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 夏侯兰番外——九重永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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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赵范带着樊娟躲进山林避开了夏侯惇军队的追捕,往南逃到桂阳,回到父亲府上,后又召回旧部重新整顿。不久后赵范的父亲病死,赵范接替桂阳太守一职,然而赵范四处派人打听赵云的消息,却一无所获,他担心赵云和夏侯兰是不是战死于那场战斗中。
一日,冬季降临,漫天雪花如棉絮般飘洒而落,轻盈如毛,白得纯净,白得无瑕,缤纷缭绕的雪花为各个房屋、各个街道皆点上了银色柔软的晶莹。时不时会在墙角看到数枝梅花傲立,坚毅挺拔,既妖娆又不屈。
樊娟自从跟着赵范逃到桂阳,无时无刻不都在想着赵云和夏侯兰的消息,但每每等来的皆是令人绝望的消息。那就是无消息。赵范为了打听赵云的消息,不知询问了多少过往桂阳的商人与异族人,不知送了别人多少财宝,这一切樊娟都看在眼里,不住叹气。
今天又是一年第一场雪,似乎比往年来得早些,一打开门,外头刺骨的寒风呼啸着摸着她的衣衫渗入骨髓,樊娟不由打了个哆嗦。樊娟搓了搓小手,叫人拎来一个暖炉,抱在怀里,往门外走,便瞥见了昂然挺立墙头的寒梅。
樊娟俯下身凑近一看,微微开启唇角,怜爱的抚摸着这株不一般的植物,喃喃道:“以前在常山经常和云哥哥、兰哥哥一起去别人家偷摘梅花,结果被人抓到,还被爹娘骂了一顿呢……常山的雪很白,很美,白得没有一丝纤尘,美得像幅画一样。可是,为什么命运要捉弄我们,黄巾之乱,整个村子都被洗劫一空,被烧毁,什么都没留下,我和你也走散了。云哥哥,告诉我,为什么你偏偏选择了辅佐刘备,而不是选择曹操?到底是为什么,你一定要和兰哥哥敌对呢?就不能站在同一阵营吗?”
樊娟眉头一皱,陷入了回忆。
云哥哥,自从和你分开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好不容易我们见面了,却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更万万想不到你居然在刘备阵营。起初我还相信了兰哥哥的话以为你们同为曹操效力,谁知居然是被夏侯惇利用的棋子罢了……
云哥哥,你知道吗,从小时候我们认识的那天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我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想法,不过我多么希望靠近你一点,再一点……
云哥哥,你还记得我和你的妹妹赵雨一起编的那首歌谣吗?
思及此,樊娟不知不觉轻轻的唱出来,望着那朵红梅出神。
“苍穹蔚蓝,日晕似火。万千天幕,白玉如带。”
“晴空海阔,鸟燕翱翔。千秋银河,幽远静流。”
“常山之上,赵家有子,比邻为友,义结金兰。”
“山也在唱,海也在歌,背上箩筐,满地宝藏。”
樊娟唱完,站起身,回头对侍女说道:“这里的梅花可要好生照顾,别让它一到春天就蔫了。”
“是!”
此时赵范走来,喊道:“嫂嫂,嫂嫂!”
樊娟无奈的转头,道:“都说过了多少次,别叫我嫂嫂啊,我都还没有嫁人呢!这么一来我又该叫你什么?”
“可是嫂嫂不是总有一天要回到赵云身边的么,赵云又是我同乡,是我大哥,我为什么不能叫你嫂嫂?”
“瞧你都把我说老了!”樊娟一边叹气一边转入正题:“怎么样,有云哥哥的消息了吗?”
赵范失望的垂下头,道:“又跟往常一样,没有。”
“范大哥,今天难得的雪景,我想去街上走走,不知你有空一起去吗?”
“有空的,今日还好公务不多,回头处理一下就完了。”
樊娟望着赵范沉默了一会,道:“其实范大哥不说我也知道,自从你的父亲去世后,你整个人就变了,变得不爱说话,只专顾忙于公务,以此来排解失去父亲的痛苦。就算是这样,范大哥也依然愿意接纳我,收留我,我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你在花费,我没本事挣钱,真对不起……”
赵范一听,不满道:“嫂嫂说的是什么话,不是说好了一起等大哥的消息吗?怎么,嫂嫂是看不起我,想走了?”
