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五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7357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风树怔怔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但天气的勇气和多年的冒险生活,让他在片刻之后就稳住了心神,一个箭步跨到窗前,机警地扫着屋外——视线范围内不见半个人影。他神情一松,关好窗户,又顺手拉下窗帘,回身望住林乱和拉木野。
二人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林乱双手扣在拉木野肩头,脸贴在他的脖子上,啜饮着那里不断流出来的鲜血——如果不是那些殷红的、触目惊心的血,两个人看起来倒像一对正在亲热的情人。风树不知道吸血鬼是不是具备某种使猎物丧失神智的诡异力量,抑或是拉木野被吓傻了,总之他毫不抗拒地仍由林乱拽着、吸食自己的血液,既不呼救,也不发出一点痛苦的呻吟,双臂折断了般软软地垂在身侧,脸上带着做梦似的迷茫,还有些微的惊异,却独独没有恐惧。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接着,是李惊略显担忧的声线:“少将军,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像听到打斗声……”
“这里没你的事,回自己房间去,”风树威严道。
门外静了几秒钟,之后,李惊低低地应了一声“是”,脚步声渐渐远去。
“不知道二师姐吸光这小子的血后会不会好起来?或者,她吸干这人的血,就会攻击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先看看她吸了这些血有什么反应再说,”风树想着,走向门边,正想将门闩上,门却“呯”地一声被人撞开来。
“我不是叫你回自己房间……”风树怒喝道,定睛一看,才发现闯进房里的人是萧木客。抿了抿唇,他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似乎进门以前便已经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萧木客一言不发,推开风树,走近榻边,提起长剑向林乱头顶斩落。
“你——”风树条件反射地挥剑格挡,但转念一想,以自己的内力恐怕架不住这一击,于是改用左臂迎上去。
萧木客见状果然凝剑不发,冷电似的目光射向风树,声音也前所未有地满含着杀意:“她血族的本性已经被激发了,不趁她进食的时候结果掉她,你们迟早都会死在她手上。上次你不是还怀疑她要对你不利吗?为什么不让我现在杀了她,也免除了你的后顾之忧?”
“那是我跟她之间的事,”风树毫不示弱地与萧木客对视着:“如果将来证实了她的确想要对我不利,我自会亲手结果了她。”
“只怕到时候是她结果了你,”萧木客偏头望向林乱,只见她秀丽的眸子一点点清明起来。忽然,她停止了吸吮的动作,直直看着跟前的拉木野,眸光中半是迷惑,半是惊恐。
“二师姐,”风树上前一步,怕惊吓了谁似地轻声唤道。
林乱应声扭头,视线在他脸上略略一停,又转向萧木客,最后回到拉木野身上,接着,她尖叫一声,推开拉木野,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直至后背撞上墙壁。拉木野“咚”地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双目紧闭,只有脖颈上的伤口不断涌出血来,把席子染红了一片。林乱又是一声大叫,蜷起身子缩在墙角,尖声道:“他是不是死了?这是什么地方?我在做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风树闲闲地道:“你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又如何知道。”
萧木客走过去扶起拉木野,连点他身上几个要穴,血却仍是丝丝缕缕地渗出来。萧木客蹙了下眉,向风树道:“吸血鬼的唾液中含有阻止血液凝固的成分,你快去拿金疮药,现在止了血应该还救得过来。”
“好,”风树说着,散漫地一笑,左手微动,一根血影魔针已经挟着劲风直射向拉木野的心口。
萧木客眸光一凝,长剑略微拨挡,将毒针拍落在地,抬眼望住风树,脸上还是没有多少表情,语声却比平常冷了几分:“你想干什么?”
风树挺起长剑,沉厉道:“他知道了二师姐的秘密,不能再留他在这世上。”
“不,师弟,别这样,”林乱似乎稍稍从慌乱迷茫的情绪中挣脱出来,走上前将拉木野扶到自己的榻边,让他躺下,又拿起风树适才没用完的白布和金疮药,替他包扎伤口:“我跟他无冤无仇,伤了他已是大大的不应该,怎么能再害他性命?”
