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劫之章 时间到了,劫数的转轮已经开始! 第九十三章 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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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下身,她静静跪在那个人的面前:“赤然叩见陛下。”
如果这是命运,她认了。
陵风看看流云,再看看俯身跪倒的赤然郡主,忽然苦涩地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流云不会爱她,这样做一定会毁了赤然。
他知道流云肯定也不会放过赤王,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参加过神奇岭之役的人,赤王这招根本没用。
他更知道自己有多爱流云,容不得流云娶其他任何女子为妻,容不得有别人分享这独一无二的流云。
他还知道可能这一切对于流云来说都不过是个杀人的机会。。。。。。。
王位上那个黑衣的男子看着阶下之人,忽然静静地笑了起来,袖袍一挥:“好,那就下月初六吧。”
赤王还在紧张筹谋如何应对中,没想到流云随手一挥就定了日期,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这多少让他有点惊讶。
马上又想到自己这傻女儿曾经为这个人做了那么多,又跟他们一起近两年,想必之间是有感情了吧,他会毫不犹豫答应也是说得通的。
想到这,赤王嘴角扬起如释重负的笑意,想自己这把是赌对了,至少性命是无忧了,当即一俯到地:“臣,叩谢陛下。”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一时群臣齐贺,满朝皆欢。
然而,这欢喜的笑脸背后却是各有所忧,各怀心机。
只有陵风没有说话,脸色苍白,眼神空茫,站在那里勉强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群臣退朝,陵风终于支撑不住地按上胸口,半屈膝跪倒在地,纵声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答应娶赤然,流云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不相信他是真的想娶她。
流云自双盘比翼鸟的金座上长身而起,步下层层阶梯,不知从哪来的风鼓起他的玄色披风,在空中猎猎起舞,发出铿锵的裂帛之声,他说:“我倒要看看有多少人想来送死!”
我倒要看看有多少人想来送死!
凛烈的杀气!
决绝的话语!
如刀剑出鞘。
让陵风打从心里深处战傈了一下,全身心地泛冷,几乎就要结冰。
从后面拥住他,他嘶声:“不要。”
流云挣脱他的手,看向他的眼眸转瞬变冷,终是什么也没说,大步离去。
“我也是七大贵族,你为什么不连我也一起杀了!”他在后面大声嘶喊。
离去之人停顿脚步,回头看他,嘴角扯出微微的讥诮笑意,他说:“你,是最后一个。”
“你,是最后一个!”
“你,是最后一个!”
陵风的心里反反复复地便是这一句,极冷,极寒,心口那里,有一柄刀在狠狠地绞,痛到无言。
那个人,如今就像是一柄刀,刀只会杀人,他曾深深吻过那个人,没想到这吻,却是吻在刀刃上,这柄刀,将他伤得彻彻底底。
“陵王。”暗月从旁边转了出来,躬身扶起半跪的陵王,终于忍不住愤愤而言:“陵王,是不是他逼着你让位,是不是他伤了您,他根本就是个魔鬼,如今城内死伤无数,三军九部都站在你这边,指望你救一救这个帝都,只要你说一句话,所有人都会一起推翻这个恶魔,助您为帝,所有人——”
“住口。”越说越愤恨的话在陵风的拦截下终于停了下来,陵风紧抿失色双唇,拧起远山眉,叱令属下:“他不是魔鬼,谁都不可说他是魔鬼,这样的话不得再说第二次,否则休怪我动用军刑!”
凛烈的语气!
命令的口吻!
那个温柔俊雅,宽容随和的陵小王爷从来就没对属下说过这么凌厉的话,这是第一次,只因为他说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流云。
不管怎样,那个人是他的流云,他绝不容许别人说半句流云的不是!
在这样盛气凌人的语气下,这个西荒平民出身的汉子一时竟被镇住,憋红了脸再也说不出话来。
冷厉的表情渐渐消散,陵风前走几步,看着长阶下那个决然离去之人的背影,嘴角有血顺着苍白的指尖溢了出来,滴在衣上,泅染开来,红了如雪白衣,触目惊心!