“不是……从阳新城一路逃到这里,我唯一能信任的就只有你。范大哥,我在你这里打扰多时,还要求你寻找云哥哥,实在对不住……”
“哎,想那么多干什么?我家里不愁吃穿,何况你一弱女子,我若抛下你不管要我怎么向大哥交代?”
“说得是,那我们走吧。”
然而此时赵范眼珠忽的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拦住樊娟,道:“嫂嫂还是改天再去如何?我突然想到有一项巡查任务还没去做呢……何况今天刚下雪,外头很冷,嫂嫂可要注意身体。”
樊娟顿时疑窦丛生,问道:“范大哥,刚刚不是说好一起去街上走的怎么突然用公务的借口推辞?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当然不是……外头一切都好,嫂嫂就安心住在这里。我去了……”赵范说完就撇下樊娟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樊娟越发觉得赵范最后的表现不对劲,一心要探究个明白,趁着下午赵范不在府上的空档,利用首饰买通了几个婢女,便只带个亲信婢女偷偷从后院走出赵府。
街上热闹如旧,雪越下越大,越积越厚,对雪感到好奇的孩子们全都聚在院里玩起雪来,打雪仗,天真无邪的脸上尽是乐此不疲的笑容。樊娟披上一件厚厚的外氅,踏着厚厚的积雪,踩得咯吱脆响,阔步向孩子们走去。
有几个孩子在玩荡秋千,后面推秋千的两个孩子卯足了力气将秋千上的推得老高,吓得坐在秋千上的孩子一面看着地上一面尖叫连连。
樊娟笑了笑,道:“你们小心点,注意安全!”
或许这是上天开的玩笑,秋千的绳索突然断裂,坐在秋千上的孩子立即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只一瞬间,那孩子揉着屁股呜呜直哭。樊娟立即走过去将孩子抱在怀里,顺便看了下他的伤势。幸而地上是皑皑白雪,不然就真的摔个狗吃屎了!樊娟再一看,那几个推秋千的孩子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然而孩子们的眼泪似乎永远是流不完的,那个摔着的孩子任凭樊娟怎么安慰依然是哇哇哭个不停,像个刚出生的婴儿似地,一直喊疼。
“姊姊,好疼啊……呜呜呜……”
“好了好了,男子汉不哭,要忍得住疼哦!告诉姊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乖狗狗。”
樊娟徒然一愣:“为什么要叫乖狗狗?”
“爹娘说我命硬,要像狗一样。可是真的好疼……屁股开花啦!而且人家没有长大,不是男子汉!”
“好好好,你就尽情在姊姊怀里撒娇,哭吧!”樊娟不禁心疼起这个孩子来。
此刻已有另外几个孩子回去叫大人了,不多时,三三两两而来的大人纷纷过来牵着自己的孩子,口中还在不断议论着什么。由于那个摔下秋千的孩子的家长还没过来,樊娟不能就这么离开,只得继续安慰他。不过百姓议论的话语和内容被樊娟无意中听了去。
有个家长连忙拉住想上来安慰“乖狗狗”的孩子,吼道:“铁牛千万别过去,那女人是扫把星!”
“娘,为什么说那姊姊是扫把星?”
“你不知道啊,那女人听说是咱们桂阳太守的嫂嫂,反正啊我们太守是这么叫她的。不过呢,叫嫂嫂也就罢了,然而却从未见过她的夫君,你们看啊,是怎么回事?”虽说是说给孩子听的,但说到后面的用词加上提高的音量很明显是说给其他大人听的。
有几个好事的人便凑过来说道:“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我们真从未见过她夫君哎。”
“既然她是太守的嫂嫂,那么便和太守是亲家,我也听说这女人一直住在太守府上,说不定啊,我看那女人的老公八成是早死了!”
“什么?早死?难不成她是个寡妇?”
“可不是,所以我才说她是扫把星,我看她命相啊,就一克夫命,谁娶了他谁倒霉!她住在太守府上,说不定哪天连带把太守都给克了!”
“不仅如此,我还听说那个女人来路不明,此番老太守未亡之前,太守就带回来这个女人,问他是从哪来的,他只说是常山的同乡。要我说啊,常山离桂阳那么远,即便出去一趟就这半年时间也不可能在常山和桂阳之间打个来回。说不定咱太守的魂被这女子给迷住了!”
