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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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海面上。
月正中天,海上还算风平浪静。一艘大船正在全速前进。
此时,风树一行人已在海上航行了一个多月,途经许多大大小小的岛屿。他们知道,齐国附近的海岛多是东夷人盘踞的地点,并不曾靠近其中任何一个。
东夷人是山东的原住民,善射好勇,性格直烈。蚩尤、大舜、后羿、造字家仓吉颉、大司法家皋陶,皆出自东夷部族。从几千年前开始,东夷族便与华夏族战事不断。商纣王时屡次进攻东夷族,周方国趁机发动叛乱,一举灭掉了商朝。周朝建立后,极不服气的东夷人,与商朝旧势力联合起事。周朝军队在周公和姜子牙带领下东征,三年苦战,灭了五十个东夷诸国。侥幸逃出的东夷人纷纷渡海远遁,在沿途岛屿上定居下来,有的甚至穿过白令海峡,成为印第安人的始祖。
船上静悄悄的。看来,除了划船掌舵的水兵,其他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风树照例不会睡得很沉,任何一点异常的声响,他都能感觉到。而此刻,他就很肯定自己是被一阵不同寻常的响动吵醒的。
警惕地坐起身,风树侧耳细听了一会儿,却只能听到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他正暗暗疑惑,隔壁房间倏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抓起长剑,他拉开房门走出去,刚好见到萧木客已经先他一步站在走道上了。
看见风树,萧木客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有没有听到有人惨叫?”
“惨叫?”风树皱起眉头:“我听见些动静。但那声音消失得太快了。我还没听出是什么,就已经没有了。”
萧木客也蹙了一下眉:“那你回去睡吧。”说着便向走道另一头走去。
见对方一手提灯,一手持剑,风树知道他要去各处巡视。随手带上门,他追上萧木客:“我一被吵醒就睡不着了,不如我们四处看看有什么异常。”
萧木客淡淡地看了风树一眼,也不说话,只把灯微微朝他这边偏了一点。
两人一起默默地走了一阵,船上一片寂静,伴随着他们的,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就只有涛声。
忽然,风树停下脚步,沉声道:“有血腥味。”
萧木客抽出长剑,举着灯四面照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他又将灯光投向脚下,轻声地说:“地上有血迹。”
风树弯腰往地上看去,只见点点滴滴的鲜血一直顺着走道延伸出去。他蹲下身,用右手食指蘸了点血凑到鼻端:“是人血。还很新鲜,应该是刚刚流出来的。”
萧木客平静道:“顺着血迹走。”
风树点点头,站起身来。两人沿着血迹走了几步,便到了走道尽头。
这一条走道只有一侧有房间,从里到外住的人依次是林乱、风树、萧木客、玉无瑕、冷无言。走道尽处是个三叉路口,往左也是一条差不多的走道,但两侧都可以住人,言不悔住右侧第一间,毛不拔住第二间,往后是白哦白、宁中、李惊,再后面及对过的房间住着船上的水兵杂役;向右那一条走道两侧都是堆放杂物的房间,末端有一座梯子通到瞭望台;中间的过道通向船舱外。
两人站在叉路口左右一望,只见一个水兵装扮的人背向二人立在右边那条走道内,血迹到他脚下便消失了。
萧木客把剑微微垂下一些,向那人道:“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半夜三更在这里?”
那人缓缓地转过身来,低着头,向二人行了一个礼。风树一眼瞥见他的前襟上,鲜血正一滴滴地落下来。
那人把头埋得极低,完全看不见他的脸,说话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沉闷:“萧爷,现在该是换班时间了。我准备去瞭望台接弟兄们的班。”
萧木客望着那人脚下的血迹,眉头紧锁:“你受伤了吗?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那人闷声道:“没有。这几天我火重,流鼻血了。”
萧木客长出了一口气:“没事了。你走吧。”
风树静静立在原地,看着那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走道尽头,心里忽地有些不妥,他感到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
风树正在冥思苦想,毛不拔突然从中间那条通道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罐子。见到两人,他吃了一惊,把罐子藏在身后,笑道:“两位爷兴致真好,半夜还出来散步。”
“哼,”风树盯着毛不拔,冷冷道:“你偷什么东西了?”
