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柒卷、关东篇 (上)  第四章、屈服于淫威之下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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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时候,也许可以去学校后山的瀑布那里乘凉、来个野餐,顺便提着小笼子、带着捕虫网,小金应该会喜欢吧。而且,他小子搞不好还会嚷嚷着什么要当上「捕虫王」之类的傻瓜宣言吧。或许还可以一起去参加夏日祭和祈园祭,虽然她哪种祭典都没体验过,只从各种传播媒体上见识过所谓祭典的「盛况」。不过,后者是在京都府,不晓得那些家伙会不会有空。全国大赛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啊……
    
    
    黑河又小小动了一下神经发麻到无感的四肢。想把压在头颅下的右手换成左手,但是碍于左手拳面的伤还没完全复原,只好作罢。
    
    都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什么时候才会完全康复啊。每当快要痊愈的时候,就又会发生一些不在预期中的意外事故;每当快要遗忘的时候,左手的疼痛就会提醒着、使她不经意回想起自己干了什么傻事。黑河又不禁再次怨起自己太沉不住气、太过冲动、太意气用事,只是受不了两三句的挑拨就拿自己的拳头去抡墙。到头来,别人还不是不痛不痒,甚至毫不知情。
    
    更何况,人家想喜欢谁是人家的自由和权利……倒是自己同对方争得面红耳赤,实在有失大人姿态。
    
    不过,要喜欢人也是我的权利……
    
    啧、别想了。去去、情敌走。
    
    不知道金太郎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伤心难过着、情绪是不是还低落着。听说他被当今的中学网球界称誉为「关西新星」——多么响亮无比的名号——担任的角色重要性和所占的地位想必非比寻常;为了比赛以及各式各样的状况着想,他的前辈们应该会好好安抚开导他才是。希望千岁那家伙会请他多吃点章鱼烧;只是,假如被注重健康的部长发现的话,可能会被碎碎念;就好像她之前在便当里添了一堆刺激性调味料被碎碎念一样……
    
    真有点后悔当初没专心听白石碎碎念。
    
    就连他老兄的养生理论都如此惦念,黑河觉得自己真的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如果她哪天再重复这种狂加刺激性调味料在饭菜里的行为,白石会不会也重复同样碎碎念的行为,这样就可以一直听他的声音;干脆录音起来算了,每天早晚播放几遍……
    
    混蛋东西,这是哪门子的变态想法!从没发觉过自己体内竟然潜藏着这种「变态因子」!而且还是「终极变态」的那种!
    
    要是被发现的话,那还得了!不被当成危险目标驱逐出四天宝寺中学才怪。
    
    黑河守吐槽自己到最后,懊恼得简直想一头撞死。
    
    不要再想下去了,否则不知道会往哪种糟糕路线发展。
    
    喜欢有毒植物的没药救保健控且先退散,让天然系的动物型正太来清净一下视听。
    
    尽管不太清楚远山金太郎喜欢自己的确切因素是什么——除了英雄主义作祟和手足情结等影响之外——不过,多亏有他在身边。从以前到现在,想过了不晓得几千几万次。
    
    「……是因为金太郎喜欢妳、实在没办法所以才让他来妳这边,但是妳却弄哭他是什么意思啊?他还是个这么年幼的孩子、什么都不会也不懂,妳应该要教导他、而不是只对他板着脸孔、什么都不说,弄哭他妳良心过得去吗?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女孩——」等等。虽然不确定远山夫妻会不会当真这么说、亦或埋怨在心里之类的,他们表现出来的样子一直都是既慈祥又和蔼;然而,金太郎小朋友是远山家的宝贝独生子,重要性可见一斑。黑河不太想冒险去探查远山夫妻实际的观感。更何况,她的确也喜欢那孩子。惹小少年伤心难过什么的,她自己也会有种想切腹谢罪的念头。
    
    愈想,愧疚感就愈益加深。
    
    一定要认真向他道歉才行……
    
    忽然间,少年的呼唤声传了过来。
    
    「赤也,你要去哪里啊?」
    
    「赤也」没回答,没停下脚步。
    
    脚步声是朝她的方向过来。
    
    声音愈靠愈近,人类的声息也愈来愈浓厚。
    
    这家伙想干什么?
    