“咱们桂阳要完蛋咯!”
“这……看来咱们还是远离这个女人为好。”
不多时,来看热闹的大人纷纷带着孩子走了,连那个“乖狗狗”的父母也来领走了,独留樊娟一人呆呆的坐在地上望着天际出神。
持续了几十秒钟,樊娟自言自语道:“云哥哥,为什么总是没有你的消息?你难道真的就死在了曹军刀下了吗?兰哥哥,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一起受苦……他们说得没错,我就是一个扫把星……云哥哥、兰哥哥是回不来了……我还会连累范大哥吗?”
樊娟心绪瞬间混乱,无数烦恼交织捏成一团填满整个大脑,霎时整个人一晕,倒了过去。然而刚走过来的一人看到了樊娟倒下去的一幕,他赶紧跑过去扶起樊娟。
“唉,嫂嫂?嫂嫂?”
樊娟看着赵范如同雾里看花似地,模糊不清:“范大哥?我是不是扫把星?是不是因为我,云哥哥和兰哥哥都死了,不再有消息?你是不是在骗我?”
“不,嫂嫂怎么会是扫把星呢?那些百姓都是瞎说的,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懂!”
“真的?”樊娟十分迷茫,困惑。
赵范肯定的点头,道:“那当然,大哥武功那么强,兰兄弟也不弱,他们两个绝不会有事。相信我,俺凭着人脉一定会给你打探到他们的消息!”
于是日子便在打听消息中度过,直到赤壁之战后……
一天,赵范急匆匆的来到樊娟住处,兴高采烈的笑着。樊娟见赵范脸上乐开了花,不免惊疑。
“范大哥,什么事这么高兴?”
“嫂嫂听说了吗,云兄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樊娟当场愣住,一时僵在那里,仿佛时空定格了一般。这种惊喜对于过了这么多年生活在思念之中的樊娟来说是不敢相信的,想也不敢想,如同处于梦中,一切都不真实,无法触及。
为了确认这种真实,樊娟问道:“范大哥说的是真的吗?云哥哥有消息了?”
赵范肯定的点头,道:“当然,你不知道啊,现在大街小巷都在传播他的英雄事迹,他长坂坡单骑救主,七进七出,轰动了整个中原,有人还说他是武神转世呢!我还听说啊,他保着军师诸葛亮去江东游说孙权联合,进行了赤壁大战,没想到云兄弟如此厉害,我们都不知道啊!这下好了,我们可以放心了!”
“真的吗?云哥哥没死,太好了,太好了……那么……兰哥哥呢?他怎么样了?”
“兰兄弟也过得很好,总是跟在云兄弟身后帮忙。”
“范大哥,我想要去找云哥哥和兰哥哥,现在就走。我知道你公务繁忙抽不开身,那我就向你借点盘缠,回来我继续替你洗衣、做饭、打扫偿还,可不可以?”樊娟说到激动处,不免拽紧了袖子。
“嫂嫂别急,说什么借啊,是我该照顾你才对,你反而还去硬要做下人的活,这要是让云兄弟看见了,该怎么说我呢?”赵范思忖了会,道:“不如先过一阵,等我不忙的时候再请个假带你一起去找云兄弟,怎么样?”
“好,谢谢范大哥!”
然而每天堆积如山的公务着实让赵范抽不开身,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几乎没时间与樊娟谈话,这日子一久,樊娟越发坐立不住,越是想去找赵云,但又想到最近贸然离开对不住赵范,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呆着,却无办法分担公务。
几个月后,有士兵来报说赵云带着兵马来进攻桂阳,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樊娟的一席话点醒了赵范:“这也难怪,桂阳是曹操的领地,云哥哥又是刘备的人,故而会来攻打。范大哥,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赵范陷入两难之中,一方面是自己的君主曹操,一方面是同乡兄弟背叛君主,会被人说卖主求荣,丧权辱国,遗臭万年。但是国家是什么?之间的父亲和荆州一起投降曹操,这对赵范来说太过遥远,又渺小。他自己掌管着桂阳,地理位置偏僻,曹操又何时来亲自巡查过?国家对曹操来说又是什么?对历代帝王来说又是什么?是领土的大小,抑或是权力的高度集中?他的头脑很混乱,很混乱,数千烦恼丝交缠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如一团乱麻。自己辛辛苦苦为江东守护着桂阳这片土地,然而对管理这片土地的君主曹操来说是僻静遥远的边疆,触手不及,无暇管理,曹操眼中到底有没有正视过这片蛮荒?他已经尽力开发了桂阳,然而桂阳的热闹程度永远不及许都的十分之一。难道,他该把桂阳交给刘备治理看看吗?不,或者是交到赵云手里?
