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山河在 城春草木深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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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9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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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蒙面巾的鹰眼男人再来,已是三日后。进了牢房不由分说扔下套衣服,笑说:“呵,换上。”
秋容一瞧他眼神,戏谑和笑意并重,还有隐于暗底深不可知的阴冷,再瞧衣服正是绫罗绸缎的女仕服,眸色渐深,撇头问:“做什么?”
一挑眉,那人冷笑:“西凉王难道是被人伺候惯了,连衣服都不会穿?莫不是在等我亲手给你换?”
“戒严搜城,这里暴露了?”秋容不为所动,笃定的看向那人。
戏谑浓郁,那人用玩味的眼神看着秋容:“西凉王,你……想多了。”语气一转,犹笑,“莫不真要在下给你这真假不辨的男人宽衣不成?”
袖下拳头骤紧,再蓦然一松,秋容拾起衣裳,盯着那人。蒙面人看出秋容意思,大笑一声,转身离开。
他再来已是带着打扮好的秋容出了地牢,离开前还把秋容的眼蒙上、点了哑穴。秋容凭感觉知是被人牵引上马,身后是另一人把着缰绳,耳侧一阵热气,有人说:“呵,多谢你这几日的关照。”
秋容一听道是那个蒙面带头的人在同别人说话,而对象可能就是这牢房的主人,心中等着另一人回话,却是没听到只字半语,不由焦急,但苦于无法可循。
身后人一声喝,马快跑起来,踏蹄声格外清晰、透彻,听声辩数,五骑五人,但两马上无人,除了秋容和身后人,还有另两人同乘。
疑问众多,却没有一道可解。迎着凉凉的风,感受寂静如无活人般的街道,秋容质疑现在的地方和时辰。身后人把着马走一阵,转一方向,走一阵转一边,着是走迷魂阵般,直到城门口,兵卫拦下众人,秋容才清楚起来,这时也已被人拿下了蒙眼的黑布和纱帽。
“停下,日晚城门已关,任何人不得出城。”
秋容一颗心提起,现在正是亥时,走过的街早已无人,他们也是专捡僻近点的路走的。此刻是唯一的求救机会,然而秋容被挟制无法行动,更甚是腰腹被这人掐住,头被他轻巧的压在怀里。外在看来就是整一个怕风、娇羞的动作,且不知是不是美娇娘在人家怀里打盹呢?
耳侧的胸腔震动,身边的人说:“官爷,御史大人奉命连夜快马回国,这是手谕请过目。”
秋容心中咯噔一声:御史大人?各国的使者早已回国,还有哪来的御史大人?有带女人同乘马的御史大人么?”
守卫看过手谕,秋容只听道:“原来是大理使臣,手谕无误,放行。”
秋容心中惊愤,暗道:大理?难道真是大理?可大理的使臣早回国了,还手谕?没有印玺,怎么可能有真手谕,难道是父皇的意思?
