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章: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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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小路漆黑,我们踩着月光在石阶上一蹦一跳。
“十一、十二、十三……二十二、二十三!”武儿摆脱我的手,像一只兔子似的跳下去。
“一共是二十三级。”他扭过头冲我喊,月光中,他的眼睛好像一颗灼灼发亮的黑宝石。
我不由会心地朝他笑,“小心摔跤。”
瞬间,却想起了一桩不开心的事。
那时,武儿才三岁,正是顽皮的年纪。一日,宫女素素带着武儿在御花园里玩耍,许是刚下过雨的缘故,石阶湿滑,武儿不小心摔跤,膝盖上擦破了点皮。就是因为这点小伤,宫女素素被痛打三十大板。素素体弱,被打后伤口感染痛不欲生,而宫里人都是逢高踩低,见她是犯了大罪的,也都不敢去请太医来瞧,最后素素病死。
我是后来才得知这事,想必,武儿也从哪里听说了,所以此后的年月里,他走路都是格外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再磕着碰着,就会落难于他身边那些无辜的奴才。
像今夜这样的蹦蹦跳跳,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着了。
武儿见我站在原地发愣,朝我招手,“姑姑,您怎么还不下来。”
我忙应声,上前拉住他的小手。
百姓穷苦,大多舍不得点灯,只有稀少的几户大宅点着通红的大灯笼。
过了一座小石桥,忽然见前方灯火通明,声音吵杂,很是热闹的样子。身边更有人络绎不绝地蜂拥而至,我一时好奇,随便拉了一个路人细问,知道原来是这里的一户人家新娶了姨太,财大气粗的老爷请了当地最有名的戏班子在门前摆了戏台子唱戏,连摆七天七夜,只要是这里的村民,都可以前去看戏。
刚好,我们正无处可去,也去凑凑热闹。
换在从前,宫中每逢各种节日,总会请戏班子来唱戏。我和武儿是最听不惯这些的,因为身份摆在那儿,偏偏得端正地坐好,一场戏唱下来,其他娘娘是回味无穷,我俩却是昏昏欲睡,着实痛苦。
这会儿,我们是破天荒地看得津津有味。
“好!好!”武儿竟然随着他人一起高呼。
我则买了饼,在一边啃着。
这样月高风清的夜晚,难得的闲情逸致,不知道以后还不会有?
“快,给我包围起来。”台下不知是演的哪一出,从黑暗中迅速涌出一帮衙役,手执火把将我们这些正在看戏的团团围住。
台上的戏子纷纷潜退,该府的老爷惊慌失措,哭丧道,“官爷,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啊?”
衙役粗鲁,一把推开老爷子,指挥着众人道,“给我找人!”
台下早已乱成一锅粥,孩子哭着要回家,壮丁嚷着要冲出去。
我慢慢举起手,大声道,“不用找了,我在这里。”
周围的百姓齐刷刷地看向我,皆用一种“抓住犯人的眼神”盯着我上下打量。
我淡定地牵着武儿走出人群。萧子鹤阴着脸站在昏暗角落,见到我和武儿,并没有行君臣之礼,怒道,“公子和小姐,怎能这样任性妄为。可知我等找了整整一天!”
我看他神情疲惫,便道,“你费心了,我们回去吧。”
他备了两辆马车,我和武儿各上了一辆,刚将帘子垂下,他却一把掀起坐了进来。
“我有话和你讲。”
“豫亲王最好请出去,我是公主,万金之躯,万万没有和男子独乘一车的道理。”
他哼笑,“你若知道自己还是个公主,今天就不该做出这番行为。”
我不看他,从他进来到现在,我一直侧对着他,“豫亲王教训好了,就出去吧。”
“你和武儿这样的身份,身边又没有人保护,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担待得起!”
“若真出了事,最担心武儿的那个人是我,也不会是你!”
“你简直无可救药!”他拂袖离去。
我颓然垮下身子,过去那段相知相守的时光,终究还是回不去了。他和我,都已经长大,不再是当年那不谙世事的青葱少年。我有我的生活,他有他的生活,我们就应了那句俗话——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
回到驿馆,累得只想倒头便睡。
谁知,门被合上的瞬间,一双有力的大手猛地握住门沿,我微微怔住,那门外的黑影便如风似的趁虚而入,连带着我也被卷入。
他紧紧抱着我,“你是在恼我吗?”
“豫亲王为什么这么问?”我侧过脸,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这有失体统。”
“自从我成亲以后,你对我冷淡了很多。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别说是拥抱了……还记得以前冬天的时候你总喜欢钻进我的被子里取暖……告诉我,含贞,为什么现在的你变了?变得对我这么冷漠,连好好说话都是那么难。”
我心中生出一种淡淡的苦,“年幼时不懂男女有别,做出一些可笑之事,你也要拿出来说事吗。现在你已经是有妇之夫,自然是要与你留些距离的。”
他的声音里有明显的颓败感,“我成亲后,你从来都没问过我,为何这么突然成亲,为何娶了姿色平平的余婉娘。你表现的从容淡定,像是不曾伤心过一分一毫。”
“余氏性情温婉,是一个好夫人好母亲,豫亲王岂能以貌取人。”我暗暗地挣脱他。他的双手渐渐松懈,最后竟由着我摆脱。
我松了一口气,在黑暗中寻了火折子点上蜡烛。房间顷刻通明,我不再紧张。
“含贞,你果真对我没有半点情意?假如……假如我没有成亲,没有孩子,你会不会……”
“我不会!我不会考虑你!”
“为什么?”他急于求答案,一把抓住我的肩膀。
“你真的以为自己是皇亲贵胄,是尊贵的豫亲王?你只不过是我姑姑捡来的野孩子,你的身体里没有半点皇室血统。我当然不能屈尊下嫁于你。”
尽管烛光暖黄,可我仍能看出他的脸瞬间煞白。我是刺中他的软肋了,他额上的青筋在隐隐跳动,不知是悲恸,还是愤怒。
“我不信!我不信!”他痛苦地咬牙道,“我认识的萧含贞绝不是这种人!”
“你最好信,人是会变的。”
他猛然松开我,尖锐的目光像锋芒的利剑刺向我,“你竟这般看不起我!”
我浅浅盈笑,“民间女子尚且知道要寻门当户对的亲事,我贵为公主,这点道理也是懂的。”
“原来一直是我在自作多情!我自作多情!”他仰天长笑几声,缓缓回落,化作最后一声轻不可闻的呢喃,“我明白了。”
他离开时的动静很大,宽大的袖子卷动,刮灭了案上的烛火。
我在黑暗中摸到床沿,然后和衣躺下。看着什么也看不见的床顶,我缓缓流下泪水,人在寂静的黑夜果然会想起很多事情。
我怎能忘记我的皇兄,先皇陛下临死前对我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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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55……为毛人气这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