小兵见赵范犹豫半天拿不出主意,心急道:“将军,快想办法阻挡赵云的军队啊!”
赵范因为处在烦恼当中,没有注意士兵的话语,只呆呆的转着眼珠在想着什么。
士兵再度催他:“将军,快想办法啊!不然桂阳不保啊!将军,陈应和鲍隆将军都在等你回话啊!”
“什么?”士兵的大喊声才令赵范回过神:“你们觉得,我们在曹操的统治下过得好吗?”
“这……小的不明白……只是觉得,是太守带领我们才有今天的,没有太守,桂阳不会有现在。小的和将军永远一条阵线!”
“那好,去叫陈应和鲍隆来!”
“是!”
不多时,陈应和鲍隆上来,赵范斥退下人,道:“两位将军,我想到了一个好计策能阻挡赵云大军。”
陈应说道:“是什么办法?”
赵范拍拍胸脯,道:“我和赵云是同乡,又是同姓,所以我可以和赵云拉关系,骗他进城,然后我设宴款待他,你们提前在酒菜里下药,埋好伏兵,到时候等他迷晕了伏兵尽出,可一举将他抓住为质。这样便能说服其他人退兵,你们看怎么样?”
陈应一听,连连点头:“妙!妙!想来赵云再怎么七进七出也敌不过迷药的催眠,肯定手到擒来!可是太守您确定赵云一定会上钩吗?听说他是很稳重的人啊!”
“这你们就放心,你不知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么?保证他会听信我的!”
“那属下这就去布置!”
“好,麻烦你了!”
“属下这就告退!”
待陈应和鲍隆离去,樊娟款款从后堂出来,道:“范大哥,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你难道当真要杀云哥哥?”
赵范警惕的瞧着外面,而后拼命朝樊娟递眼色,道:“嘘,你小声点,别被别人听到了!”
“范大哥?”
赵范立即关上门,道:“嫂嫂,这桂阳的士兵大多服从我不服从曹操,所以到时候我请云兄弟过来便是派我信任的人假意做伏兵。嫂嫂,如果你急着见云兄弟,我便斥退底下人,让你出面为云兄弟弹曲,你可要做好准备啊!”
“那么,这么做了要如何向陈应、鲍隆两位将军交代?”
“我会在当天分派他们去城外驻扎看住云兄弟的大营,再让他们去巡逻,应该没问题。如果被发现了,我就直接说已经投降了。”
“这……恐怕会影响范大哥的名声……”
“名声算什么狗屁东西?我还偏不要了!桂阳这块地我管得够累了,也该归隐休息了!虽然孔子教育我们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但我光是看住桂阳一个城就焦头烂额,我不是这块料。你放心,我家里还有些田产,到时候回去种田也能自给自足,你也就能和云兄弟安心在一起了!我要亲自为你举办一场浩大的婚礼!”
樊娟一时感动得涕泪交加,不住用手帕捂脸,道:“谢谢范大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哎,说什么报答,你是我未来的嫂嫂,那是应该做的!”
第二天下午,赵范将赵云请进府上,大摆筵席,宾客之间敬礼问好,吹吹几句便大吃起来。
赵范当先敬酒道:“云兄弟,多年不见,没想到居然还这么生龙活虎的!可想死我了!”
“范兄说的哪里话,多年不见,赵云亦是想你得紧。范兄恐怕还不知道,这次我来攻打桂阳完全是因为我知道你在这里才恳求主公让我来的。可惜这几年我一直忙于征战,也未曾探到范兄的消息,故而迟迟未曾相见。”
“哈哈,上天果然还是眷顾好人的,我们兄弟终于再度重逢,一定要喝个痛快!”
“好,今晚不醉不归!”
“好,来来,继续喝,吃啊,别客气!”