“没有,爷,您这次真的冤枉我了,”毛不拔的眼珠转来转去,瞟瞟萧木客,又看看风树,好像在掂量什么。最后,他下定了决心似的,把罐子放到一旁,道:“有你们二位爷在,这个东西就用不着了。”说着,他上前一步:“爷,我这一次真的在干正经事呢。您还记得吧?我们从那双冢里带出来十八具棺材。前两天我猛然想起这事。我想,那双冢被毁了,实在可惜,里面好多东西我们都没研究出个明堂来。幸亏还有这些棺材,可以从中推断出墓主多一点情况。今晚我没什么事,就在屋里把这些棺材倒出来,想好好研究一下。不过,上边都贴了符,我怕把符揭下来会出事,又想到爷已经睡了,不忍心打扰。不是说邪物最怕污秽的东西吗?我就去外面找了点……”
“好好研究一下?”风树打断毛不拔的话:“你指的是研究里面的明器值不值钱吧?”
毛不拔讪笑道:“有空我也研究点别的……”
萧木客插话道:“那个墓确实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既然有从里面带出来的棺材,不妨去看看。”
三人一进毛不拔的房间,就闻到一股令人恶心的腐臭味。风树定睛一看,只见房里摆满了棺材,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用衣袖掩着鼻子,风树怀疑道:“你不是说还没有开棺吗?怎么会有尸体腐烂的气味?”
萧木客定定地看着一屋子的棺材,蓦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指着一口棺材道:“这上面的符不见了。”言罢举起长剑,大步走上前去,一下子掀开了棺盖。
三人朝棺材里一看,胃里均是一阵翻腾。这只棺材正是风树在北冢的椁室中打开的那具——装有“满满一棺材”眼睛的那具。不同的是,这会儿棺材里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开始腐烂,看上去比当初又恶心了十倍。
风树一惊,也立即抽出了宝剑:“这符怎么会自己不见了?那天在墓中打开这具棺材时,我总觉得里面应该还有别的东西。说不定就是因为那东西在,这些眼睛才得以不腐。现在,眼睛开始腐烂……”
“说明那东西已经出去了。”萧木客看着门外,冷然道。
忽地想到了什么,风树面色一变:“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个水兵很不对劲?以我们俩的武功,怎么在见到他之前完全没有听到脚步声?”
“糟了!”萧木客冲出房间,飞快地往瞭望台跑去。风树与毛不拔也随后追了出去。
瞭望台上,两个人影相对而立,面向风树的正是那个水兵。此刻,清冷的月光洒满了瞭望台,将他的脸照得清清楚楚。那人的一对眼珠已经被剜了出来,空空的眼眶中鲜血正一滴滴地滑落;他一动不动地站着,脸上的表情似是十分专注,空无一物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对面的人。
看着这个挖掉了双眼的水兵,风树倒不怎么吃惊——这本是他意料之中的。真正让他感到奇怪的是站在水兵对面约一丈远处的人——玉无瑕。今晚这个娘娘腔表弟身着一袭白色绸缎衣服,窈窕的身子在风中摇摇晃晃,也是定定地看着对过的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花香与血腥气混杂形成的怪异而令人窒息的味道。
“娘娘腔铁定吓傻了。”风树暗想。一步步小心地挪到表弟身边,他吃惊地发现——玉美人竟是满脸喜色!
听见脚步声,玉无瑕转过身来,对着风树娇柔地笑笑。月光下,越发显得美人肤白如雪,明眸皓齿。只见他金棕色、微微卷曲的长发散在肩上,衣衫被海风吹得有点乱,双眼略带一点睡意,娇慵懒散,形如弱柳临风,真个艳极无双。
玉美人优雅地一撩头发,翘起兰花指,指了指那双眼流血的水兵,满面春风道:“丑八怪表哥,你看那人。”
疑心表弟已被邪物上身,风树戒备地把长剑靠在身前,向那水兵瞟了一眼,冷冷道:“那人我早看见了,怎样?”
玉无瑕又是妩媚地一笑,娇声道:“这次你该服了吧?看我的容貌美到什么地步了。就连像他这样没有眼睛的人,也死死地盯着我看。可见,我的美又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不再是那种浮在表面上的美艳,而是已经深入人心,连盲人都能感觉到的那种完美。我无与伦比的美貌啊!”
