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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就是过年了，不过过了今天，我们就要走了，必须赶在假期结束前回去。车子慢慢开行着，秦浩终于还是在雪下大之前，把车子平安无事的开到了镇里。北方的天开始黑了，黑得那么早，在最远最远的天幕中，还有有一丝白光，近处上方，却都是星星。我在车子里看望面，是一片被开垦出来的广袤平地，一坡路向上，就是山顶。两旁的屋子在白雪废物的空气中变成了一团团昏暗的彩色，就在我正分辨着是什么建筑的时候，在山下的方向，那个棚户区，那个残旧的地方，腾然冲飞出一团金色的火焰，飞得很冲，我听见了那是烟花的声音。
    它炸开了，然后变成无数碎细的金粉一样，在墨色的天空中闪亮着，纷纷落下，有的落在了屋顶，有的落在了路面，有的落在了路灯上——不过都是落在了白白的雪上。在触及到冰冷的瞬间，那些金粉燃尽了，不见了。烟花如许，纷纷不断，地方就那么点儿地方，一簇一簇的烟花犹如五颜六色的小太阳，冰凉的街面上人少车少，不知道是谁燃烧来的。我们的车遇到了红灯，停住了；红灯转绿的时候，烟花终于停止了，天空里久久安宁，使我相信这阵烟花结束了。我这才将目光看着前方，空旷的路上，一盏盏路灯开始微弱亮起来。
    拐弯的时候小心点儿，这地方就只有这条路上有路灯。
    我这样告诉秦浩，他嗯了一声。
    我们到家的时候，天空是暗紫色的，正慢慢向墨蓝转变。秦浩和我去老姨夫家还车，回来的时候是走回来的。放眼望去，这个生我的地方此刻宁静无比，最高的楼是十八站政府楼，好像是六层。商铺一律是平房，点着昏暗的五彩小灯芯，模糊的窗户里透着白色的灯光，雾气扑上，人影摇曳。路过锅炉房的时候，曾经填过秦浩手的小驴驹子在大门口徘徊着，头垂着，好像是在寻找草一样。我们走过的时候，它猛地抬起头，然后看见秦浩，就欢天喜地蹭过来了，同时蹭过来的，还有一股冰凉的驴粪味儿。它那张毛茸茸的嘴，又在秦浩的手上拱来拱去去，大鼻孔里喷着一团团白气。它的深深的黑眼睛，讨好的看着秦浩。
    它要干嘛？秦浩笑着问。
    它在撒娇。我说。我们都觉得它好玩，停下来看着它。
    它多大？
    不知道——你看，大概还是小孩子。
    我看着驴驹子的身体，要比其他的驴小很多。我说，秦浩，它把你当妈妈啦！
    秦浩看着我，笑嘻嘻地说，我是爸爸。
    我咯咯笑了两声，说道，你一个人给驴当爹妈去吧！
    秦浩手里还拎着剩下的一袋橘子，五六只。我说，把橘子给它吧，它还要帮人拉东西。秦浩拿了一只橘子，试着塞进驴驹子毛茸茸的大嘴里，差点被驴给咬了。不过驴驹子很顺从，安静的望着秦浩，当明白他是要喂它吃东西的时候，它就张着嘴了。秦浩把剩下的橘子倒在了地上，驴驹子就追着滚动的橘子，低着头徘徊。
    我们快快地走了，我怕小驴子真的喜欢上秦浩，就跟我们一起回家了。我说，怎么样？那驴挺可爱的吧。
    嗯。秦浩拍拍自己的衣服，然后把鼻子凑了上去，闻了闻，说，就是有点儿臭。
    我们走出很远，我忽然回头，然后看见了，那头小驴远远地矗立着，好像一块黑色的石头，它的眼睛也是深邃的黑的，它那张着的毛茸茸的大嘴里，孤零零的叼着一只橘子；它的黑色的蹄子边上，也是几只艳丽的橘子；它的大耳朵不时抽动，它的身后，是一只灰蒙蒙的木板车；它站在朦朦飞雪里，看着我们这里。
    唉，秦浩，看呀，它想你啦。我拉拉秦浩的衣袖，秦浩回过头去了。当他回头过去的时候，小驴子依旧被一个穿着大衣的男人挥舞着一根细鞭子，嘚嘚嘚儿地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