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外一篇情化飞烟之手足情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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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冰冷无情。
无论你认为它是有生命的,还是你已经赋予了它生命,它都是无情的,无情残忍的杀戮。
不管针对别人,还是自己。
云飞的左手猛然挥动宝剑,那把本属于自己的剑便无情的砍向自己的右手——
湛紫的寒光划过天际,一只血淋淋的手臂残忍的从温暖的身躯上分离,落在冰冷的尘埃。
鲜血如泉疾涌——
云飞玉面霜白,汗洒英颜,他紧咬钢牙,左手剑指地,半跪在尘埃。
全场震惊——
云烟脑海一片空白,她的心似已经被人揪掉,她的命也似乎不在这世间,她觉得自己已经死掉,甚至比死还要痛苦。
碧瑶眼前一黑,瘫坐在地,她已经傻掉——
“小叶子——”
白晓凤凄厉的娇呼一声疾奔上前,撕下衣裙来为云飞缠裹断臂伤处,鲜血染透她如雪的白衣,痛碎了她颤抖的芳心。
鲜血仍然疾流不止,她最后一下紧紧的抱住云飞,她不想让他再流血,不想让他再疼痛,她宁肯替他流血,替他疼痛。
她泪如雨下,娇声凄绝:“小叶子!你——你这是干嘛儿?——你这狠心的家伙——”
云飞目射寒光,紧盯着程总管,他声厉如刀:“程一德!放了我妹妹——”
程总管的脸惨白无血,冷汗疾流,他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愣怔的看着地上云飞血淋淋的手臂,禁不住倒退数步,惊异的叫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小侯爷的眼睛几乎努出框外,他的脸扭曲得变了人形,他大口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怪音:“叶云飞断臂了!叶云飞成了废人了!嘿嘿——嘿嘿——小爷终于可以打败你了——哈哈哈——”
云飞血洗白衣,他浑然不觉是自己流出的血,他左手拄着宝剑,强忍剧痛,倏然站起,如刀一般的眼神紧盯着小侯爷的脸,咬牙恨声说道:“放了我妹妹——”
小侯爷全身已经颤栗,但他还是扭曲着鬼脸狞笑不止。
“放了我妹妹——”
云飞的怒吼震颤着萧索的秋风,震慑着对方每一个人卑懦不堪的心弦。
程总管在退步,对方所有的人都在退——
小侯爷突然发出野兽一般的狂叫,他就像个十足的疯子在抓狂癫吼:“叶云飞!你真是蠢货,蠢到了家!你真以为砍了自己的手臂,我们就会把你妹妹放了吗?嘿嘿——你太天真了——傻瓜!现在你已经成了废人,你的命都保不住,还想着你妹妹的安危?你现在还拿什么跟我们斗?”
云飞冷眼回视程总管,程总管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狞笑。
他摇了摇头冷笑道:“现在就算我们放了你妹妹!凭你们几人又怎么能在我们手里轻易逃脱?嘿嘿——叶云飞!可惜呀!你太嫩了!你不知道江湖险恶吗?想要成大事就要不择手段,年轻人!你恐怕没机会学了!”
“你——你要食言?——”云飞俊面青寒,他额绽青筋,汗似冰雨,怒火直撞胸怀,他切齿恨道:“你——你们真的该死——”
程总管和小侯爷已经仰天狂笑出声,云飞痛苦的闭上眼睛,白晓凤紧紧地扶着他微弱颤抖的身躯。
黥面脸上一阵阴寒,他沉声道:“程兄!你真的要食言不放叶云飞的妹妹吗?”
程总管止住笑阴恻恻的道:“自古兵者诡道也!我不能因为一两句话让自己失去取胜的机会,江湖本就弱肉强食,我为何要顾及什么君子一言那些无稽之谈?成王败寇,只要最后胜的是我,那么做小人又有何妨?”
黥面突然仰天大笑:“好!说的好!我真是越来越佩服程兄!”