“这次我彻底服了,”风树冷冽道:“那你继续在这里向他展示你无与伦比的美貌吧。”说完,他转过身开始往回走。
萧木客与毛不拔一直站在瞭望台入口处,看着台上对视的二人。风树走到萧木客身边,见他专注地盯着那个水兵的脸,便问道:“那个人着了什么道,你能看出来吗?他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疼,而且,似乎对别人也没什么威胁。”
并不理睬风树的话,萧木客仍怔怔看着水兵流血的眼眶。倏地,他面色一变,向玉无瑕叫道:“快回来!离他远一点!”
萧木客话音没落,就见那名水兵刚刚还空洞无物的眼眶中,各伸出一个白色条状、比人的小指头略细些、末端还有一块突起物的东西,远远看去就像一对小白蛇从那人的眼眶中蹿了出来。那两条白色的东西一出来便以奇快的速度,直取玉美人的双目。
偏偏这一刻,玉无瑕离风树一行人太远,离那个水兵又太近。见上前施以援手已经来不及了,萧木客立刻掷出手中长剑。
遇此突变,平时看起来犹如弱质深闺女的玉美人,却出人意料地如闪电般一下子飘出两丈之外。而萧木客投出的剑,因为力道太大,直插进那个水兵的面门,之后连人带剑一下翻出船外,栽进了海里,溅起一道白色的浪花。
玉无瑕稳住身形,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看了看自己的手,美人顿时花容失色,一把捂住脸哭道:“我的脸——”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只小瓶,一抬手就打算拔开瓶塞。但此时风树与萧木客都已经来到他的身后,风树一把扯住表弟的胳膊,萧木客便伸手封了他的穴道。
二人定睛一看,原来玉美人雪白的脸上弄了一道伤口——在右颊靠近眼睛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不到五分之一寸长的伤口,微微渗出了一点血。此刻,美人紧闭双目,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那副屈辱羞耻的模样,就像是——马上要遭人强暴的女子?
萧木客一向淡然的眸子也不禁充满了疑惑,用征询的眼光望向风树。
深谙表弟个性的风树显得懒洋洋的,说了句:“我的手是干净的,”便探手从玉美人怀中取出一块丝巾。将丝巾盖在表弟脸上,他不耐烦地回身对毛不拔道:“你先把娘娘腔弄回他的房间去,然后叫宁中跟李惊到这儿来。”
毛不拔走上前来,扶住玉无瑕,笑道:“表少爷,您脸上这个伤口很小,不会留疤的,养几个月就好了。这段时间,您就呆在房间里别出来,我给您送饭。两位爷不会把这事情说出去的,我嘛,您赏点钱,我也不会说的……”
第二天,清晨。甲板上。
红日初升,海面上一片动人的波光。
宁中正在指挥水兵们打捞那具掉进海里的尸身。风树与萧木客站在不远处看着。
萧木客淡淡道:“没想到你表弟轻功这么好。”
风树冷笑一声:“说起来他爹当年的身手并不在我爹之下。但娘娘腔怕流汗,从来不肯下苦功练武,除了一身轻功还不错,其他的武功都……”他摇摇头:“我看,玉家独步武林的那些绝技全部要失传了。”
“他这么晚到瞭望台上去干什么?”萧木客轻声道。
“那家伙还能干嘛?”风树不屑道:“他在家时就这样,晚上喜欢到月光下走走,说什么吸收月光之精华会长得更美。”顿了一下,风树问道:“那两条白色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萧木客望着海面:“我也不知道。我在楚国时,曾听一个客商提起,一伙盗墓的人,一次在一个墓里打开一具陪葬棺,发现里面的尸体被人剜去了双目。他们也没在意,其中一个人就上前摸棺里的东西。突然有两条白色的虫子从死人眼中蹿出来把那人的眼珠咬住拖了出来,他的同伙见状吓得一哄而散,也不管那人的死活。我当时听了很是好奇,就上前打探那座墓的地点,那客商又含含糊糊地说不清楚,只说这件事他也是听别人讲的。我还以为这是一些闲汉编出来吓人的故事,没想到真有这种东西。”
“这样啊,”风树沉吟道:“好在那个人已经被你杀了,这件事也就这样结束了吧?”