就在此时,拉木野的眼皮动了动,撑开来,双眸无神地看着林乱,脸白得像纸一样。
“你没事吧?”发现眼前的人醒了,林乱顿时手足无措,慌慌地问:“你感觉怎么样?对、对不起,我……”
风树直视着林乱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现在不忍心杀他,等把他这件事宣扬出去,不知多少人要来抓你、杀你,到时候你为了自保只怕要杀更多的人。”
“我……”林乱呆了一呆,咬牙道:“大不了我一会儿就离开,躲到没有人的地方去。”
“何必要杀人,”萧木客扫了拉木野一眼,直起身子,视线滑向风树,淡淡道:“逼他立个誓,保证不说出去也就是了。”
拉木野虚弱地一笑,转脸朝向萧木客,声音嘶哑干涩,却充满了挑衅意味:“你们快把我杀了吧。本来,我也不是多舌之人,可你们竟想以武力胁迫,哼哼,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说什么也要把今晚发生在这屋子里的事宣扬出去。”
风树沉沉一笑,也不答话,只把目光定在林乱脸上。
林乱面露忧戚之色,但仍倔强地点点头,沉缓道:“我已经决定了。师弟,你放他走吧。”
“好,”风树轻轻颔首,归剑入鞘,随即掉转脸去,冷声道:“我先把话说在这里。这是你的决定,我照办了,假如因此惹来什么祸事,都由你一人承担,休想我伸手相帮。”
林乱咬着唇,点了点头,却禁不住眼圈一红,流下泪来。泪水滴在拉木野脸上,他一惊,吃力地仰起头,凝注林乱半晌,叹了口气,轻声道:“姑娘,你……你别哭,我不说就是了。”林乱只是垂着头落泪,一声不吭。
风树用掂量的目光对着拉木野看了一会儿,近前几步,抽出插在腰间的竹笛,递到他手中,沉声道:“好,我相信你不是多舌之人,笛子还给你,你走吧。”
拉木野看也不看风树一眼,抓紧笛子,挣扎着站起身,向着虚空笑了下,面色惨淡。萧木客捡起掉在屋角的长刀递过去,他摇摇头,并不伸手去接,缓缓向着门边走去。
这时,门开了,冷无言踏进屋来,见到拉木野,脚下一顿,神态却没任何变化。四下扫了一圈,她往旁边稍稍一让,面上没有一点属于人类的表情。
拉木野微微一愣,撑着墙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步履蹒跚地出了门,慢慢远去。
冷无言摇了下头,漠然道:“可惜。”
风树眉梢一挑,不解地问:“什么可惜?”
“这个人的相貌、武功都不错,”冷无言冷冷道:“又是童子之身,若不是身受重伤,气血不足,倒可以捉来帮我生孩子。”
风树皱了下眉,别过脸去。
“大师姐,”林乱上前抓住冷无言的衣袖,又是惊喜,又是委屈:“师姐,我……”
冷无言斜了她一眼,冷冰冰道:“既然你醒了,我就没必要守在这里了。”说着,望向风树:“再帮我腾一间屋子出来。”
风树耸了耸肩,道:“你去找大笨石吧,让他跟别人挤一挤,腾个房间出来给你。”
冷无言点点头,从自己的榻上拾起一只包袱,步出门去。
“大师姐,”林乱看着门外的走道,怔怔地出了好一阵神,才转过身来,盯着风树,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师弟,我、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风树凝思片刻,沉静道:“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天下午,我到你房里找你练剑,可是你约了许家大小姐一起下棋,我就离开了。就在第二天凌晨,你被人偷袭,脖子上划了好大一道口子,昏迷了……将近一个月了。”停了一停,他放轻声量问:“当时你有看到袭击你的人吗?”
“我……受过伤?有人袭击我?我一点都不知道,”林乱缓缓地、迷茫而痛苦地摇着头,一面伸手摸向自己的脖颈,摸到裹得严严实实的布条,她脸色一白,冲动地一把扯了下来。
“二师姐,”风树吃了一惊,刚想劝阻,却一眼瞥见林乱的脖子白皙光滑,非但没有了那个可怕的创口,连一点轻微的痕迹也看不出来。他稍稍一顿,阴冷的眸光扫向萧木客:“其实你早就知道,只要给我二师姐服下人血,就能把她救活,对不对?”语气十分笃定,与疑问的句式毫不相称。
“不错,”萧木客面无表情道:“可是她只要吸食过一次人血,身体就会发生改变,变成彻头彻尾的吸血怪物,她必须终生吸人鲜血,再也戒不掉了。”
“不——”林乱尖叫一声,捂住双耳,不住地摇头:“你骗人!我不相信!你别说了,我不要听!”
