让妹妹看到他痛苦悲伤的样子。他又朝她浅淡地笑了笑,“不用找郎中,玉雅,陪大哥去桃花树下坐坐吧,好吗?”
“不,我不去,”她微微生气而又有些奸笑着道,“你不止血处理伤口,我就不去。要坐你自己去坐吧。”
“好,我止血。你要说话算话哦。”说着,宋玉泽点了一下相关穴道,止了血,“好了,陪大哥过去吧。”
宋玉雅满足地挽着他的胳膊来到桃花树下,他们席地而坐。
宋玉泽望向远处的天空,这日太阳的光本就微薄,此时太阳又被薄云遮住,发出极其薄弱的光亮。
宋玉雅看着他的侧脸,他脸上已全无怒意,余下的只有哀伤与忧郁,较之初见到那一幕之时,却也淡了许多。他微微扬着头,这让玉雅想起十三年前,面对她母亲的鞭打,他死死地抿着嘴,默默无言,只是高傲而倔强地昂首看着她母亲,打完之后,他轻轻地笑,笑得无助,笑得凄凉,更笑得无谓。现在,他虽不再忍受虐待,却承受着他心爱女子的无情伤害。
“大哥……”玉雅低声唤道,她想要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是想问刚才那件事吧。”玉泽闭上双眸,懒懒地往身后的桃花树上靠去,“不必忧心,一场戏而已,演给我看的,不料将你也牵扯了进去。忘了它吧。”他的声音低沉,略显无力,不带哀伤。
玉雅望着他出了神,他明知是戏,还把自己弄成那个样子,那时血顺着他的左手滴下,就如征夫思妇在无数个明月高悬的夜晚流下的相思泪一般,它的主人心有所痛,无暇也无力去擦拭。
为宋玉泽伤神之余,玉雅突然想起了什么,正色道:“大哥,你一定要让大嫂知道你的心意,一定要留住她啊!她不能和哥哥在一起!”她一改往日的孩子气,说得十分严肃。
“百日之内,我定会让她看清我的心。她若心意不改,百日之后,我会把她交到玉泱手上。”玉泽沉重地说。
“不,他们不能在一起,那是不顾伦常,会遭人耻笑的,而且天理不容!”玉雅很激动,急得要落下泪来,“而且皇后娘娘绝不会允许,爹也不会答应的。姨母生前很是喜欢大嫂,一直想让她做你的妻啊!”
玉泽听着她半带哭腔的声音,坐直了身子,偏过头看着她笑道:“你不怕玉泱生气啊?”
“我既是为你好,也是为他好。大哥,你一定牢牢记住玉雅刚才的话。就当是为了宋家。”玉雅心急之下,抓着他的胳膊道。
“好,我会记住。我会努力争取的。你相信大哥吗?”宋玉泽知道玉雅怕他真的将音儿交给玉泱,届时,宋家将被天下耻笑,他爹饶不了他们兄弟俩,皇室也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会身败名裂,宋家亦会受到牵连。音儿在他心中的分量,自是不轻,要不然他也不会以这么大的赌注来定下百日之约。不是自信能得到音儿的心,不是自己真的输得起,而是,她值得。他无悔。为了挽回她,他剑走偏锋,只为多一些和她相处的机会,让她明白他的心意。纵使万般痛苦,若是输了,他一定会按照自己的计划,将音儿交托给玉泱,他确定,那样做无损宋家声誉,无损皇室威严,所以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顾忌。但他却不能将那个计划告诉玉雅,就只能用接受来减弱玉雅的不安。
“我相信。”玉雅凝视着他,诚恳地说道,“玉雅相信,大哥一定会得到自己的幸福。”她当然也希望她的哥哥玉泱得到幸福,可她也知道,淡音不会是玉泱的幸福。
玉泱房中。
宋玉泽走后,淡音挺直的腰板软了下去,好似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一下子瘫坐到冰冷的地上。她看到他极力压抑着愤怒与痛苦,看到他俊美的容颜流露出无限的伤痛却倔强地笑着,看到他用漂亮的手握上碎瓷片,血滴下,他毫不在意毫不动容。他是那么地美好,美好得让人心疼,让人不忍心伤害,可她就是那个狠心之人,决绝地伤害他,想要离开他。过去的十三年里,她一直以为自己恨他,恨到可以毫不在乎,可以毫无顾虑地伤害他,让他忧伤痛苦,现在她却发现,只要他站在面前,她就恨不起来,就连伤害,都带着浓浓的愧疚与担忧心痛。
宋玉泱蹲下身去,淡音一下子扑到他怀里,泪水似决堤的江河,汹涌而下。
玉泱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任凭她的泪水打湿他的衣襟。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胳膊,说道:“别哭了。是我的错,我没有拦住你,却也和你一起胡闹。我们以后不要伤害他了好吗?你和他相安无事地过好这百日,好不好?”他的声音里有着丝缕痛苦与悔恨。
淡音想问他,你就不怕我真的爱上玉泽吗?却终究归于沉默。怎么会呢,十三年,十三年的感情,怎么会如此不牢固?怎会如此轻易改变?所以她只是重重地点着头。
“音儿,他是谦谦君子,绝不是遮掩隐藏之人,你,刚才错怪他了……”玉泱轻声道。他了解玉泽,亦敬佩玉泽的为人。就是为了音儿,他们势必有所争斗,他也不希望玉泽的声名有损,他尤其知道,玉泽十分在乎淡音,在乎她的看法。
“我知道,我知道……”淡音抱紧了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