此时鲍隆和陈应拿着一坛酒凑到赵云一旁坐下,道:“来,赵将军,我们一起喝,干!”
陈应见赵云身旁另有一身着红色盔甲、器宇不凡的小将,便问道:“赵将军,不知此人是哪位?”
赵云答道:“他是我同乡好友夏侯兰,也算是范兄的兄弟了!”
“哦,果然一表人才啊!”
夏侯兰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过誉了!”
“来,你也一起喝,别闷着!”
“好!”
赵云撇过头对夏侯兰说道:“兰弟,还记得当年娟儿是和范兄一起逃到桂阳的么?”
“是啊……”
“那么今日见到了范兄,娟儿也就能见到了。兰弟,开心么?”
“啊……”夏侯兰被突如其来的话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酒已经洒落了一地。怔了片刻,夏侯兰急忙拍了下袖子,道:“啊,喝多了,有些失礼!”
赵云噗嗤的打趣道:“兰弟,瞧你脸红的……你就要有归宿,哪像我……”
夏侯兰又是一惊,赵云分明指的是合肥之战后行踪不明的林菱,那时林菱刚和赵云成婚不久,刘备便和孙权在武昌的无影塔展开了和平会议,而后曹操派张辽进攻合肥,由于司马懿和黑甲人暗中作梗破坏了孙刘联军的部署导致功亏一篑,林菱在战斗中身受重伤下落不明,赵云因此几乎每天对着妻子的画像发呆,有时还会拿起妻子称为【口琴】的遗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吹奏着动人的乐曲。如今赵云这么一说,分明是在羡慕了。
夏侯兰不知该从何安慰,只得跟着继续灌酒,道:“云兄,你怎么也喝多了?醉了么?迷糊了?哈哈……”
“我才没有……我一定要抓住那个黑甲人和司马懿,为我的菱儿报仇哩……”
赵范见两人喝得兴起,重重的拍了下手掌,像是有什么余兴节目似的,引得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他身上。
赵范淡定的捏着下巴咳了一声,道:“我想告诉云兄和兰兄一个好消息,下面有一个精彩的节目,那么我就请她上场!来人,起舞!”
没几秒钟,一女子从屏风后袅娜而来,她妆容素雅,抹了些许胭脂,显得脸蛋圆润些。她身上带着不能具体描述的淡淡香气,浸透了在座所有人的心房,那股幽幽的味道令人流连忘返,不免跟着多吸了几口。这味道实在太好闻,连桌上的美酒佳肴和它一比都难免逊色了七八分。香味牢牢的抓住了所有人的味蕾,吸引着所有人的嗅觉,蹭着鼻子,无论呼吸多少次都品尝不完这股味道似的。而女子抱着琵琶,穿着一袭露肩百合群,慢慢越过台阶,走到厅堂中央,然后屈膝跪地,裙子顺势像花一样铺展开来,接着纤纤玉指撩拨琴弦,一曲宁静如潺潺溪流的小曲儿便从琵琶中流泻而出,每个跳跃的音符输入众人的耳中,跟着音符晃起脑袋,有的还跟着唱了起来。不过,这名女子的眼睛始终含水似的落在赵云身上,眸子清明却满载绵绵情意,柔肠怜心,所谓暗送秋波便是这样的场景吧?
此时的赵云和夏侯兰在该女子一出场就看傻了眼,他们万万想不到樊娟会在这种时候出场见面,而且樊娟还打扮得那么漂亮,香气那么令人难忘。看来樊娟在这里过得很好,几乎没吃过苦,倒是让两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此时有个文官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赵范笑了笑,道:“她是我未来的嫂嫂。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我就替云兄弟给娟儿下聘礼,好择日成婚。多年不见我想云兄弟对娟儿肯定思念得紧吧?云兄弟还不谢我帮你促成了好事喔!”
“什么?”赵云和夏侯兰听此,皆不约而同的站起来。
夏侯兰觉得这一定是个玩笑,道:“范兄弟,这事你问过娟儿的意思没有?”
“哎,我不问也知道啊,娟儿喜欢云兄弟多年,这么点小女儿的心思我还看不出来?”
