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你和我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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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淡音说要去喝杯茶,宋玉泽便带着她到他当年的房间里去了。
屋子里还是当年的模样,墙上挂着竹石图和兰花图,那竹石刚劲挺拔,却朝一边微微弯曲,显然是在风的吹拂之下,那高超的画艺将翠竹随风而舞,翛翛成歌的画面逼真地展现在人前。再看那兰花,清丽雅致,超凡脱俗,忍受着暴雨的洗礼,那虚弱的茎叶却傲然不屈。他现在的卧房,也就是昨晚的婚房里,也挂着两幅这样的画,那是他自立门户之时拿走的唯一的宋府的不属于他的东西。竹石图是宋靖彧所画,而那兰花图,是他母亲欧阳忻辰去世不久前完成的。此处的两副画,墨色比之于驸马府的,较为新成,显然是后来为了保持屋子的原样而作的。
宋玉泽看着那两幅画,眼里闪动着水波,他从来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父亲竟然苦心孤诣地保持着这房间的原样。屋子里很干净,据说这间屋子,每天都有人来打扫。
淡音却是一下子冲到桌子前,端起茶杯就喝了起来,宋玉泽被她那不顾形象的喝法微微吓到了:“音儿,你慢点儿,小心……”“呛到”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只听淡音“咳咳”两声,他连忙走过去拍打着她的背,为她顺气,还说着:“我就说让你慢点嘛。”
“宋玉泽,都怪你,要不是你说,我才不会呛到!”淡音偏过头白了他一眼,刁蛮地说道。
“……”宋玉泽无语。
“我要惩罚你!”她继续说着。
“臣……甘愿受罚,请公主……明示臣的刑罚。”宋玉泽坐到床上,斜靠在床头,笑着道。
“嘿嘿,”淡音露出奸笑,“我要出去转转,罚你不得出此屋一步!”
“哈哈,公主真是体恤臣下,知道臣走得累了,想在此休息。嗯……公主真是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哦~”宋玉泽笑着满意地笑道。他又何尝不知她的心思,也没有点破。
这次轮到淡音无语了,她若是再加“刑罚”,怕是就不“善解人意”,不“温柔体贴”了。
宋玉泽也没理她,只是在床上躺了下去,然后“自言自语”道:“嗯,还是睡床舒服哦~”
“那你在这儿好好享受吧,我出去了。”淡音因没在口舌上占到便宜而颓废地说道。
“公主请便。”宋玉泽眼睛都没睁开,疲惫地说道。而后又说了一句:“小心。”这句话实际暗含着两个意思,一是,将军府布局有所改动,不要迷路;二是,小心别让“有心人”看到,落人口实。(雨花泪:能不疲惫吗?昨晚睡在硬桌子上,今早没吃饭,刚才又转了一大圈……好吧,我的错……)
淡音随口说着:“我会的。”便轻声走了出去。也不知她是否听明白了。
宋玉泽轻叹了一下,心语道:“你去找他,我不会拦你。或许希望很小,但我希望,可以和他公平竞争。不管你如何选择,只要你幸福,便足够了。”
“玉泱,开门……”淡音站在宋玉泱房门外轻声叫道。她从小就对将军府很熟悉,只因这里布局有所改动,现在有些不习惯,但庆幸的是,各个房间的布局没有改变,她还是能确定玉泱的住处。
“音儿?”宋玉泱听到她的声音,连忙把受伤的右手背到背后,“进来吧。”
淡音推开门走了进去,她看到,一袭青衣的宋玉泱左手端起酒杯,正往嘴边送,看到她,他写满忧愁的脸上正浮现出一丝喜悦。
此时的他就被漫天迷蒙的雾霭笼罩着,让人感到忧郁凄迷,忽然那雾被一缕偶然的阳光渐渐驱散,他及他身后那清新明丽的景致慢慢显露,让人一瞬间欢欣愉悦。
“玉泱,你怎么改用左手喝酒了?”淡音觉得他很奇怪。
“噢,我练剑练得胳膊疼了,就换了只手。”玉泱若无其事地答道。
