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看着眼前的白衣老者，微微一笑。那份看到亲人的暖意，让我的眼角突然湿润。原来，我已经有这么的牵挂。
    他点点头，看着我的神情有几许复杂。那严肃而认真的样子，与以往不同。
    突然轻轻一笑，看着面前的老者。对视着他的眼，笑着问道：“那是什么表情。”我才发现，其实他真正认真起来的样子，也很到位。只是，我不愿看到。
    见他不说话，无奈的耸耸肩。微微的侧过头，斜视着他，轻声道：“跟我说说她吧。”嘴角微微上扬，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那个你们大家都深爱着的女孩。”
    他又用那种神情看着我，比之先前，更为复杂。
    “干嘛。”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你不会告诉我说，你不知道吧？”他那是什么神情，我尽一点也猜不明白。
    老者摇摇头，叹了一声，低低的唤了一声：“丫头。”
    “恩。”我点点头，等待着他的下文。
    微微的一蹙眉，看着我问道：“你真的决定了？”在你选择留下的那天起，便早已写好的结局，不是你的放弃就可以改写的。无论你如何做，都逃离不了的，是从上古时起，便纠缠不休的爱恨贪恋。
    “你知道？”虽然对他突如其来的话，有了一定的抗体，却还是不禁疑惑。
    老者闭上眼，点点头。睁开眼又问：“不再等等。”如果你的放弃，可以结束这千年的纠缠，那么宿命，还能称之为宿命吗？
    我摇摇头，说道：“我是真的放弃了。”微微的笑着，神情平静而安逸。“义父，我不要一个爱着别人的他。”顿了顿，将目光移到别处。“即使他选择了我。”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得到幸福。只是，我还有可能拥有幸福吗？那两人可以给我幸福的人，都已不再身边。
    深深的注视着面前的女孩。他知道，他无力改变什么。
    即使改变了过程又如何？他们的结局是自己可以左右的吗？深深的叹了一声，闭上眼问道：“有什么打算？”他们的故事由他们去写吧。至于结局如何，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无法断然。
    我微微一笑，“告诉他们，我回去了。”嘴角的微微浅笑，渐渐变了意味，连我也不想深究。
    “你不想回去吗？”淡淡的问道那个答案，虽然已经猜到，却不敢肯定。这个女子的心思，看似简单，实则复杂难明。不同于她，只有一种色彩的单纯，只是一眼，便能完全看清。眼前的这个女子，是她，却又不再是她。她的单纯不等同于她的天真。
    摇摇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笑容中有那么一丝的悲凉。“已经抛弃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再去拿起。”对面的那个我，微微一笑。转过身，看向面前的老者，道：“义父，我的法杖可以感觉到我的存在，有什么方法可以隐去我的气息。”既要斩断，就彻底一些吧。虽然，我仍有期待。
    短暂的沉吟后，低低说道：“这个简单。”
    他话音未落，淡淡的金光就在我的面前形成了一个迷离的光球。他指尖一挥，便融进了我的体内。那样温暖的感觉，让我不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雪儿，你再一次放弃了。放弃了你唯一可以平凡的可能。这一次，真的是你最后的机会。可你，依然放弃了。
    看着面前闭目微笑的女子，老者摇摇头，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声。“这昆仑天光，不仅可以隐去你的气息。”他顿了顿，深深的看着我，神情有些疲惫。“重要的是，可保你三月无恙。”
    睁开眼，微微而笑的眼里有水光流转，面前老者的轮廓在我的眼里朦胧。“义父。”看着面前的老者，微微笑道：“谢谢你。”
    他摆摆手，低低的声音，有些无力的响起。“为父能做的，也只有这些。”看着我又再问道：“想清楚了？”