小侯爷突然兽叫一声道:“既然到了这一步,还不快杀了叶云飞!夺他的宝剑,我好和小美人寻个去处快活快活——哈哈——”
程总管突然面现杀机,一挥手,“童门三杰”老大童威,老二童武,老三童雷各挥舞着手中大刀,脸上露着残忍的狞笑向云飞走去。
白晓凤娇叱一声,抽出宝剑喝到:“狗贼!你们敢来,姑奶奶就把你们碎尸万段!”
程总管阴险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冷笑道:“师门叛逆!就算是你师傅在此,也阻挡不了我杀你!”
小侯爷在一旁叫嚣:“杀!杀——一个不要留——”
“童门三杰”手中大刀泛着寒光映耀着他们屠夫一般恐怖凶残的面孔,“青城四怪”也闻风而动。
一场残忍的杀戮瞬息即发。
黥面突然大声道:“程兄!我和叶云飞也算有些交情,既然是要送他一程,由我亲自来最合适,就交给我好了!”
程总管大笑道:“好!黥面兄弟既然想抢头功,那么我就看交情让给你吧!”
黥面笑道:“如此多谢程兄了!”他抽出长剑大步行出,口中道:“叶兄弟!不要怪愚兄心狠手毒!既然兄弟今日已经落到这般地步,生而无望,不如就此安心而去,一了百了,愚兄我就亲自送你一程吧!你可不要恨我!”
云飞凄然一声冷哼,怒目横眉,咬牙大恨不已。
程总管春风得意,小侯爷谄眉邪目,连同童门三杰和青城另三怪都驻足负手等着看黥面施展青城派剑法斩杀紫玉青虹剑主叶云飞。
黥面眼露杀机,阴笑不绝,大步向前。
他的剑已经出鞘,寒辉映日,他的力道已经从全身运至指尖,蓄势出手一剑,力求一招毙命。
他从程总管身边经过的同时就已经出剑,他突然反手一剑刺向程总管的后心——
这一剑已经运足十成的功力,没人想得到他会有此一招,程总管也想不到,所以他没机会躲,剑已经刺中他的后心。
程总管的笑意在脸上冰结——
身旁一片惊呼——
黥面已经刺中,而且绝没有手下留情,他的脸上露出一种胜利的喜悦和兴奋,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成功,胜者是他。
喜悦的神情只在他嘴边停留一霎,便倏然凝固。
程总管在摇头叹息,黥面全身已经冰冷——
“你真的不该选择这样做?我有些搞不懂,你为什么生路不走却偏偏选择死路?”
“你——”
黥面在看自己手中的剑,剑明明已经刺中程总管的后心,但却刺中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铜皮铁骨。
难道他修练的是刀枪不入的少林“金钟罩铁布衫”?
不会,怎么可能?
黥面心头一凛之间,一只铁爪鹰钩已经死死的锁住他的咽喉,黥面双目凸起。
程总管冷冷的声音直迫黥面的心魂:“你跟我这么多年交情怎么不知道我身上穿着金丝铠甲,普通的刀剑很难伤我一分一毫,你不应该犯这样致命的错误!嘿嘿——去死吧——”
他鹰爪一挥之间,黥面就似秋风中的一片残飘的枯叶,整个身躯飞上半空,最后重重的摔落在地。
他的喉咙已被鹰爪捏碎,他绝望的眼神慢慢失去光泽,手颤抖着伸向云飞站立的方向,他似乎想说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不要恨我——”
“黥面兄——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云飞的喊声黥面似乎已经听到,他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他可以闭上眼睛去了。
对他来说,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足慰此生,这就是一个还未泯灭的良知和人性,虽然生命就此终结,但他已经没有了愧疚和遗憾,结束也代表重生,超越和解脱。
程总管这样的人是没办法理解黥面的心境,所以他还在摇头,青城另外三怪,黄寰,黑竹,和屠手均面色大变,呆呆的望着黥面的尸体,似是完全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小侯爷还在跳着脚的叫道:“杀的好!大总管!还不快去把他们一个个的喉咙全都捏碎!”
程总管擦擦手,阴恻恻的笑道:“接下来看谁的?”
