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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鸨妈身后的随从掏出了印泥,干脆利落地放在茶座上。
女孩艰难地,大众普及的道德认知紧紧地拖拽着她,然而她还是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鸨妈。
鸨妈的那个奇丑却一脸诡谲蔑笑的随从紧接着又掏出了钱袋,美杜莎的手下理所当然似地是那条诱惑夏娃吃苹果的蛇。他歪着脑袋,把钱袋里的银两抖抖着倒在摊开的另一只手中,活了十几年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的孩子们眼睛都直了。
院子里噤了声,偶尔有鼻涕娃娃自制不能地张口喘息着,贪婪地看着眼前的银两。
吃力地走到了鸨妈跟前的女孩很快地用拇指沾上了印泥,到了这一刻,要说是进退两难,不如说她根本就不想让每月的起码有三文的私钱离自己而去。
咬咬唇,她毅然地把拇指摁在了卖身契上。
那一摁,仿佛是尘埃落定,金鑫甚至听到了小孩中有谁倒抽了一口气。
虽然女孩签下的是端茶送水的卖身契,但是,不管是宝伶还是金鑫,都没办法想象以卖身求生的日子。就在鸨妈大大方方地说出二两银的时候,金鑫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骗人的!
老鸨确实是个压榨人的角色,她们有无数的肮脏手段来达到目的。不然她们的挑人水准最低限度要求是要周正为的是什么,店内景色最低保障之余,客官们只要兴致来了,什么女人不能小尝解味的?更别说,队列里实实在在地,还有几个是男孩子。
在那种地方,淫浸污染,最终没有几个人能干干净净地出来的。进了那种地方,不是诱就是哄,只要你傻乎乎地进去了,包管你团团转,等回过神来,早就深陷其中了。
这一回,金鑫总算回过神来了。她虽然不知道这个叫宝伶的丫头为什么会傻乎乎地来到牙户这里,但是行列中自己也算进去了。
“我……我也画……”行列中又有人低声说。
再接着,说不上争先恐后,但还是有好几个小孩扩散着瞳孔,哆哆嗦嗦地出声了。
卖身的事要是有控制权力的话,金鑫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索性,本体似乎也没有那个打算,只是诡异的,金鑫感觉不到她的动作,只隐约知道她还存在着。
当日尊贵少君们背后的那座城池叫岩奎,而那为首的戚少君,封地岩奎王的世子。
众所周知,城西是私奔逃难的多发地段,要是参与者途中出点什么事,再有人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的话,且不说遭难者是五大三粗的男子的情况,凡是妇人女子的情况,不知道她们被何事缠身时贸贸然把人带回去不见得妥当。
所以,有官文的牙婆偶尔也收点小惠代人看护女眷伤患,纵然牙婆家说不定也有成年男子,但行有行规,待售物品不能出手是顺理成章的事,那就更不用说只是代理看护而已了。
而戚少君令人把捡到的女子送往牙婆处不厚道,却也不失德于人。然而,他倒是也想不到,那牙婆是个狗胆包天的老滑头,城西兰家的五小姐近日才定下亲事却早心有所属的事谁不知道,前夜坊间有人走动闹得犬吠不宁的事谁不知道。
老滑头的牙婆吃定了死要面子的老兰家,绝对不会来认领这个本就不怎么受宠的小姐回去,所以人一到手,她转身就打算着怎么弄成钱,省下给人家小姐低声下气伺候哄药的功夫,还能挣一笔小财。
金鑫要是早一点知道牙婆的心思的话,绝对不会这么淡定的。但是非常可惜,她初来乍到,还不知道状况。
真正在古代里,面子比天大,谁家的小姐逆反了,家里肯哄着顺着的能有几家?多得是用滞销物品处理方案的,要么是随便指配贱卖,要么是找个有老又有钱的大卖。
以上结果是大流,占大部分,小部分有两种,其一是那小姐就算私奔一次搞坏了名声,却仍然有高价值的。其二,是断绝关系,从此任其自生自灭。
来到城西牙婆的小破院的鸨妈是附近最大的花红馆主家,店名叫做西子厢,总共三层加一个中庭大客堂,还有后-庭三阁。倌儿伶粗估六十余人,而必须配备的使唤人没到一对一至少也要有四十余人。
此次,鸨妈为了填补破身挂牌和赎身从良的缺儿,要新买的人数不下于十五人。
牙婆给她召集来的孩子加上宝伶总的有十来个,除去被银钱魅了心眼的那九个,剩下的已经不多了。在这种情况下,少数的反而成了弱势群体。
金鑫混在少数的孩子中,巴眨着眼看着因为人数越来越多而变得理直气壮的孩子们,不知怎么的觉得心虚得厉害。
拿到钱的孩子们嘘唏着横流的唾液,用那双亢奋颤抖的灰黑小手捏着二钱的银子,餍足得仿佛是一生再无他求。这样的事金鑫是没办法理解的,为什么拿到今后起码要付五倍的价格才能赎回来的卖身钱会那么激动人心?一个月十文钱的存储收入能力,那得到什么时候才有能力拿回人生自由。
一边暗暗庆幸着自己不必烦恼这些事,她偷偷地关注了一下革命同志们的现状。
和闷不吭声的同居伙伴无声地交流商量了一下,金鑫轱辘辘转动着眼球。剩余的小孩连着她总的还有五个,三男二女,原本男男就只占到少数的三成而已,这一对比,很明显男子自愿卖身入妓院的还是不多的。
很特别地,剩下来的孩子中生得最出色的孩子比自愿出卖的孩子要高,那边最出色的看来看去也就两个,而金鑫的非同盟同志阵地里却有三个。
宝伶大小姐的长相理所当然地,金鑫是看不到的,以2/9对4/3的比例,有一个不管是在哪一个阵营,都是最中之最的,特别俊俏的男孩子。
看过以后,旁的几个不说,金鑫隐隐的为这个男孩子担忧。
小男孩最多十三岁的样子,稚嫩却脱俗的五官,恬静又灵慧的气质。最主要的是,这孩子不去花红馆的想法非常坚定,淡淡然地,他丝毫不为嘈杂的周围小孩的嘀咕声所动摇。
金鑫不禁感到奇怪,成年人都不见得能在这种时候保持清明的自主性,更别说小孩子了。就像第一个昏头昏脑地卖了身的孩子,她拿到银钱后立刻就流露出了掩饰不住的兴奋自得,仿佛是全天下就她一个人最聪明懂事,舍身为家和脱离生计压迫的虚荣满足瞬间就掩盖过了一切。
再到后来,其他的孩子受其影响也背弃了犹豫不决,从被无形赶跃到逐渐成了多数群体,她的心理也由矛盾的抵触渐渐演化为主流人群的优越感。
漂亮的小男孩却全然不同,金鑫悄悄地注视着人家,文艺青年的2B灵魂一骚动,不知不觉地就把人家看做了一株幽馨的兰。
不说富丽娇贵与否,不论立德修身与否,他只是存在,朴质谦逊,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