    看着他严肃的样子，点点头。浅笑中的认真不比他少。“想得太清楚了。”决定的事情，便不容自己后悔。虽然不一定对，却固执的不肯给自己一点退路。
    真是固执的女孩，这份坚定倒是千年未变。无奈的笑笑，问道：“打算去哪？”
    我微笑，轻轻的摇着头：“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吧。”
    似是赞同的点点头。看着我，掌心轻抚上我的右脑，眼里的神情柔和得视如珍宝。
    “义父。”感动着，不舍着，同样也困惑着。
    他拍了拍我的头，收回手，却是说了一声：“为父送你一程。”
    瞬间的发愣后，点点头，微笑着闭上了眼。
    竹林中的飘飘白衣，像在那里扎了根，化作林中的一员。除了随风而动的衣袂青丝，剩下的是深入地底的枝干，埋进土里的沉淀。闭着的眼睛，依然那般的淡淡，只是多了一份与之相反的深沉。
    闭着眼，那些遥远的回忆，不断的在他脑中跳动。一幕幕的，交错着悲伤快乐。
    “枫哥哥，想什么了？”面前的女子笑靥如花，不染一丝尘埃的纯净，是她快乐无忧的原由。“是在想我吗？”女子眨着她独一无二的眼睛，俏皮而美丽，绝美而真实。那个唯一完美的人儿，带着他所熟悉的甜美笑容，一身洁白的罗裙，如雪舞飘摇。
    凝枫似是无奈的摇摇头，眼里溢满了宠溺：“是啊，我的笨蛋公主。”用手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不满他的称呼，哼了一声。扭过头，轻轻撅起小嘴。
    宠溺的看着她，微微一笑：“我聪明美丽的小公主，这总行了吧。”
    转过扭过的头，冲着凝枫皱皱鼻，甜美的一笑，清澈的眼眸是何其的明亮。“想不想要知道刚才爹爹和我说了什么？”微微低下头，有徘红爬上脸颊。
    看着眼前面带桃红的女子，心神一荡，竟一时呆了。
    许久没有听到回应，疑惑的抬起眼，却对上他呆呆的瞳眸。
    “枫哥哥。”用手在他的眼前晃着，“枫哥哥。”
    回过神来，就看见一双大小适宜的掌心，在自己面前来回的晃动，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觉的呆住了。
    握住她来回摆动的手腕，有些好笑的说道：“不累的呀！”
    “还说我，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发呆来着。”抽出手，不满的撅着嘴。
    笑得越加灿烂，凑到女子的面前，在她耳边坏坏的笑道：“还说不说了。”
    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当然。”女子低下头，刚才退去的徘红又再浮上脸颊。“爹爹说，他说，说。”一直重复着最后的那字，吞吞吐吐。
    “说什么？”好笑又疑惑的注视着，面前娇美如花的女子。
    “他说，说。”低着头，羞涩又兴奋的笑弯了嘴。
    “到底是什么？”不禁有些好奇，这个小丫头，到底想说什么。从来都是直言不讳的她，今次怎会如此扭捏。不过，那欲语还休的样子，着实让人怦然心动。
    “爹爹说。”抬起头，看着他的眼，深吸了口气。“爹爹说，要你继任天帝之位。”
    “天帝？”出乎意料的疑惑，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禁怀疑的问道：“没开玩笑。”
    瞪着她大大的眼睛，问道面前的男子：“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打量着她，笑着点点头。在她就要发威的前一秒，很是满意的微微一笑，随后坚定的摇着头道：“不像，一点都不像。”
    原本气呼呼的脸，一下松了下来，笑得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哼。”女子重重的哼了一身，扭过头去。
    凝枫摇着头，脸上始终保持着灿烂的笑容。这样简单的幸福，是他唯一想要珍惜的全部。至于其他的，与之相比，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雪儿，你真的没开玩笑。”敛起笑容，认真的神情里有着一丝严肃。
    转过头看着他，又再重重的哼了一声。