童门三兄弟和黄寰,黑竹,屠手六个人神情一凛,忙应声抽出兵器围向云飞。
小侯爷叫道:“谁杀了叶云飞本小爷重重有赏!”
说罢他大声狂笑不止,紧接着一个冷冷的声音被风送入他的耳骨。
“你恐怕没机会赏赐他们了!还是给自己留一些吧!”
小侯爷喉咙一紧,似是也欲被鹰爪捏碎一般,他心似冰激,身子雕像一般定住。
谁的声音?
小侯爷最熟悉不过,因为他们曾经在一起很长时间,这个声音在他梦里也时不时把他惊醒。
是萧浪!小侯爷已经看到萧浪寒潭一般犀利夺魂的眼眸,但他没有看到萧浪那把“穿心血”。
小侯爷怪叫声顿止,程总管就已经似电击一般倏然回过身来——
那六个即将行凶的刽子手也同时转身——
萧浪就站在他们面前,他们确认萧浪没有出剑,那把“穿心血”还在萧浪的怀中抱着。
程总管愕然一惊,萧浪什么时候来的,他竟然不觉?是不是自己太过兴奋?忽略了身边的一切?
人不能犯致命的错误,就像黥面。
犯了一个错误就足以致命,他开始责怪自己太过大意。
但他还是冷冷的笑出声道:“萧浪!你也想插手此事?”
萧浪从长发的缝隙间冷冷的盯了他片刻,突然道:“你应该把身上的金丝铠甲给你的小侯爷穿上。”
程总管全身一震,瞳孔骤然紧缩,他正欲问出,便听小侯爷喉咙里传出一声怪哼,手也慢慢松开,迫在云烟颈间的匕首应声而落,鲜血从他嘴角慢溢而出。
程总管这才看见他如同见了厉鬼一般的眼神,和那张扭曲痉挛毫无血色的脸。
“啊——啊——啊——————”程总管说不出话来,他双睛暴起,满脸青筋聚成疙瘩,全身颤栗不止,就似被人抽去了一身筋骨。
他清楚的看见小侯爷心口的一丝寸许长的血线,是什么让他有这样的血线?
萧浪的剑,一剑穿心!
小侯爷被萧浪一剑穿心!
程总管野兽一般的叫声未落,小侯爷已经“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空气静止——
程总管的叫声只顿了瞬间,便又发疯一般响起——
他只能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的骨血被人穿了心脏,他没有办法不疯。
刚刚还是天堂,此时已经跌倒了地狱。
所以人不能把事做绝,留有余地不是坏处,否则会报应不爽。
当程总管扑向小侯爷的尸体时,那六个刽子手已经惊得后跃出数丈。
可怕的快剑穿心。
与此同时,萧浪轻舒猿臂并指解去云烟被封的穴道,他轻轻一送,云烟柔弱的娇躯飘絮一般向云飞近前落去。
云烟站稳身形,踉跄着脚步奔向云飞——
“哥——”
云飞苍白的俊面上露出一丝欣然的笑意,他精神一懈,禁不住半坐在地,云烟扑到他怀里,泪如泉涌,咽声哭泣道:“哥——大傻瓜!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你自己?——大傻瓜——”
云飞强笑一声,伸出左手去擦拭云烟颈间伤口的血迹,他虽然面带笑意,但眼里却已经噙满泪花,他不是神,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会伤,会痛,又怎能不流泪?
但那是欣悦的泪,他可以长舒口气,忍痛柔声说道:“死丫头!你没事就好——哥就是死——也不会让你有事,哥说过!——哥有两只手,而我妹妹只有一个——”
“哥——”云烟悲痛欲绝,泣不成声。
碧瑶和白晓凤柔肠寸断,泪水随着云飞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早已潸然成河。
云烟凄绝的哭声更颤痛着她们欲碎的芳心。
程总管睚眦欲裂声嘶力竭的怪吼道:“萧浪!你——好狠毒!你为何要杀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呀——”
萧浪冷冷的说道:“我最痛恨言而无信的人!”
程总管歇斯底里的吼道:“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萧浪冷哼道:“我随时等着这一天!”
“童门三杰”的老大童威疾呼一声道:“还等什么?大家并肩子上呀!”
