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讲,青石一别枉年少 【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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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二】
他对着半醉的我说,殊不知这清茶都能醉人,扶桑公子今日可让在下大开眼界。
他抱着我,然后仰首将杯中液体含入口中,然后将杯盏随手一掷,随即禁锢住我的寸口。他低头,似是一段经久不息的缠绵,我只觉得那原本清凉的液体此刻变得温热,顺着舌面滑入咽喉。可惜滑不进左胸。
他嘤嘤地低喃着,说的不过是些老掉牙的诗词,又酸又麻。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笑他这状元郎,老拿故人唱烂的曲儿说事。
他忽然就正经了起来,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我,我半阖着眼皮别过脸去。他将我扳正,双唇准确地印了上来,良久,我却是尝到了一丝苦涩。
他终究是以这样的姿态来告别了,我在心底这样对自己说。
一朝长安走马观花,等待他的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圣上赏识他的一表人才,一道圣旨将心爱的公主许配而去。我自嘲着说,这真不是新鲜的故事,陈旧得好比我那屋子的篱笆,这些年来每年开春都会有两只野狗来啃两记,留个牙印。
而当初那扯着绢头找我说笑的妇人一下成了圈子里的红人,找她取经的女人多得踏破门槛,甚至连当初闫雾蓝这名儿怎么起出来的都学了一招。只是人一忙,往往就容易忘事,那日我拜托她,若是出榜了必定要通知我一声——然而等我知道之后,状元郎的队伍早已路过了家门,不曾停留半刻。
我免不了嘴毒一句,后山的寺庙怕是少了好几成替人取名算八字的香火钱。
那一夜闫雾蓝换下他的状元袍,重新披上了那层青色的蚕沙,他解了披沙里头的长裾与亵裤,大摇大摆地躺进我的浴桶。热腾腾的水汽撞上我的脸,我听见他说,扶桑,过来。
那一夜之后的事情我终究没有抗拒,该做的就这样做了下去,没有任何悬念,没有任何阻挠。他丝毫不介意那青色的蚕沙轻然地漂浮在水面,也毫不忌讳那压抑许久的欲望已然疯狂的膨胀,到最后万籁俱寂的那一刻,我垂着眼皮靠在那人肩上,想起十年前的第一面,他扯着我的衣摆,瞪大双眼字正腔圆地说道,我叫闫雾蓝。
而这一夜应该是见他的最后一面了吧,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平静,或许是事情到了一定的阶段,自然而然可以看开。
“你又在想他?”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女声。
我知道那是谁,“婆婆。”
孟婆是我在酆都认识的第一位前辈,她的容貌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苍老,只是那嗓子,似乎已然到了沙哑的极限,问她,不过是说,劝哑了。
那些执拗的人,颤抖地接过那一碗孟婆汤,死命地盯着那三生石,徒劳地想要记清自己的前世今生,殊不知就算看瞎了双眼,那汤一下肚皮,一遁轮回,终是一场空。
“扶桑,那么多年了,也该忘了罢。”她坐到我身边,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她在奈何桥上看过太多的悲欢离合,该成的自然功德圆满,而无缘无份的,终究劳燕分飞。我遥望那酆都城中,九重宝塔拔地而起,而塔顶,那被称作冥重楼“阳九九”的宝殿,神圣地不容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