    知道她所言非虚，浅浅的一笑后，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是大哥？”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去争取。”愤愤的大声说道，别过头。还不忘低低的骂道：“笨蛋笨蛋，笨死了。”
    “我不是不去争取，只是大哥。”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她抢先说道。
    “大哥大哥，大哥比我还要重要吗？”说到这，那独一无二的眼眸突然涌出水来，滴到地上，滴碎了他的心。
    “雪儿。”想要抹干她脸上的水质，却被她躲过。悬在空中的手，不知所措的微微颤动了一下。今次她的哭泣与往日不同。
    “如果你并不爱我，我可以去跟爹爹说。”背对着他，流着泪，淡淡的说道：“如果你并不爱我，我可以嫁给大哥。”
    震惊于她的话语，突然明白了什么。“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那为什么把我推给别人。”转过身，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你忘记了，爹爹说过，我是未来的天后呀。”
    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肯定，疼惜的捧着她的脸，轻轻的吻上她额上的樱花印记。看着她如水柔弱的眼，淡淡的笑道：“傻瓜，就不能允许我笨蛋一次吗？”话音那样的轻柔。
    “不行。”孩子气的说道。一哭一笑的模样，让人怜兮爱兮。
    轻轻刮了下她的鼻：“都快一百岁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破涕而笑，看着眼前的男子，喃喃的唤了一声：“枫。”
    “恩。”点点头，微微的笑着。
    “你爱我吗？”
    “恩。”
    “有多爱我了？”
    “爱到不能在爱。”
    昏暗的牢房，几乎没有一丝的光亮，除了四周禁锢的金色细柱，剩下的全是没有生命的死寂。
    凝枫闭着眼，安静的坐在金柱中间，舒缓的眉宇间，找不到一丝的不安与恐惧。他的平静让面前的男子很是恼怒。
    “你来了。”睁开眼，对着面前的男子说道。一如往昔的方式，让人误以为只是寻常的寒暄。
    暗红的发丝在面前的金柱下，变成了橘红。嘴角掠起幅度，看着面前的凝枫，笑意冷淡的问道：“你知道我会来？”
    点点头，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哥，放手吧，不要一错再错。”云淡风轻的眸里，第一次呈现出哀求。“我的命你尽管拿去，我只求你放过雪儿。”
    “呵，有意思。”像是听到笑话般可笑。“雪儿即将成为我的天后，我爱她都来不急，怎么会舍得伤害她。”柔和的眸子，突然变得凌厉，带着不甘与愤怒注视着面前的凝枫。“真正让她痛苦的人是你。只有我才可以给雪儿幸福，只有我才可以给她幸福，你明白吗！”
    闭上眼，叹了口气：“大哥。”
    “凝枫，不好奇你为什么会成为阶下囚吗？”笑容在金色的光线中变得诡异，“天帝的位置，原本是你的。雪儿也原本应该是你的天后。”诡异变为嫉妒，那是罪恶的根源。“可我怎能甘心，怎能甘心将她让给你，你有什么资格拥有她。”
    “所以就牺牲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吗？”得到了他的肯定，淡淡的眼眸，也是第一次染上了愤怒。“串通魔界，果然是个很好的理由。”
    赞赏的看了一眼光线中的凝枫，“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在寂静的牢房中响起，显得那般的不协调。“不愧是凝枫，虽云淡风轻却心如明镜。”
    “我到情愿混浊。”无力的摇摇头，苦笑道：“你已经拥有三界至高无上的权利，而我对你也不再有任何的威胁。”凝视着光线之外的凝寒，绝望的恳求道：“大哥，若是你真的爱她，就不要给她痛苦。”
    “凝枫，你听好了，我不会放手。”一字一句，说得那么的坚定。“只有我才能带给她幸福，而你只会带给她不幸。”顿了顿，字字用力的说道：“所以该放手的人是你，是你凝枫。”