他话音未落,便挥动起手中的大刀。
映日如雪的刀锋刚举过头顶,萧浪的长发裹着一股凛冽的寒风便已经扫到他的眉心,他的心也同时一凉,凉到底。
好快的身法,好快的剑!
萧浪的寒眸在他眼前瞬闪即逝,紧接着他的眼前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空旷。
他倒地的一瞬间只听见他的两个兄弟童武和童雷凄厉欲绝的惨呼:“大哥——大哥——”
等他听不见任何声音的时候,也只能倒在地上抽搐——
童武和童雷立时红了眼,发疯一般挥刀直奔萧浪斫去。
黄寰、黑竹、屠手也同时挥剑攻来。
五个人将萧浪围在当中,萧浪以一敌五毫无惧色。
云烟倏然站起,银牙一咬恨道:“哥——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你——我要为你报仇!”
她说罢一把抄起那把“紫玉青虹”回身直奔正在伏地大哭的程总管。
碧瑶和白晓凤也双双握剑在手,美眸含霜,随后跟出。
程总管抱着小侯爷的尸体痛不欲生的哀嚎不止,他浑没留意已经有人持剑奔他而来,云烟恨极了他,她根本不管别人,持剑直取程总管一人。
她还未走到程总管身畔,一把剑悄无声息的奔她后心刺去,云烟一心想杀程总管竟浑然不觉。
碧瑶和白晓凤惊呼一声,急忙纵身去阻止那把偷袭云烟的剑,身形刚起,一把发了疯的大刀便已经向她们当头劈来,一双血红的鬼眼哪曾会有怜香惜玉之心,为了给童威报仇老二童武已经变成了疯魔,刀夹风雷,毒手无情。
碧瑶和白晓凤来不及去帮云烟,只好飘身躲过童武雷霆万钧的一记杀招,持剑相戈和童武战在一处。
那把剑奔着云烟,也是奔着她手中的剑,是黄寰,他出剑的一刹那,脸上露出一丝阴恻恻残忍的诡笑,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得手,云烟躲不过他的剑,就算躲过,他也会在一招之内制服这个柔弱的女子,并且夺下她手中的“紫玉青虹”宝剑。
他的剑再进半尺,便已经刺中云烟的娇躯,他凶狠的一声冷哼,一朵花颜即将惨遭毒手,玉殒香消。
黄寰眼前一花,面前倏然多了一个人,半尺的距离,那人已经站在他面前,冷眼如刀,神迫心脾。
黄寰骇然一怔,好快的身法,难道是魔鬼化身?
又是萧浪——
黄寰心手具抖,剑未停,仍然刺了过去,萧浪躲不开,或许他根本就没想着要躲,剑直奔他的前心——
萧浪穿透过许多人的心脏,他也随时等着别人穿透自己的心脏,他根本没有在意自己是不是还有一颗跳动着的、火热着的心脏。
他不躲,任由黄寰的剑无情的刺入——
黄寰已经觉得自己一剑刺杀了萧浪,他几乎欲兴奋的叫出声。
耳边传来一声气流破空的尖啸,黄寰手臂一阵灼火般剧痛,剑走偏锋,移开萧浪的心脏。
那是云飞情急之下的左手挥出的一记指剑的气流,冲开黄寰的手臂。
但黄寰仍然没有撒手扔剑,剑进势未绝,刺中萧浪的左肩胛骨处,他还是兴奋的叫出声:“我刺中萧浪了——”
老三童雷大吼一声挥刀奔至——
黑竹和屠手也左右夹攻而来——
萧浪眉头都不皱,他似乎根本没有觉出自己被刺中,他没有痛感,仍然大步前冲,黄寰的剑从他的左肩胛骨一穿而透,黄寰兴奋的神情也随着手中穿透萧浪身体的长剑瞬间凝固。
萧浪要的就是这一段距离,不管黄寰的剑刺中自己身体的任何部位,哪怕是心脏,他也要把自己手中的“穿心血”送入黄寰的心脏——
于是,黄寰也被一剑穿心。
萧浪的剑倏地从黄寰的身体拔出,脱手弹出,剑似流星一般飞射进童雷的心窝,童雷举着大刀,凸出恐怖的双睛,定在当场——
他同时挥右手猛地拔出黄寰刺中自己肩胛骨的长剑,反转剑锋刺进了右侧攻来的黑竹的心脏——
紧接着他撤右手前踏一步,虚空一抓,那把“穿心血”似有了生命一般从童雷的身体抽出,萧浪握剑在手,半转身形,反手后刺,左侧屠手的心口处便多了一道冰冷寒光,屠手也定在那里——
萧浪抽剑身形微纵,便从他们四人的身际蹿出,等他来到正在和碧瑶、白晓凤恶斗着的童武身边时,身后的四个人才应声倒地——
萧浪眨眼间刺杀了四个高手,他已经站在童武的身后,杀气渐近,童武已经感觉到一种死亡的恐惧,他侧目偷窥,同伴已经成了烂泥。
他惊叫一声虚晃一招,纵身便逃,刚跃出几丈远,面前忽然出现一个厉鬼——
青天白日哪里有厉鬼?