    虽然他也不可能干什么。
    
    黑河守自己毫无知觉——从头黑到脚、一身黑的自己,看在旁人眼中,要想忽视不见都有点困难。
    
    「切原前辈,你想去确认『那个』是不是还活着吗?」
    
    「——浦山,不甘你的事、你快给我回去练习!我们可是在正式练习以外找时间自己出来作强化训练的,一定要练出个成果才行!」
    
    怎么?又多了一只?另一只是叫做浦山?嗓音听起来很稚嫩,感觉和金太郎的年纪差不多。原来赤也少年是姓切原吗。
    
    「可是,我也很好奇呀——好奇『那个』是活着、或是已经死掉了……」
    
    经由两名少年的交谈内容,黑河守总算理解到了一项重点。
    
    ……搞什么东西啊?原来我被当成死人了?黑河不满地心想。
    
    原来在旁人眼中,她给人的观感是这么……莫名其妙吗?
    
    只不过是用外套盖住上半身、躺在街头网球场旁边的看台上假寐一下而已。真的睡着什么的,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她从来不会在公众场合中让自己陷入毫无防备的情境。
    
    就算以旁观的角度来看,动也没动的确实颇像具尸体……但是直接说出口,对一个陌生人而言也太失礼了。
    
    尽管她倒觉得带在身边的这个用深色布巾包裹起来的瓮,乍看之下的确很像骨灰坛没错,也许是会被误认成礼仪师之类的人物。虽然装在里面的东西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是旧书店的老人中禅寺在她临行前,吩咐务必带上的物品。
    
    『……重死了,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黑河用双手环抱住怀中的瓮——那个沉重得简直能把她的双臂从与肩膀的连接处扯下来的瓮,眼珠子瞪得差点扑通两声滚出眼眶。『里面塞的是石头吗?你是把附近所有能塞的石头都塞进去了吗?!』
    
    黑河下意识让重量几乎都落在右手边。等扛完这东西之后,想来她的右臂会肿得比力量型选手的祖师爷的手臂还大只。
    
    『神经病,叫妳拿石头做啥?反正妳给老夫带着就对了、绝对不能弄掉,提起放下时也要轻轻的,不然可能会破损。破损的话,里头的玩意儿就遭殃了。』中禅寺老人拿着一本和缀书籍,扁塌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老花眼镜,看也没看对方一眼。『记得,交给日吉道馆的馆长。说不定要是运气好的话,妳还有幸能和对方切磋切磋。』
    
    日吉道馆是一间开在东京都内的古流武术道场。不晓得这老头子是如何勾搭上人家的,也懒得知道;虽然据说他原本是住在东京都,应该算是旧识。
    
    『……我要去的地方是神奈川,又不是东京。』黑河放开左手,只用右手拿持着不晓得重达几公斤的瓮,一副想把那个瓮往老人砸过去的姿势;藏在黑色长袖里的手臂表面青筋遍布,浮现出清晰的肌肉线条。
    
    『反正神奈川离东京又不远,妳就顺道跑一趟。』老人还是没抬起头来,一只枯瘦的手伸进和服衣襟抓了几下。他胸前那几排肋骨的形状明显而突出,看起来像极了一块搓衣板。『妳不是有认识的人在东京吗?上次不是也去找人家了?那位叫什么来着?龙崎教练……』
    
    黑河守怒得抢着打断老人的低喃,太阳穴上的青筋们跳动得剧烈。『离不远个屁啦!顺道个屁啦!当我是跑腿也该有个限度!混蛋老头!』
    
    中禅寺老人完全把对方的喝骂当成了耳边风。『有什么关系。那个挺疼妳的外籍校长不是准妳假了吗?除了研讨会以外,又多给妳放了几天。哎、有那么多人对妳这么好,要懂得知恩图报啊——』
    
    『就算是这样,也不代表我要当你的跑腿吧?那是给我的假期、我的时间,跟你这死老头又没任何关系。我自己的行李就够重了,才不想多增加负担!』
    
    这回,老者丝毫没把对方的埋怨听进耳里,用枯枝般的手指推起滑下鼻梁的老花眼镜。『——再加上,妳现在应该很想避开那些小伙子、多点时间静一静,也让那群小伙子能专心练习个几天——不是吗?』
    