风树不以为意道:“吸血就吸血,有什么了不起的,以后我每天去抓几个人来给你吸就是了。”
“别说了——”林乱又一次尖声哭叫起来。
风树皱起眉头,眸中划过一丝厌烦:“二师姐,你是习武之人,能不能不要像寻常女子一样又哭又闹?吵死了。”
林乱把脸埋在手臂里,不再发出声音,只是眼泪不断地滚下来。
“让她一个人静一下吧,”萧木客微喟一声,扯一扯风树的衣角,离开了房间。风树随后跟出来。两人对视一眼,风树冷冷道:“你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我不想跟你翻脸,可是你也别太过分了。”
萧木客轻轻地哼了一声:“反正你跟我翻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风树立即反唇相讥:“那都是你自找的。”
萧木客静默了一阵,突然叹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我的确不够冷静,毕竟她不是她。”
“你说什么?”风树愕然道。
萧木客不做声,转身回房去了。风树愣了下,也走进自己房内。
第二日。
天才蒙蒙亮,听着窗外清脆的鸟鸣声,萧木客起身下榻。当他梳洗完毕,来到大厅里时,风树、冷无言、林乱、毛不拔与言不悔都已经在厅中了——冷无言独据一张几案,正埋头吃饭;毛不拔跟言不悔侍立一旁;风树与林乱坐在一张几案后交谈。
只听林乱幽幽地道:“想不到我昏迷了不到一个月,竟然发生这么多事。这样说来,现在……我们的大船还是不知所踪?今天我们还要出去找吧?”
“既然二师姐没事了,就用不着我们去找了,”风树微微一笑:“你从空中搜寻,总比我们没头苍蝇似地在海上乱转要好得多。”
“话也不能这么说,”毛不拔瞄了风树一眼,嘟哝道:“爷,你们要不出去找船也不能捡到那么多值钱的东西啊!”
“我……”林乱犹豫了一下,柔声道:“让我出去找是没有问题啦,可是……我要找到了,怎么通知你们呢?等我回来告诉你们,恐怕再去时已经它不在那个地点了。”
“这个你不必担心,”萧木客淡淡道,一面走到风树身边,跪坐下来,拿出一根竹简交给林乱——上面写着红色的、既像文字又像符号的图形,跟他曾经给风树的那根一模一样:“你发现我们的大船以后,就落到船上变回人形。不管船上是怎样的情形,你都不用害怕,船上的鬼灵伤不了你。然后,你把这东西点燃,我就知道你的位置了,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在我们到达之前,你不要轻举妄动。”
林乱躲开萧木客的眸子,将竹简凑到眼前看了看,脸上掠过一丝不信的神情,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征询的眼光望着风树。
风树点点头:“就照他说的做吧。”
“好的,”林乱抿嘴一笑:“我吃完饭就出发。”
风树扫了萧木客一样,生硬道:“那我们今天做什么?就在这里等着吗?”
“我想在岛上四下转一转,打听些事情,”萧木客微微扬起脸,与风树视线相接,面上还是毫无表情:“你要去吗?”
“行啊,”风树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说时迟,那时快,萧木客一把拽过风树搭在几案上的左手,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另一只手中的匕首在风树的手背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瞬间,鲜红的血顺着风树的手流淌下来,形成一条弯弯曲曲的红线。
“师弟——”
“少将军——”
林乱与言不悔同时惊呼出声,接着,毛不拔叫道:“爷,你伤得不轻吧?让他赔医药费!”
风树看也不看手上的伤口,只是斜睨着萧木客,一声不吭,目光冷峭之极。后者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林乱,瞳孔中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
“师弟,你……要不要紧?”林乱俯身察看了一下风树的伤口,转向毛不拔,道:“你那里有伤药吧?”