准确的说是鬼面,一个鬼面具挡在他面前。
他鬼叫一声汗毛倒竖,本能的挥刀砍出,鬼面倏然飘忽远去,荡在半空。
他惊魂未定,便觉心口一凉,接着一阵剧痛——
萧浪已经站在他背后。
他低下头可以清楚的看见一把剑从自己的心口钻出半尺——
一滴鲜血从那把剑的剑尖滴落到地上,随着他一声惨叫,剑身隐去,童武只能看见飘在半空的鬼面,鬼面接着变得模糊,模糊得似乎在笑——
程总管身边的六个刽子手瞬间随土归尘,他竟然不觉,云烟已经走到他身后,手中宝剑化作一道紫练长虹,向他劈去——
“狗贼!你还我哥哥的手——”
程总管痛失亲子,恨火焚胸,他大吼一声,挥鹰爪向云烟抓来——
紫电划过,程总管的一只手臂飞向半空——
那只“铁爪神鹰”赖以成名的右手。
程总管惨叫一声,左臂夹起小侯爷的尸体,喷洒着泉水一般的血线,疯逃而去。
云烟刚欲追出,身后传来一声柔弱的呼唤:“死丫头!不要追了,已经够了——”
云飞已经站在她身后,云烟回身扑向他怀中。
云飞浅笑一声对萧浪道:“萧兄!多谢你帮忙救了我妹妹!你不是最恨言而无信的人吗?我也是这样的人,我现在恐怕实现不了对瑶姐姐的承诺,你想杀我,就尽管来吧!”
萧浪猛然回身冷冷的说道:“说的好!”
他持剑直奔云飞大步而来。
他眼利如刀,杀气凛然,手中宝剑鲜血未干,他杀手的心是否会永远冷酷无情,凶残无道?
是什么环境造就他如此残忍的魔性?他还是血肉之躯的人吗?他还会不杀云飞誓不罢休吗?
碧瑶花颜失色,娇声疾呼道:“浪表哥!你不要杀他!——”
萧浪冷冷的道:“你不要多嘴!”
白晓凤挡在云飞身前一声娇叱:“萧浪!你这个疯子!你敢再来?”
云烟不知所故,抱着云飞不放,恨声道:“不许伤害我哥!”
云飞轻叹一声将云烟轻轻推开,柔声道:“死丫头!你砍断了程一德的一只手,已经为哥报了仇,这是我和萧浪之间的事,你们不要管了!”
他强忍断臂之痛向前迎了几步,萧浪已经站在他面前,冰霜酷面,发隐寒眸,手中的剑泛着凄冷的清辉,秋风很冷,他的人更冷,冷煞心魂。
云飞看着他血流不止的左臂,萧浪也似乎在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断臂伤处,两个人久久未动。
秋风萧索,凄凉冷酷的残袭着两个血洗的身躯,身躯如崖顶青松,傲然屹立。
残断枝桠,根依然磐石蒂固。
心依然桀骜。
云飞突然叹道:“萧兄!你为了救我妹妹受了伤,我欠你一个人情,你救了我妹妹一命,我也欠了你一条命!你想要,随时可以拿去!”