    “我答应过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她。”虽然已经失去了抓住的自由，但对她的承诺，不是说无能为力就可以放弃的。“什么都可以不去争取，唯独她我不能妥协。”
    “是吗？你认为你现在还有能力和我抗衡吗？”不屑的嘲笑道：“跟我做对的人我会让他从六界中永远消失，包括你，我亲爱的枫。”扬起一丝残酷的浅笑，红色的发丝在空中舞动。“要知道，我绝对有这样的能力。”
    弥漫着白雾的天界，依然那般的美丽，却抵不过白雾之中那一身雪白的女子。那是他熟悉不过的面孔，只是少了一份活力，苍白得让人隐隐作痛。那么的想要飞去她的身边，捧着她的脸，吻上她脆弱美丽的印记。可是他不能，他已经没有站在她身边的能力。
    她身边站着的，是现在高高在上的新天帝，三界的新主宰。那冷漠的眼神，是他从前不曾看到的。他所有的温暖，想要给予的只是他身边的女孩。
    凝望着面前咫尺，却天涯的白衣女子，淡淡的展开一个笑脸。“你不该来的。”虽然我很想见你。但，相见不如不见。相见便是永诀。
    “是吗？”那么轻声的说道，将从前的顽皮天真尽皆吞没。“我来是想告诉你。”顿了顿，许久未见的笑容在这即将分别之际，重新浮现在她绝美的脸上，恍如隔世一般的遥远，将那天涯的距离，缩进在他的面前。“我要你永远记住我的笑容，只为你一人而绽放。”
    身边的红发男子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对着身边的女子道：“我的天后，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转过头，冲着坠仙之台上的那个人，又再淡淡的笑了。
    “枫，你爱我吗？”同样的问题在此时问及，少了一分幸福，多了九分悲凉。
    “爱。”没有丝毫的犹豫，那么肯定的回答道。
    “无论未来如何？”微微的笑里，是她绝望的幸福，她仅剩的幸福。
    微微一愣后，笑道：“无论未来如何，我的心都会一直在你身边。”顿了顿，嘴角的幅度加深。“你是我永生的唯一。”
    “还在等什么。”看着两人之间的流动，凝寒怒不可止的，冲着坠仙台上的执行者吼道，“难不成要我亲自动手。”
    对于凝寒的愤怒，他压迫的威严，站在凝枫一旁的执行者，摇了摇头，即便不愿也改变不了此刻的现实。连公主都左右不了的决定，又有谁能左右。看着他身边的凝枫，面带无奈的说道：“对不起，枫公子。”
    无所谓的摇摇头，最后一次看向她。映入他眼中的是她泪中带笑的眼帘，那样绝望，却又那样绝美。
    “抱歉。”轻轻的话语中，是他沉淀的深情。嘴角弯起，向后倒去。
    凝望着那个没有他的前方，始终微微的笑着。沧海桑田的笑容，已不再是少女从前的天真无忧。慢慢的朝前走着。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喃喃自语的说道：“生死不弃，是我还未来得及说出来的承诺。虽然我知道，你并不希望我这样做。”
    “雪儿，我们回去吧。”身后的红发男子，看着莲步移走的白色身影，语气出奇的柔和。
    那个温柔的声音好吵，吵闹得听不到他的回答。“枫，你会在那里等我的，对吗？”
    “雪儿，你要做什么！”惊讶的看着坠仙台上的女子，丝毫没有掩饰他害怕的情绪。只有那个女子，可以让他如此的紧张，以至于方寸大乱，忘记了冷静。
    看着曾经那个宠她，护她的哥哥，痛苦却幸福的一笑。没有留下一个字，一句话，那般决绝的纵身向前。如坠落的蝴蝶，散落的花瓣，化作一道淡紫的光芒在天地之间消失不见。
    竹林中的云枫，痛苦的蹙着眉头，嘴里喃喃的唤道：“雪儿。”这一声雪儿，是在唤谁，连他自己都有些捉摸不透。
    突然间抬头，突然间睁眼，一切都是在瞬间完成。微微而蹙的眉宇间，是无法相信的不解。
    她的气息，消失了。她体内流动的血液，他无法感应。那么平静的消失，只有一个可能。她真的放弃了，放弃了他，放弃了这里的所有。
    “雪儿？”低低的喃道，闭上了眼。
    没有太多的起伏，但对她的感情绝不淡薄。对她的感情并不比对她的少。只是，他却没有爱她的资格。
    抬头仰望，竟忍不住叹息：“我终究是错过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