这时,宁中走过来,垂首道:“少将军,你确定那具尸体掉进海里去了吗?我们从半夜一直打捞到现在都没有结果。”
“我当然确定!”风树沉声道:“继续捞。”
“算了,”萧木客淡淡道:“我早就担心会这样。”
风树皱了下眉:“怎么会打捞不到?你的意思是……”
萧木客平静道:“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那东西连毛先生的符都镇不住,恐怕……”
一阵寒风吹来,冷无言与林乱出现在甲板上。林乱笑道:“凌晨我听到无瑕的叫声,本想出来看看。后来又想,他那种程度的叫声,应该也就摔在烂泥里之类,于是继续睡了。”
风树脸上并没有回应的笑容,而是皱着眉向冷无言道:“那你呢?大师姐,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响动?”
冷无言冷冷道:“我昨晚听见惨叫声。”
“是吗?”风树急道:“那你有没有听出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冷无言漠然道:“甲板下的货仓里。”
“什么——”风树有些恼火:“你当时为什么不去查看?”
冷无言的声音像背书一样没有任何感情色彩:“我在睡觉是一件事,有人惨叫是另一件事,这是两件毫不相干的事。”
“你是来帮我的!”风树吼道。
“所以,你问了以后我就告诉你了,”冷无言的口气依旧平淡冰冷。
“你——”风树正要开口,却见萧木客已经向着货仓的入口处走去,便撇下冷无言跟了上去。
刚刚走出船舱的言不悔见状赶紧追了过去,一面喊道:“少将军,你去哪儿?等等我!我答应过要保护你的,答应别人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到!”
货仓的入口处。
萧木客蹲在甲板上,怔怔看着那块中央安有一个铜环的木板。
站在他对面的风树不解道:“怎么了?”
萧木客抬头瞥了风树一眼,指指那块木板:“拉不开。”
“怎么可能?”风树蹲下来,伸手便去拉那个铜环。试探着运功提了一下,他感觉与铜环相连的木板居然纹丝不动,不由吃了一惊。以自己的臂力,几百斤的石块都可单手举起,怎么会拉不开这块小小的木板?
剑眉微皱,风树向萧木客道:“这个货仓难道一开始就打不开?”
萧木客摇摇头,轻声道:“这里面是我们盗墓的装备。出发之前,我曾下去检查过。当时,带我来的那个水兵轻轻一拉这个铜环就拉开了。”
“用剑劈开得了,”风树不耐烦道。
萧木客摇了下头:“你不要乱来。这艘船是上百个能工巧匠造出来的。用剑劈开后,不可能再盖得像原来那么严实,不利于里面装备的存放。”
“哼,不用剑劈也罢,”风树把外衣脱了下来,赌气道:“本少爷我偏不信这个邪,我非把它拉开不可。”说着他将外衣缚在铜环上,抓住外衣,用力地向上提着。
言不悔立刻上前帮忙。萧木客也伸身手抓住外衣一角,一发力——集三人之力,才总算把那块木板一点点缓慢地拉开了,露出下面黑洞洞的货仓。
一股血腥气自仓内散发出来。这货仓深且大,早晨的阳光照在甲板上,只有靠着入口处的那大半截梯子能看清——蒙着一薄层灰的梯子上有几处明显的血迹。再往下看去,就是一堆堆奇形怪状、黑乎乎的影子,一时也辨不清是什么。
“有血迹,”风树神情一凛。“这下面放的东西太多太乱,又这么黑。”眉头拧得更紧了,他转向言不悔,道:“你去拿两盏灯来。”
这时,林乱拉着冷无言凑近前来:“怎么了?要我们帮忙吗?”
“不敢,”风树没好气道:“这是我们的事,跟你们的事毫不相干。”
冷无言仍是毫无表情。林乱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大师姐。你早该知道,向大师姐提问,最考验人说话的水平了。”
风树心念一动,抬眼望向冷无言:“大师姐,昨晚你除了听见有人惨叫,还有没有发现什么其他异常的事情?”
冷无言冷冷道:“没有。”
林乱又笑了下:“问大师姐事情,不要加太多限定范围,不然会漏掉一些重要的东西,”说着看着冷无言:“那除了昨晚,大师姐,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要是我们上船以来异常的事情,任何你觉得不太对劲的地方。”
冷无言冷冷道:“没有多少。我觉得船的方向跟之前将军告诉我的不太一致。”
风树与萧木客闻言脸色都变了。风树一拍头,骇然道:“去蝙蝠岛应该往东南方向走啊,怎么这船现在是往西南方向走的?”