萧浪突然侧过身,深叹一声道:“我虽然受了伤,但我的手还在!——”
萧浪语气虽冷,但云飞已经听出他话音中的惋惜和无奈!
云飞苦笑道:“我的也在——”
萧浪突然冷眼回视他片刻,蓦地低下头沉声道:“你知道我为何要帮你?”
云飞摇头未语,苍白的脸上仍存欣然的浅笑。
萧浪从长发间透过一瞬深邃坚毅的目光,目光瞬逝,他蓦地低头叹道:“因为我想和你成为朋友——”
碧瑶一呆。
云烟泪染香腮。
白晓凤轻舒口气。
云飞笑出声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风似乎都已经变得柔和许多——
云飞欣然笑道:“我断了一只手臂,换回了我妹妹,和一个好朋友,我叶云飞值了——”
云飞说罢伸出左手——
萧浪盯着他的左手,声音居然会有些微颤:“我萧浪一生从来没有过朋友,你是唯一的一个——”
他也倏地伸出左手,染满鲜血的左手,他不觉得肩头伤痛,因为他的左手没有拿过剑,没有杀过人——
两只有力的手紧紧拍在一起,两颗桀骜的心也紧紧贴在一处。
碧瑶望着这两个占据她生命中重要位置的两个男人,忍不住娇泣出声,她玉手掩着花颜,泪盈西虹雨,愁肠绕秋风,她的心是该欣慰还是更加痛苦?
云飞紧握着萧浪有力的手,长舒口气,他真的觉得自己轻松许多,哪怕是已经失去一只手臂,一身绝世剑法,他也没有觉得世界是昏暗的,反觉眼前的阳光更见明媚,心如果比天还要宽,还有什么难关不能过?
就算身残又能怎样?
依样扬眉问剑,笑傲烟霞。
云飞突然道:“萧兄!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萧浪点头。
云飞正色道:“不管过一会儿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插手,我只求你把她们安全的送到我师父他们身边。”
萧浪沉默片刻道:“我会的!”
云飞浅笑:“多谢!”
鬼面从空中飘下,就在落地的刹那,地面上忽然又多了几张恐怖的鬼面,就像一下从地域里钻出的幽灵一般。
“幻影双魔”后面跟着“魔花四少”。
“叶云飞!——”
“飞幻天魔”燕长空的声音阴恻似鬼。
“我们本来三天后才来找你,可是我们真怕你活不到三天,你是我家主人要的人,趁着你还活着,我们要把你送到他面前,不然!不仅你活不到三天,就连我们可能也会陪你一同赴阴曹地府。”
云飞凄然一笑:“有劳各位——”
白晓凤突然切声叫道:“小叶子!我和你一起去。”
云烟惊疑的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云飞深情的望了她一眼,痛苦藏在心里,脸上留着笑意,他柔声道:“哥和萧浪兄做了朋友,以后要做个言出必行之人,哥答应过要和他们走,所以哥要履行自己的承诺!”
云烟俏脸一阵茫然,碧瑶突然幽怨的说道:“你既然要做一个言出必行之人就该先和我们回‘比剑山庄’,你答应过要娶我,你就要先履行对我的承诺,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怎么能放心你去?”
云飞黯然道:“瑶姐姐!我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废人一个,我配不上瑶姐姐你!你忘了我吧!”
碧瑶咬牙恨道:“为何变成废人的不是我?如果是我,你还会舍我而去吗?”
云飞低下头,他身心具颤,似乎已经无力回答。
他的血留得太多,他几乎就要虚脱。
萧浪漠然叹了一声,转过身去——
云烟一把抱住云飞,咽声问道:“哥!你要去哪里?我要在你身边,我要照顾你不让你有事!”
白晓凤凄声道:“小叶子!现在真的没有人能留下你吗?你真的就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吗?宁肯自己去‘西域魔宫’,和一个没有感情的哑女人生活一辈子?”
