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我们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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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为罗喉和黄泉写的剧本名叫《碧落黄泉》,《黄泉路》是结尾,也是高潮。其中绚烂的武斗场景,以及穿插其间的语言互动,情感纠葛等等,将全剧情感拉至最顶峰。
但是,这么说并不表示黄泉要全副身心扎在这结尾段中。他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去排练武戏——天知道死神那个痴呆是怎么想的,这部舞台剧有百分之七十五都是武斗,剩下百分之二十五的文戏,也都是二位主角之间关系暧昧、气氛却剑拔弩张的阐述。总而言之,无论怎么排,黄泉都感觉累的全身散架。
从医务室出来之后,黄泉去找了负责武戏排演的天狼星。
天狼星正在和演员对戏。此君左手端着镰刀,右手抱着个冒充婴儿的洋娃娃,嘴上还滔滔不绝和阎王锁阎王祖两个说待会该怎么演。
黄泉抱着肩膀在旁边站着,脑袋里却不断回响之前在医务室里,罗喉对他说的话。
“吾没有涮你开心。”——那你干嘛骗我,而且骗我之前还义正言辞对我说你不会对我撒谎?
“抱歉。”——罗喉,我说过很多次,你欠我的,绝不是一个简单的抱歉。
黄泉嘴角抽了抽,跟着使劲摇头,妄图把脑袋里的黄金萝卜给甩出去。
“……黄泉?”
冷不防被人拍了肩,黄泉下意识转身出拳。
然后拳头落在了巴掌上。
黄泉眨眨眼,然后看清楚了。身后站的是君凤卿,挡住自己拳头的……一脸阴沉眉宇逼厉,没记错的话,君凤卿平日里好像管他叫“三哥”来着。
黄泉吸了吸鼻子。
一身戏服还没来得及脱的君凤卿眯起眼睛,很是自然捧袖子捂嘴。
别挡了,我知道你在笑。
黄泉收回拳头,悻悻在背后抹了两把。
“你来干什么。”
“大哥最近吃东西很少,楼下诊所的小妹告诉我,他前两天去那里买了胃药。曼睩都急哭了。”君凤卿摇着头,很是黯然苦恼的模样。
黄泉心头一紧,脸上却还是撑出淡淡然的样子。“你们家的家事,干嘛跟我说……他买的是哪牌的?”
“吗丁啉。”君凤卿放下袖子稍稍歪头,笑眯眯地模样让黄泉冷不丁一个寒颤。
黄泉想说别让罗喉一开始就吃那种药,不然以后很难治,然而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变成了:“你想表达什么。”他怎么看都觉得君凤卿是有事要他去做。
果然,闻言君凤卿笑得更开了,他咧开嘴,亮出八颗干净整齐的白牙,“今晚去我们家吃饭吧……”
“不要!”黄泉双手交叉举在胸前表示拒绝。
“大哥最近面色青黄步履虚浮,让吃饭不愿吃,让看病又不肯去。哎,这到底该如何是好……”君凤卿捧水袖做抹泪状,一边的老三见状,沉默地递过去一张纸巾,君凤卿抬起脑袋笑眯眯接过去了,说了一声“多谢三哥”,然后继续泫然欲涕状。
你装也给我装的有点素质啊喂!!!堂而皇之地在我面前暴露你根本就是在装哭啊!!!!
黄泉无言掩面。
“我………”大哥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然而他还没讲完,君凤卿已经笑眯眯截断话头:“你大哥已经同意了,他要你玩的愉快,凌晨四点以前记得回家~”
“…………”黄泉木然地寻找他大哥的身影,然后在西南角,正在和幽溟说话的苍月银血感知到他灼灼的视线,转过身。视线交接,半晌,苍月银血举起右手竖起大拇指,笑得一脸慈爱。
Goodluck!
Luck你妹!!!!!!!!