秋容思绪百转,心中窜起莫名笑意,耳听城门正在打开,马儿正在踏蹄,已有强行逆转经脉自救的想法。
此时,远处马蹄声传来,远来一声:“使臣留步。”
战意!心中窜入两字,压下窜起的滴滴渴望,抬头欲望,奈何动都不能动一下,只望战意能察觉出不同。
“使臣深夜出城恐有不便,下官送尔等一程。”战意坐于马背,看眼五人五骑,又在两匹马上流连了一番,才望定马队中器宇轩昂的使臣大人,笑道:“御史大人,陛下赏赐的女子怎么不和大人同乘。”
秋容一听,心中便明白了几分,挟持自己的分明是这队伍的头头,但现在看来是为了掩人耳目,使了李代桃僵的计策。只听另一马上有人和气的笑:“呵呵,莫不是战将军不舍得美娇娘,还深夜赶来送本官。”
“这话从何说起,即是雨彐大人亲自挑的人,又是两情相悦,陛下焉有不舍之理,只不过,下官记得只有一人,另一女子是……”战意虽知两匹马上被抱住的女子来历,却也要对方亲自说出,毕竟心中担忧秋容失踪的这非常时刻,大理使者半道回头只为一名舞女之后又急忙离去,这浅显的动机总是令人揣摩。
秋容心中咋起波澜,欲喊战意名字,奈何口不能言,而抱住腰腹的手更是如钢般箍紧,疼不欲生。
“呵呵,这是青楼女子,下属看上便买了回来。还不给战将军看看。”
秋容闻言似有期盼,然而久等不见身旁的男人抬起自己的脸,猜他们说的不是自己,便听战意道:“你可是自愿?即是如此,本官祝姑娘一路顺风。”
战意见那被抬起的女子有着一张柔美、分明的脸庞,明明是张令人倾倒的绝世容颜,却又有一双孤傲戏谑的眸,像一匹高贵至极又看似无害至极的狼,心中的感觉甚是不舒服,不觉皱了眉,但此时也不由他多想,出口询问她的意愿,待她翘起唇角明明白白写着“自愿”便也无话可说,而他心中又记挂另一人,便让一行人出城。
秋容听了一出戏剧,只听战意一句“走好”,马蹄声起,几匹马快速出了城,失神郁闷间她竟也忘记了要自救的事。
腰腹的手因握住缰绳而略有松懈,解开穴可以抬头的秋容在那人肩头看去,昏暗中的城门正被徐徐关上,而泛黄的灯火下战意调转马头向着皇城而去。似有感应,在马上的战意回头所见是阖上城门后落木栅的情景,紧皱双眉的他也不知道这一错开再见又是多久。
“怎么?最后求救的机会破灭,就这般摸样。”那人抬起秋容下颚,戏谑说。
此刻,秋容才依稀看清眼前的人摸样,棱角分明如钢笔画的五官,尤其是一双黑亮阴沉的鹰眼,及冰屑般似在讥诮的薄唇,与那个眉梢总挂着冰屑笑意的泯灭到有几分相似,总的来说,不论泯灭如何,这人真是一副英俊又不善的面孔,忍不住厌恶就咽了口水吐向他。
那人眼眸一利,钳着秋容下颚的手一转,堪堪把口水喷向一边,也不恼怒,只是大笑:“哈哈,女人,哦不,西凉王,你此刻打扮身为女人但没有女人该拥有的权利,还是老实点吧。”
气不打一处来,秋容从没有这么不堪过,被人强行绑架,被人用言语侮辱,更可气是明明求救、自救的机会都在眼前,然而却从头到尾没机会甚至忘记了施展开。
此刻那种一山还比一山高的挫败心情席卷全身,只好卸下力放松下来再图后计,何况事情远远还没离开她的掌控。
男人感觉到秋容的放弃,唇角再不是戏谑的笑容反而夹着股子忧愁,吆喝一声领着马队向前跑去。
天微亮,马队已离开凉州境内,期间又入了山林转了向。秋容一夜未眠,也知这走向不是去大理的路,但其中一匹马上坐的分明就是大理的使臣雨彐,心中估算了几分,更猜测他去而复返的理由,有了静观其变的想法。
男人一声呵,马在山路的溪旁停下,他一马当先,胯下马,对名侍从吩咐了一声,便对雨彐说:“暂且休息,半刻钟后启程。”
秋容被他抱下马,解了哑穴,算是放她自由说话。秋容见那人自去溪边饮水,也不管自己,似肯定自己不会逃跑。秋容也知此时不宜他想,活络血脉,顺带打量四周,眼儿瞧见雨彐给那男子鞠躬还递上干粮,暗中已在猜测这两人的真实关系。
另一马上的男子,正是偷袭秋容的人也抱着他身前的女子下地,一瞬间,秋容不禁愕然,暗道:“好一名绝色女子。可……”
“怎么,连你也看痴了?”秋容不是痴迷,而是愕然,暗咒:这叫啥,刚想谁谁就出现,这算不算老天的厚爱?