“哦。我来看看你,并且,告诉你,昨晚,那副对联将他考住了,匕首也没用上。”淡音在他对面坐下,轻松地道。
“我给你那把匕首,不只是为了防身,我说过的,它是……宋家男儿的定情之物,我把它交给你,意在表明我的心意。你和他拜堂了也无所谓,只要你的心意不变,百日之后,就算去天涯流浪,我也要和你在一起。”他深情地注视着她,他的话,重于千金。
这才是宋玉泱,敢爱敢恨,敢表达,他会紧紧握住自己心爱的女子,只要她的心还在他这儿,他便什么都可以放弃,天涯海角都陪她去,只要能在一起。但是,他亦是十足的君子,从不会也不屑于用不正当的手段得到所求。
“我知道。”淡音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后,然后俯下身来,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温柔地说:“我懂。”
宋玉泱的心顿时柔软了,他丢弃了所有的忧虑与不安。突然,他背在背后的右手被淡音抓住,她拉过他的手走到他面前,慢慢蹲下身去,然后抚开他的手掌,一个个带着血痕的小孔展现在她眼前,她从来没见过人受伤,更何况他的伤是密密麻麻的,看着就让人心疼。他几次想抽回手,却被她紧紧握住,她心疼地蹙着眉,泪水在眼里打转。她拿出手帕,温柔细心地擦拭着他伤口处的血迹。
“音儿,一点小伤而已。你也知道,习武之人嘛……”宋玉泱安慰道。
“你改用刺猬当武器了?”淡音头都没抬,就甩出如此搞笑的一句话,可她的语气却让人一点都笑不起来。
宋玉泱只是深深地注视着她,看她心疼的模样,心里比手受伤的时候难受的多。他不想骗她,更不想让她难过,所以,选择沉默。
“这是……被花刺伤的吧?这么多的伤……难道,刚才,你在花园里?”她抬起头,质问道。
“我……”宋玉泱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定是这样的,你从小就不会说谎。一定是的……”淡音喃喃道。紧接着她又问:“你当时在想什么呀?抓带刺的花干嘛?”她的语气就像娘亲在训斥淘气的儿子,宋玉泱竟不自觉地轻松了许多。
“我,我是在想哦,你们很快乐,你不会爱上他了吧?!”宋玉泱半开玩笑地答道。
淡音的手停住了动作,帕子自她手中滑落。她缓缓地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伤心地道:“你怀疑我?”
宋玉泱“噌”地站起来,解释道:“音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不,不必解释。”她突然想起宋玉泽看到那把匕首时的表情,她想起他喃喃道“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想起他如绝尘出世的仙人般在微薄的阳光下,在和煦的轻风中,熟练地编着花环,她想起他说,你认为除了你,我还有哪些女人……
她摇动着脑袋,试图忘掉这些,不过一夜加一个半天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多关于他的记忆……
“玉泱,你不必解释。我知你心中不安。我有一个办法,能提前结束这百日之期。”淡音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所谓的美好,坚决地说道。
“你想到办法了?”宋玉泱欣喜而又怀疑地道。
淡音和他耳语了一会儿,他反对的态度极其强烈:“不可以!我不同意!这样你的名节就毁了!”
“我不在乎,你会在乎吗?不过浮云而已。”淡音无所谓地道,然后坚定地看向他,“你不帮我?你若不帮,我去找别人!不管谁,应我便可!”
“音儿,你又何必……”宋玉泱欲言又止,他深知淡音既下定决心,就不会改变,也只能答应她,若她真的去寻他人,那么发生何事就不在掌控之内了,说不定真的会毁了她的一生。
淡音见他如此,便知他答应了。她就知道她只要如此说,他必难以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