黄泉在心里掀桌。
正在照顾死神的儿子——简称神之子——的爱染嫇娘打了个喷嚏。
于是,得到家人许可的黄泉,在那个残阳如血的傍晚,被自愿地上了君凤卿的黑车——罗喉在中午被他甩在临时医务室后,便不知所踪。黄泉嘴上说让他自生自灭好了,心里却控制不了,一抽一抽地疼。
那个老年痴呆晚期,不是真因为郁卒过度,掉进下水道里了吧。
君凤卿的房车渐渐驶近罗喉家时,黄泉托着下巴,看着窗外掠过的行道树,眉宇间满是担忧。
在罗喉家门口,黄泉和君凤卿下了车。负责开车的老三,则把车往后院开去。
罗喉家是复式三层套房,前后两个庭院,前庭种花,后庭种菜和停车。
因为是和三个兄弟以及侄女同住,家事由小侄女和老幺君凤卿打理,所以大宅给人感觉温馨舒适,并不是罗喉本人那种“有硬件没生活”的感觉。
踏入这所大宅不是第一次,不过黄泉敢保证,他此刻的心情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复杂。
他一个劲在心里说,自己是不想来的,根本就不想看见那个老不死的babyface,但另一方面,他又控制不住去担心,罗喉是否真像君凤卿所说的那样,病的要死不活还饭都不吃。如果真是这样,黄泉情愿自挂东南枝。
不过,事实让他再度深切体味了,“狗血”二字的正确书写方法。
他们进了屋,然后在一楼的大厅,黄泉看见了罗喉。
那人背对着玄关坐在沙发上,金红交加的半长发湿漉漉披散在沙发靠背上,似乎是在等着自然风干。他的脑袋微微垂下,时不时右手会进行小幅度移动。书页翻动的声音随着他的动作响起,空气里弥漫着洗发剂的味道。
“大哥。”君凤卿笑眯眯叫了一声。
那人回过头,应该是打算和君凤卿点头致意的,但余光扫到了君凤卿身边的黄泉,所以他的目光就死死定格在了面无表情的红白毛小青年脸上。
讶异、欣喜。
黄泉从罗喉的眼神里读出了这两样东西。
黄泉突然觉得燥得慌,这里室温太高,耳朵根都发烫。
“我去下厕所。”他这么对君凤卿说,然后转身往卫生间冲去。君凤卿保持着那脸微笑,只呼扇了一下眼睛,就见黄泉火烧屁股似的从卫生间里冲出来,逃也似的往二楼奔。
“我去二楼。”经过君凤卿身边时,他小声地说。
目送人狼狈地上楼,君凤卿又看向罗喉,脸上笑容扩大。
“大哥今早不是洗过澡了吗?”他笑眯眯地问。
罗喉别过脸,继续看手里的原文书,没回答。
君凤卿耸了耸肩,恰逢大门打开,拎着大包小包的老三从外面进来。
“凤卿,菜放灶台还是冰箱。”老三一边换鞋一边问。
君凤卿忙去接了那些大包小包,拖着老三往厨房走。
“当然是灶台上啊,难得黄泉过来,自然得做得丰盛点~”他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口,“大哥你上去,问问黄泉想吃什么。三哥留下来帮我。”
罗喉注视了一会君凤卿那人畜无害的微笑,而后默默站起,放下手里的原文书,背着手上楼。
听见沉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正在择四季豆的老三用手肘捅了捅君凤卿的咯吱窝。后者身子一僵,继而看向老三,还是那一脸温润的笑容,只不过眉宇间略带寒气。
老三眨了眨眼,一脸正直用拇指比了比身后空无一人的客厅。
“大嫂还没原谅大哥?”
“看样子是还没……”君凤卿叹了口气,“真是,熬过生离死别、社会质疑、家人考察三大关卡,居然就死在这么点小事上。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老三吸吸鼻子:“大嫂还是别扭。”
“呃,虽然这是事实,但下次这么说的时候别让黄泉听到。”君凤卿很正经地给自己的嘴巴拉上封条。老三捂着嘴别过脸。
当初老妈说,四兄弟里老四和大哥最像时,他还保持深切的怀疑,现在他信了,打从心里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