鹰眼男看她扭曲的脸,大笑着轻声在她耳边说,“哈哈~这女子可比你这女子有味道多了,哈哈哈哈……”
秋容皱眉,为他特意说重的两个“女子”,怎么嚼都不对味。再瞧那人听了笑,转眸便是怒瞪,却是摆在那张脸上有如嗔怒,更是惑人三分,再加上他红衣魅色,真正有如妖精一般。
瞬间,秋容觉得自己惨了,如今被这人看到这身打扮,还看到了他自己的女装,想笑不得,只能翻眼望天:冤家路窄,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然而,一旁的鹰眼男子怪笑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红衣女子跟前,怪笑说:“呵呵,夜里看你不甚清楚,现在看来,国色天香也就如此,根本没法比。哈哈……可惜啊可惜……”
秋容见他念叨想来是不知这人身份,不过可惜什么呢?还在思量就见鹰眼男的手摸上女子的脸,心里不觉替鹰眼男捏把汗。女子也不推,只是怒目变成了无声的讥笑以及鄙视,那本是斜飞入鬓的双眉即使画成柳叶眉,此刻依然带着浓浓的笑意,只是笑里藏刀啊。
秋容不禁要赞叹,自己在这鹰眼男子前总有股自抑的情绪,然而这假女人却是真真在鄙视他,单这一点就自叹佛如。秋容暗中佩服,却也担心这人冒冒失失跑来西凉是不是故意前来,这两国有啥阴谋?
不过此刻,秋容瞧了半会后黑线挂额,发现这一男一女站在一起真是和谐,鹰眼男果然很高,假女人够高了,不过站在鹰眼男跟前竟然就矮了那么大半个头,郎才女貌很般配。
看戏归看戏,不过此刻忧心上升到不可高的高度:若是让这人知道荆同没死,怎么办?两国目前还不是开战的时候啊,若是他知道自己放过荆同,怕是……
事不从人愿,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鹰眼男子似乎也不想和带刺的女人过多的纠缠,反而回头看向秋容:“你不问问荆同在哪里么?”
假女人立马斜眼看过来,难掩惊愕,却一瞬后怒目相向,审视和愤怒勃然上面。
秋容抚额,想避开这灼人的视线,恰见鹰眼男唇角一闪而逝得逞的笑意,心中一激灵:怕是又一个套子,这人知道假女人的身份?
转见假女人惊愕取代愤怒转而释然,又紧皱起细眉瞪着自己像在思考什么,秋容觉得额头无比作疼。没完成与他的约定杀荆同,现在被他亲耳听到,又恐怕会被知道性别,这下麻烦大了,太大了,大到准备还不够充分去面临国内的动荡。
秋容猜测他来凉州做什么,难不成这次绑架行动有他的份?看起来不像,对他的了解虽然不说十足十,却也不差,恐怕这次他也是不小心着了道。猜测归猜测,目前这戏还是要做足。
“她是谁?”秋容避而不答荆同,寻思着问。
鹰眼男子大笑而不应,只是笑完了询问探路归来的属下前后路是否妥当,听了满意的答案后,随即抱起秋容上马:“出发。”
秋容未能挣脱束缚,再转眼假女子也被男子抱上马,这一看,看的分明,他是被人制住的,而且比起自己的行动自如,他似乎连走都不行。
脑中一回想,他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九层是被点了哑穴,暗下愁道:哎,这次的麻烦还真不是一般大啊。
秋容心下叹气连连,不巧两人视线对上,早前有的默契现在用上了。假女子愤怒讥笑的眸子扫视秋容浑身上下,唇角笑意极深浓,冷眸似在说:看不出来你这一身挺配的,哦,还放过了荆同呢,瞒得我好辛苦。
秋容心中轻颤,白眼一翻,心中一动:莫不是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女子?毕竟此刻他也是女装打扮,想来以他的聪明才智自视甚高的心气,并不会怀疑自己的性别,更何况,鹰眼男似乎几番讥笑自己女子身份时候并不是大声而是在耳边轻巧提起,那么……
心中主意已定,秋容转见他那九分笑意一分估量兼着算计,心中不免揣测这次他又想赚什么,带着好奇忧郁看戏的心情,马队再次开始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