“什么?——”云烟怔住。
云飞颤着手把云烟推开,他避开所以人的目光,踉跄着脚步向几张鬼面走去——
人生有太多的无奈,太多事难已抉择,不是没有留恋,不是没有牵绊,路要选的只有一条,心恒力稳,取舍都在笑靥之间。
对错又如何?
抱憾又怎样?
“哥——”云烟随后抱住他不放。
云飞狠下心道:“死丫头!不要添乱!去把‘紫玉青虹’剑替哥还给仇叔叔,哥以后用不着它了,走吧——”
云烟心痛如刀割,她死死的抱住云飞,泣不成声。
云飞眼中暗噙泪花,他猛地一下挣脱掉云烟的手臂,云烟摔倒在地——
碧瑶几步拦在他身前,怨声道:“你真的要去?那就带我一起去——”
白晓凤也应声道:“还有我!”
云飞冷冷的道:“你们谁也不要去!从今以后!——你们就当叶云飞已经死了——”
碧瑶突然激动的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和白姑娘无论怎样对你,都打动不了你的心,你心里真正喜欢人的根本就不是我们其中的一个,你真的要我说出实情,你才肯让我和你去吗?”
云飞心头一跳,面容大变,疾声道:“瑶姐姐!不要——求你了——不要说——”
碧瑶望着云飞血流不止的断臂,泪如泉涌,泣道:“你还想骗别人,骗你自己吗?你可以不要你的手,不要你的命,但你想没想过,你如果永远离开这里,不要说我们,她该怎么办?她——云烟妹妹——云烟妹妹——”
云飞身躯微晃,几乎就要栽倒在地:“瑶姐姐——我求你——不要说——”
云烟茫然惑惑的站起身,望着碧瑶和云飞,娇声问道:“你们想要说什么?瑶姐姐!你要说什么实情?——”
碧瑶疾声道:“云烟妹妹!你可知道叶姨娘和你哥有什么事瞒着你吗?”
云烟摇头急道:“是上次说的事吗?——”
云飞玉面更显苍白,颤着声音哀求道:“瑶姐姐——你放过我吧!不要说——求求你了——”
“我一定要说——”现在的碧瑶一改平时的温柔贤淑,更像是泼辣随性的白晓凤,她大声道:“你知道他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吗?——”
云烟一怔:“瑶姐姐——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碧瑶道:“其实你们根本就不是——”
话未说完,云烟便娇哼一声,瘫软在云飞怀中,她被云飞点中了昏穴。
碧瑶掩面而泣,咽声道:“小傻瓜!姐姐真的不想让你离开这里,姐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白晓凤泪满花颜,茫然无措,她不解碧瑶话中之意,但她对云飞痴情如火绝不会去想那么多,近前切声道:“小叶子!你就算去了西域,我一定会去魔宫找你,不能嫁给你,我也要陪你在西域待一辈子——”
云飞苦叹一声:“瑶姐姐!凤儿!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我——不想伤害你们,我也不是有心在伤害你们,我叶云飞注定要孤独一生,你们就把我忘了吧!还有——这个死丫头——”
他将云烟慢慢放开,云烟娇躯柔弱,昏睡在地。
他默视云烟片刻,嘴唇微动,欲言又止,所有的话都在无声中隐去,心已绝!缘已尽!
即便说出又能怎样?
“萧兄!拜托你了——”
云飞已经转身。
萧浪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秋风肆意舞动着他的长发,他此时又在想着什么?
他没有想过自己已经受伤,别人是不是也没想过?
他是不是已经不去在意这些?
他理解云飞的心,同是男人的心,换了他也会这样去做。
所以他没有拦云飞。
云飞仰天长恨,一步迈出——
碧瑶和白晓凤刚欲追出,倏然阴风疾裹,燕长空和殷飞豪的鬼面已经狰狞恐怖的出现在她们眼前,鬼影倏闪之间,云飞已经被带出十几丈外,她们还未及惊呼出声,面前只有“魔花四少”的四张鬼面阴森诡异的站在面前,云飞和“幻影双魔”的身影已经消匿。
两个娇娃呆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