萧木客低沉道:“昨晚明明还是往东南方向走的?这……什么时候转向的?”
“半夜你们在瞭望台上弄出很大动静的时候,”冷无言机械道。
“少将军,”言不悔一脸迷茫地走回来:“我刚才去拿灯,沿途居然一个水兵都没看到。”
“怎么会?”萧木客微微蹙眉:“宁中刚才还指挥他们打捞尸体……”
“去看看,”风树阴着脸向船舱走去。
萧木客沉声道:“应该先去看看那些划船的水兵是怎么回事。”
言不悔忽然惊叫起来:“岸!这船怎么靠岸了?你们看,这船是要往哪儿开呀?”
众人一看,西南方向果然出现了“海岸”——这哪里是岸呀?分明是一座悬崖峭壁。船却在这一刻迷失了方向,对着那座悬崖全速冲了过去。
萧木客与风树向船尾飞跑过去,还未跑到便感觉船速慢了下来。两人定睛一看,靠两边船舷的甲板上都空空荡荡,船桨七零八落地扔得一地都是,地上与船浆上都有斑斑血迹。不仅划船的水兵不知去向,掌舵的水兵也没了踪影。
萧木客赶紧上前去掌舵,但已经来不及了。虽然比刚才慢了不少,船还是一头撞上了那座峭壁。
几个水兵跑过来,其中便有那位头领,他惊愕地望着萧木客:“怎么是您在这儿?那些划船的弟兄呢?”
“我们也想知道呢,”风树恨恨道。
萧木客平静道:“我不知道。”说着向船舷外望了一下,见那悬崖下有一块长约两丈、宽约一丈的平地,便道:“让大家全部下船到那块平地上集合,先清点一下人数,再检查船损坏的情况。”
那几个水兵便出去传达萧木客的命令。风树愤愤道:“这些家伙全部有问题!我们这边出了事没注意航向,他们怎么可能也不知道?我看,他们不是鬼上身,就是受了别人的指使!干脆全杀了,以绝后患。”
萧木客看了风树一眼,淡淡道:“先下船吧。”语毕,他缓缓走到船舷边。走了几步,感觉风树没有跟上来,他回头一看,不见风树的身影,便叫到:“喂,你在哪儿?”
船的另一侧传来风树的声音:“你过来看看这个。”
萧木客循声奔过去,只见风树站在刚才那个地方——货仓入口处。
风树冷着脸,指了指那块木板:“又盖上了,而且盖得很紧,又拉不开了。”
萧木客伸手拉了一下那个铜环,轻声道:“也许是刚才撞上山崖的时候又盖上了。”
“是吗?”风树冷冷一笑:“那你觉得这是什么?”他用手展开缚在铜环上的外衣,黑色的布料上有一个小小的血手印,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那手印太小了,长还不到一寸,宽约只有六分之一寸,但看形状又的的确确像一只人手。
萧木客微微一惊,正欲开口,一个水兵跑过来,有些惊慌地报道:“萧爷,头儿已经叫大家在那块平地上集合了。我们本来是五十个弟兄,现在不知怎么的只有三十个人了。杂役也少了两个。”
萧木客轻轻点了下头:“我知道了。”又看了一眼衣服上的血手印,他对风树道:“你那两个师姐不知什么时候走开的,过去问问她们再说。”
“哼,”风树一个飞身,稳稳落在了那块平地上。萧木客又四面望了一下,才飞身上了岸。
悬崖下这块小小的平地站了几十个人——包括蒙着面纱的玉无瑕,显得很是拥挤。林乱站在最边上,一见二人便笑道:“你们两个还好吧?”
两人都不理睬她的问话——萧木客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所有人,仔仔细细地端详每一个水兵杂役;风树抱着手,凌厉道:“刚才你们谁又把那个货仓的盖板盖上了?”
“货仓的盖板?”林乱略一思索道:你去问大师姐吧。刚才眼看要撞船,你们一跑过去,我随后和言不悔也往那边跑,看能不能帮点忙。结果没跑到船就撞上了。”
这时,冷无言正好从人群中走出来。风树高声道:“大师姐,你知不知道货仓的盖板是谁盖上了?”
“不知道,”冷无言冷冷道。
一双剑眉拧了起来,但风树仍耐着性子道:“那大师姐,在我离开之后,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事情?”
“我捡到一个人头,”冷无言漠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