暗月在旁边看着,粗砾的手紧握成拳,他为陵王不值,那个人,明明夺了他的帝位,明明在毁灭这个帝国,可是他们陵王却还不顾大伙反对一力护他,他是个西荒人,脑子里只有纯粹的对和错,黑和白,在他认为,陵王就是帝位唯一人选,人心所向,众望所归,那个人凭什么夺了帝位还那么嚣张地杀人?凭什么?
费力咳了几声,血涌出更多,暗月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赶忙去叫御医。
摊开手,他苦笑一声,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的以前。。。。。。
花树下,仿佛又看到那个黑衣的男子折枝为剑,舞出壮观绝美的剑式,眉目间尽是杀恨之气。
忽然间,一道长虹就向着胸口疾射而来,最致命的一剑,毫不留情。
“不就是看了几招剑式而已,你却要杀人灭口?”
“知我者——死”
再回想过去他对自己的种种好,陵风宁可欺骗自己,这个流云才是假的,他的流云,怎么忍心伤害他——
流云,大夕欠雪族的,难道就一定要血债血还吗?难道就不能放下一切好好活吗?难道一定要两败俱伤才是最终结局?
“咳咳,咳咳。”
“主人。”小浅不知从哪里跑出来,见状惊骇不已,连忙扶住,嘶声:“主人,你怎么这样了,我这就送您回去服药。”
“小浅?”接过丝帕,陵风拭净唇角的血,露出一抹毫不在意的笑,淡然而言:“没事,不过陈年旧疾而已。”
转而看她:“你为什么不回神奇岭?”
小浅闻言低头,不敢直接面对,低声:“少主在这里,我便只能在这里,现在,我是雪族右翼使。”
“少主——”听得这话,陵风笑,莫名地笑,他说:“小浅,你可终于不再瞒我说话了。”
“主人!”小浅一震,张嘴唤了声,却不知道下面的话该如何说出口。
她是主人的叛徒,面对主人,她有罪,再他面前,她永远不能抬起头来。
主人越是对他好,越是毫无责备,她的心就越是深痛,她宁可主人把她大骂一顿再赶她走,可是主人不会,不仅不会,反而笑得那么释然,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
这样的主人啊!
“这里已经没有雪奴,以后你也不要再叫我主人。”陵风微微而笑:“雪族右翼使小浅故娘。”
陡然又是一震,小浅猛然跪倒在地,头抵在大块的石板上,连磕三次,这才站起,在风里低声:“不管怎样,小浅都敬你为主,少主那边我也没有办法劝阻,但小浅不想你们变成敌人,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敌人?”陵风反复念着这两个字,好看的长眉痛苦拧起,有一个地方,又是刀绞般地痛。
“这是你拟的圣旨?”流云比冰还冷的语气压下来,一卷圣旨落在他的脚下,滚了几滚,停了下来。
“是,是我假拟的圣旨放他们出城。”陵风压下心口不适,平静回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他说:“流云,我不能再让你杀人了,他们都那么无辜,你就不能放手吗!”
“无辜?”黑衣的男子一刹冷笑起来,他说:“当初血洗神奇岭的时候有谁想过我们的无辜?十多年的奴役之苦,任人玩弄,谁有当过我们雪族人也是人?现在,你却跟我说无辜,谁更无辜?”
一片寒光闪过,冰冷如蛇的长剑,直直搭上陵风颈部,流云的声音冷厉而言:“他们,都该死,一个都不配得到我的饶恕!”
“至少我从没有把雪族人把奴隶过,想必也有很多人像我一样,你不能将所有大夕人都定下罪名,那样,你和那些滥杀无辜的人又有什么区别?”陵风持理相对。
陵风微一动,锋利的剑刃就破出血来,顺着剑锋流到剑柄,刺目惨烈地红。
剑刃在陵风的脖颈上,剑柄在流云的手上。
流云握剑的手在抖,他曾告诉过自己,如果真到了决裂的那一天,他一定会让他毫无痛苦地死,他对自己发过毒誓的。
可是此刻,他这才惊恐地发现,这一剑,他竟然——下不了手。
那层薄皮下的血管,很细,很明显,就在剑下。
他只要轻轻一转。
轻轻一转剑身。
别说一条血管,就是整个苍白细瘦的脖颈都会断裂。
毫不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