“有啊,”毛不拔伸手进百宝囊中翻找着,一面大声道:“有好几种呢,都很便宜的!”
风树斜了毛不拔一眼,摆手道:“一个小口子罢了,哪儿用得着伤药!”说着,直直看进萧木客的眼睛里:“能不能解释一下你刚才的行为?”
萧木客依旧凝注着林乱:“我测试一下她对人血的反应。”
“你干嘛不用自己的血试?”风树怒道。
萧木客冷冷道:“我又不是人。”一面站起身来:“走吧。”
“等等,”风树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下林乱,沉声道:“你昨天说的那些……可是二师姐对人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你怎么解释?”
“那是她运气好,”萧木客淡淡道:“她喝下去的血量,刚好可以让伤口愈合,却又不至于改变她的体质。”言罢,眸光向风树的方位微微一飘:“可以走了吗?”
风树端起面前一碗汤,一仰而尽,起身向门外走去:“走吧。”
“我也去,”言不悔立即跟过来,正色道:“我答应过要保护少将军的,做人必须言而有信!”
“那我也一块出门吧,”毛不拔兴奋地搓着手:“我去看看这里的市集上都卖些什么东西,最缺少什么,什么东西最卖得起价。”
屋外。天色已经大亮,四下里飘浮着一些白色的雾气,阳光透过白雾照下来,泛出梦幻般的色彩。山道上只有几个零星的行人,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静谧的气氛当中。
出乎意料地,小楼的偏门外立着一个绿色的人影,笔直地,雕塑般动也不动一下。风树与萧木客对望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走近几步,定睛看去——那人竟是拉木野,他仍旧一袭绿色的衣衫,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白布,右手握着那支竹笛,左手提着一只粗布包袱,呆呆看着面前的房屋。
风树脸一沉,冷声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拉木野侧过头来,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隔了几秒钟,他低声道:“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风树狐疑地皱起眉头,但还是跟随对方走到距离其他人两丈多远的一株大树下,冷森森地问:“你到底想干嘛?”
“我……”拉木野踌躇了一阵,低下头去,轻声地问:“昨天那位姑娘……是不是你妻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风树不悦道:“昨晚你没听见我叫她师姐吗?”
拉木野抬起头,直盯盯看着风树的黑眸:“她不是你的意中人?”
风树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我说你大一早跑来这里胡扯八道,是什么意思?”倏地想到了什么,他目中闪过一道寒光,右手握住剑柄,厉声道:“你是不是找了帮手来对付我二师姐?所以故意来缠我说话,好把我绊住。”
“我怎么会……我……”拉木野又垂下了头,吞吞吐吐道:“我、我……只是……想看看……那位姑娘……她、她……好像有伤在身,不是吗?”
“那与你何干?”风树侧目望向不远处的小楼,突地笑了下,道:“你还是赶紧离开吧,小心被人抓起来,至少要被关上一年。”
“抓起来?那是为什么?”拉木野奇道。
这时,萧木客走过来,面无表情道:“林乱就在屋里,你进去就能见到她了。”语毕,用手肘碰了下风树:“快走,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可是他……”风树不解地看着萧木客:“你怎么……”
“我说快走,”萧木客不耐烦道,一把扯住风树的袖子,走上了一条下山的小路。走出一段路后,他松开手,冷然道:“你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风树莫名道。
“他对你二师姐有意思,”萧木客淡淡道。
“怎么可能?”风树不信道:“以二师姐的相貌性情,有男人喜欢倒是很正常,但他是在那种情形下遇见二师姐的……怎么可能会喜欢她?除非……他是个贱骨头。”
萧木客瞪了风树一眼,冷冷道:“男女之间的感情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讲。不过,你二师姐已经有了意中人,恐怕他终归是要失望的。”
“我二师姐什么时候有了意中人?怎么我从没听说过?”风树讶然道。
“你一点也看不出来?”萧木客摇摇头,微微侧目,瞥了下落在二人后方十几步远处的言不悔。
“大笨石?”风树张大了眼睛,继而怒道:“他算什么东西?怎么配得上我师姐?我才不要他做我姐夫。”
“你这人未免也太蛮横了吧,”萧木客平视着前方,轻声道:“你师姐要跟谁好,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哼,你今天才知道我蛮横?”风树轻轻抚摩着剑鞘上的纹路,冷笑道:“我不管,他要妄想娶我师姐,我就一刀杀了他。”
萧木客发出一个不屑的单音,默然半晌,淡淡道:“你两位师姐武功既高,容貌又美。你大师姐也还罢了,为什么你二师姐也会直到二十几岁还待字闺中?”