“不,不会的……娟儿喜欢的人是……云兄……”夏侯兰看着樊娟,又看着赵云,眉峰蹙起,愁肠百结,只觉心烦意乱。如果,如果樊娟选的是他自己,该有多好,可偏偏樊娟爱上的人是赵云……如果这是樊娟的希望,那么便祝福你幸福吧。可是,还有一点是樊娟不知道的。
赵云晃了晃脑袋,抹了抹嘴,眼睛斜棱着赵范,表情阴鸷,面带凶狠,仿佛一头即将发威的老虎。赵范从未见过赵云如此恐怖的表情,不由慌了手脚。
“云兄弟,莫非是不满这桩婚事,还是说聘礼不够?”
“不……”赵云语气宛若一块冷冻的寒冰,不带一点温度:“范兄,你是要我做不仁不义之人吗?”
赵范听糊涂了,摸不着头脑,反问道:“娶个老婆怎就不仁不义了?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嘛!”
“很抱歉,我不会娶娟儿的。”
“什……什么?”全场的人都静了下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下间哪有英雄不爱美女的?何况是对英雄痴恋的美女,怎能不令人羡慕?如此好的姻缘赵云为什么要拒绝?赵范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该去看大夫了。
“我再说一次,我不会娶娟儿的,永远都不会,生生世世都不会!”
“喂,娟儿哪里不好了,你干嘛非要不娶他?你这么说知不知道很伤人的啊?”
夏侯兰拉了下赵云的衣襟,轻声道:“云兄……别这样……他们不知道你已经……”
赵云甩开夏侯兰,冲上前一把揪住赵范的领子,吼道:“赵范……你给我住口!问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要我重复几次?我不娶就是不娶!你要怎么样?”
赵范觉得赵云这番话是无理取闹,在酒精作用下便也气红了脸,在酒精作用下,大声反驳道:“我不想怎样,我好心帮你促成婚事,完成娟儿的心愿,你非但不领情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伤了娟儿的面子,你让娟儿以后还怎么做人?你可知他随我逃到桂阳的这段日子里老百姓都是怎么评价她的么?都说她狐狸精,是寡妇,克夫,扫把星。一个被众人天天辱骂活到现在靠的是什么?那是对你的眷恋,对你的痴心!而你呢,什么都不回应娟儿也就罢了,还如此不给娟儿尊严,你算什么男人?”
“赵范,你懂个屁!”赵云【砰】的一拳狠狠打在赵范脸上,赵范瞬间摔到了桌上,又从桌上摔到了地上,打翻了满地的盘子、酒水、菜肴。赵范手下护卫见状,皆拔剑出鞘,对准赵云。此时的樊娟眸中已是布满晶莹,恳切又期盼的望着赵云。
赵范连忙摆手道:“你们都给我退下!”
“是……”士兵无奈的收回了宝剑。
赵云的话彻底撕碎了樊娟最后一丝幻想:“我已经……我早就娶妻了……我答应过她,生生世世只容纳她一人,只认定她为唯一妻子,绝不娶三妻四妾。我……我只能和她白头偕老,世间再无第二个人,更不可能代替她……”
赵范在几个官员的搀扶下站起身,道:“呵呵呵……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云兄弟早就娶妻了……难怪……可惜啊,女人都是红颜祸水,让男人不许有三妻四妾,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赵云啊,怎么样,你栽了吧?”
“休要说菱儿的坏话!”
“哎,好,好我不说,不说,你别生气哦!你的菱儿真对你这么重要?”
赵云再度握起拳头,关节跟着发出【咯吱】清脆的响动:“她都已经去世了,有必要多此一问?”
“什么?她……她居然死了?”赵范又是一笑:“你脑袋忒古板了吧?老婆死了还可以再娶啊……”
“不……我说过,生生世世只爱菱儿一人,菱儿是我唯一的妻子,我不会背弃她……即便她去了,我这辈子也不会娶别的女人!”
樊娟顿时泪如泉涌,珠珠泪水如水晶般哗哗而落,沾湿了衣角。樊娟再也承受不住打击,直起双腿,连琵琶也不要了,径直跑出了大堂,边跑边抹着泪。
“娟儿!”夏侯兰见状匆匆跟了上去。
随后,赵云拿着酒杯还想继续喝酒,然而酒杯空空如也,摇了下手也倒不出一滴酒,不免失望之极,一怒之下竟将酒杯往地上一摔。就在此时,赵云眼前突然一黑,只觉天旋地转,耳鸣头昏,便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