    黑河顿时间沉静下来,默然无语。
    
    老者敛下眉目,锐利的眼神彷佛已经看透了一切。『妳就当作是去东京渡个假、顺便锻炼身子。反正妳都已经在脚上套着六公斤的负重物了,不在乎多加这几公斤啦。』
    
    『……臭老头,去死。』一提到那群吵吵闹闹的少年,她的气焰指数也在瞬间降到负值。
    
    『啊——对了对了,离开神奈川的时候,别忘了带些土产回来。』老人一手捧着书本、另一手提着毛笔,在竹简上豪迈挥洒,写出来的字体连成无数条歪歪扭扭的蚯蚓状、比鬼画符还要难辨认。『足柄上郡山北町是蜜柑和茶的产地,三崎港出产鲔鱼,相模湾有干货和鱼糕。另外,小田原的漆器、鎌仓的雕刻漆器,还有箱根的寄木细工也给老夫带一些回来。这里有图片,妳拿去参考。要是太重了无法带在身边,就用包裹寄回来吧。』
    
    中禅寺老人对黑河招了招手、示意她走上前。然后递出一纸信封。『喏、这里面放着写有地址的信纸。别搞丢啦!」
    
    『欸!一个哪时候死掉都不奇怪的老头要这些东西干嘛?!搞什么——』
    
    『好了好了,不是还要赶时间赶车吗?快去、去、去。』老人对她摆了摆手,态度随意得像是在赶苍蝇。
    
    『……这是拜托人做事的态度吗?所以说有些老头实在是……倚老卖老没在节制的……』
    
    不仅是中禅寺老人,就连船越赛车场里的一票老少都争先恐后着委托她返回时记得携带土产。
    
    『来来来——这些钱妳收着、有多少就弄多少,不管是鱼货干货还是漆器箱子,尽量弄啊!要是不够的话,一通电话给老子、老子立刻汇到妳户头去!』船越老人掏出了一大迭万元现钞,全都塞进年轻女子手中。
    
    『喂喂喂、给我住手!』黑河守气急败坏地把那些钞票摔在桌上。『汇个屁!又不是被包养的……』
    
    现场立刻扬起一阵能掀翻天花板的哄堂大笑。
    
    『想被包养?也得有那价值才行啊。』老人上下打量她的目光轻蔑到了个极致。其余人也不惶多让,笑得东倒西歪满地打滚。『你们听听!这小鬼讲话真是太逗趣了!果然很有趣——』
    
    唯一没明着耻笑她的,就只有良善青年日向佑圭。他一脸为难的表情,想笑、但是又不敢真的笑出来,憋得十分辛苦;脸部肌肉险些抽筋。『黑河小姐,妳别在意。大家——就是这样、直来直往的,妳知道的……』
    
    无论青年再如何尽力安抚,她体内只有股强烈的冲动、想几颗子弹轰掉老人和所有人的脑袋。
    
    『为什么要叫我做这种事啊?只要船越先生吩咐一声,肯为您作牛作马的奴隶要多少有多少;想要多少名产就能被奉上多少名产,而且还不用钱。』黑河用充满讥讽味道的语气回呛老人。说不准,就连黑道组织头头也会前仆后继地抢着来替昔日的重量级军火走私龙头擦鞋洗脚。
    
    『这还用说吗?老子就要妳来为老子作牛作马。哎——原来「驯兽」就是这么一回事啊!感觉还真是过瘾啊!』
    
    黑河用力瞪住船越老人活像个无赖的笑脸;恨不得把那张皱巴巴的混血儿脸皮撕下来扔在地面猛踩。
    
    『好了好了,妳快去吧。不必担心钱的问题,那种身外之物老子有的是。』船越老人也作出彷佛驱赶流浪狗的手势。可能就连放养在场内的狗狗们地位都比她高。
    
    『黑河君,路上小心唷——我们会等妳回来的!』赛车女郎们边笑、边忙着对黑河守抛媚眼送秋波又赠飞吻。『放心,在妳回来之前,我们不会碰那群小朋友半根寒毛的。』
    
    倘若不是被赛车场的那些不良份子们威胁「假如妳不帮我们弄来名产,我们就要『突袭』四天宝寺中学的网球部」的话,她才不可能会乖乖地任人摆布。
    
    『混帐……这些王八蛋、死流氓、该死的小人,竟敢来这种阴招,总有一天要宰了你们全部……』
    
    
    光是这两组人马的要求就够受的了,幸好没囊括进三船拳馆和……
    
    ……网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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