“你问这个?”风树蓦地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萧木客蹙了下眉。
“你听了就知道有什么好笑的,”风树继续笑着,好一阵才轻声道:“从我二师姐十五、六岁开始,军营里就不断有人上门说媒,二师姐脸皮薄,人家一跟她提起亲事,她就说自己做不了主。而且不晓得为什么,她好像跟家里人都不往来似的。反正,她总让人家去问我师父,噢,就是大师姐她爹。我那个师父的事我也跟你说过,每次别人向二师姐求亲,他就说成亲有什么好,男男女女不过相互利用罢了,有什么真心,不如一个人过。后来,师父过世了,隔了一年,又不断有人去说亲,二师姐还是不好意思,说要问我大师姐。别人去问大师姐,大师姐就说不关她的事。事情就这么僵住了。”
萧木客轻轻摇了摇头:“所以你二师姐就一直一个人?”
“那倒不是,”风树又笑了下,道:“我二师姐二十岁(在先秦时代已经属于大龄女青年了)那年,我师娘,就是毛不拔的伯母,出面替她张罗什么比武招亲,结果……”他叹一口气,接着连连摇头。
萧木客诧异道:“莫非你二师姐武艺高强,竟没有人胜得过她?”
“咳,根本就没打起来,”风树一摊手:“最后大家都跑光了。”
“为什么啊?”萧木客疑惑地瞥了风树一眼。
风树忍住笑道:“比武招亲前一天,我师娘叫白妖把场地打扫一下,弄‘亮堂’点,”他可以加重了“亮堂”两个字的读音:“结果,白妖就用油把附近的地方都涂了一遍。第二天,比武开始前,娘娘腔来看热闹,一进场就摔了一跤。你想,来参加比武的都是营里的军官,旁边看热闹也都是住在军营中的人,谁不知道娘娘腔在大家面前出了丑,铁定得寻死觅活,我爹又最宠他,说不定就要杀人灭口,于是大伙儿都跑光光了。”
萧木客听得直摇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呢,”风树打了个呵欠:“二师姐那次总算还赚到点钱。”
萧木客侧过头来,眼神中传递出一个无声的问号。
风树眨了眨眼,黑瞳中流露出一丝顽皮的神情:“我师娘提出比武招亲的时候,毛不拔就说万一有人打赢了又不想娶怎么办,于是他向每个参加的人收了一两金子的定金,说好打输了就退,打赢了就算赏钱,打赢了又反悔的话就当赔偿。后来大家都跑了,到第二天自然都来找毛不拔退钱,没想到他说是你们自己弃权的不退,大伙儿吵闹了一阵,他死不肯退,那些人也怕事情闹大了被我爹责罚,最后把他痛打一顿了事。听说他扣除了自己的辛苦费、汤药费……倒也分了些给二师姐。”
萧木客仍不开口,只是眉头蹙得更紧了。
风树继续道:“我师娘还不死心,第二年又撺掇我二师姐来个什么抛绣球选夫,二师姐也答应了。可是到了那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妖把那个绣球换成了一个马蜂窝。二师姐生性本来就腼腆,周围站了许多男人,而且其中一个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婿,她更是魂不守舍,一直低着头,白妖把‘绣球’递给她,她也没注意有什么不妥。然后,她把‘绣球’一扔,当然又是大家都跑光光。经过这一次,二师姐觉得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脸,就发狠说这辈子不嫁人了。”说完,他又笑出声来。
萧木客厌恶地望着风树,冷冷道:“那时你没当着你二师姐的面这样笑吧?”
风树耸一耸肩,摇头道:“那两次我都恰好在外面打仗,是事后听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