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伍卷  第二十六章、「悲情大妈与顽劣小子」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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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一色漆黑的打扮让本来身上就没几两肉的黑河整个人显得更加纤瘦。白石发现她的腰部位置颇高;在视觉效果上与实际层面,双腿较差不多身高的人来得修长。再配合柔软的筋骨,动辄施展以头颈部位为目标的上段攻击时毫不费劲。
    「所谓世界大战,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吧。」处于战线外的黑泽温和地笑着,「妳到旁边来,我先帮妳看看伤口。枫医师现在好像正忙着呢。」忙着追赶和抓住出言不逊的学员、将他们塞进墙壁。
    黑河轻声叹息,跟随对方避开混乱走到角落。
    「看起来好很多了。」面对面坐在折迭椅上,黑泽拿着她的左手,检视着手背部位,「这样压下去,还会痛吗?」
    她没答腔,仅微微蹙起了眉。
    「嗯,看样子,还需要一段时间。毕竟有伤到骨头。」
    白石待在一边旁观,空气中充满了来自年轻女性身上沐浴过后的气味。
    虽然除了家中的母亲和姊妹以外,就没见过其它女性刚出浴时的样子。
    不过,即便是这样面无表情的黑河守,看起来果然还是很诱……咳咳。
    部长盯着长发披肩的她的侧颜和左手,开口问道:「妳……这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为什么会这么严重?是打到了什么吗?还是被什么打到?」
    每当提起这话题,黑河嘴巴就彷佛成了活蚌壳,不留缝隙地紧黏住、死活不愿意张开。
    毕竟,总不能指住人家鼻子大骂:「都是你害的!该死的蓝颜祸水!」吧?这种不知反省的牵怒行为实在太降低本来就没很高的格调水平。刨根就抵,还是源于她本身的醋意作祟之故。
    白石看了看明摆着装死的某女,又看着中年男子。「……黑泽先生?」
    「真是抱歉呢、白石君,我不知道。」黑泽脸上的微笑看起来十分过意不去。
    ……见鬼,怎么可能不知道?否则管理人是当假的。网球部部长立刻露出全然不信任的模样。不过他随即想起三船枫曾经答应过他会据实相告,因此就暂且不和对方追究。
    待左手的绷带缠好后,黑河立刻戴起连指型护腕用作遮掩。
    「守,这个拿着、冰敷肿起来的地方。」黑泽递了个冰袋给她,又拿起一块修剪过大小的药布。「还要贴着吗?」
    黑河将冰袋按在右臂上,点头。中年男子瞧了旁边的白石一眼,后者疑惑地歪歪脑袋。
    黑泽不知怎地对部长投以歉笑,完后才将贴布盖向她左脸。
    「白石君,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守就像是我们家女儿一样,我也常常替她疗伤擦药、这么一点小事没什么的。更别说我们的年龄差了这么多岁,都可以当父女了。」
    在白石会意过来前,黑河就压抑着嗓子、难为情地低喝:「……黑泽先生!」
    「啊不、我不会……」总算了解了对方意思的白石搔着后脑,然后被面红耳赤的某女瞪了几眼。
    「你、你答应个鬼啦!?干嘛这么听话!人家讲什么就应什么?!」
    「欸?难道说是我理解错误吗?」
    黑河狠狠瞪住面带和煦微笑的部长大人,满脸通红。中年人观望着两名年轻人的互动,笑得非常慈祥。
    「哦哦、黑泽先生,你已经料理完毕啦!」虽然对方年纪比自己小了十岁有,不过三船枫依然会用敬语称呼对方。「真是谢谢你了,不愧是以前曾经担任过警官和警察学校教官的人呢!我们家老头真是差了你一大截。」
    「混帐东西!讲那啥屁话!老夫哪点比不上黑泽小子了!」
    「不会,小事一桩。」中年男子无视远方那声咆哮、对馆长夫人点头致意,接着对年轻女子说道:「守,妳自己还是要当心点,不要去碰到它。」
    「是,我知……」
    她还没回答完,黑泽又立刻对旁边的部长交代:「白石君,麻烦你们帮忙监督她了。」
    「啊?呃、是……」
    白石觉得自己已经被某女的眼刀刺得体无完肤、千疮百孔,血液畅流殆尽。
    「受不了,我自己会注意啦!才不用任何人来监督,我自己的身体自己顾……」
    「妳要自己顾自己、只怕最后会顾到整个人都不见!」三船枫解决完所有人以后,拍了拍手走近。「太令人操心了!妳这孩子。」
    面对打击自身的言论,黑河守不悦地鼓起双腮;却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好了好了,那样也没关系的、馆长夫人。」黑泽出面打圆场。「反正,只要有白石君他们照看着守,这样不就没问题了吗?」
    「嗯!说得对!那么这孩子以后就拜托你们啦!」、「哎哎、没想到老夫才这年纪,就要尝到嫁女儿的滋味了……」、「馆长,您不是都五十多了吗?也该是时候啦。」、「是吗?那我们这边需不需要准备『嫁妆』……」、「准备嫁妆的话,那不就像要卖女儿了吗?」、「哦哦!说得也是,那就不用准备嫁妆啦?」、「要是夫家不介意的话……」、「啊啊——小姐已经要出嫁了吗?这么快……」、「我们馆里的活招牌就快要被拆下来了吗?」、「光靠我们,以后该怎么办才好?我们撑得住拳馆的场子吗——」
    ……出嫁个屁!这些中年欧巴桑和欧吉桑,那种像是要把女儿「无偿出售免费奉上」的当然态度是怎么回事!?还有那群假惺惺地哭哭啼啼的臭大叔,根本就是找死!
    「哼!我才不需要任何人关照!谁都不需要关照我!」黑河气呼呼地提起背包、抛下还在冷敷的冰袋、把头一甩,长发也跟着甩动,重重地踏着气呼呼的脚步走向门口。「真是,我要回去了!」
    「啊!黑河,妳等一下。」白石也急忙忙拿了自己的书包,对长辈们欠身。「不好意思,请容我们先告辞。」
    「你们回家的路上要小心啊!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也不要乱吃东西——」
    正蹲着绑鞋带的黑河皱紧眉头。
    总觉得这些对白好熟悉;之前好像才对那只猫咪讲过……
    「我又不是猫!不必那样叮咛我啦!」
    她的声音挟带着强大怒气穿透墙壁而来,三名中年人彼此相觑。
    「……有谁会那样叮咛猫咪啊?这孩子,还真的是个孩子,尽讲些傻话……」
    ×
    夕阳西下、余晖遍洒大地,正处于一天当中非日非夜的过渡时光,辽阔的天空明显被分割成两种不同色系;东方是以墨蓝和墨紫为主的冷色调,西方仍然是还以清亮的白与浅黄等暖色调的组成,中间被相互晕染成深黄、橙橘以及红色,巧妙地将位于色环上相对位置的两端颜色融合在一起。微风徐徐、空气阴凉,街上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打亮;正值下班下课后的时段,人潮和车潮实属汹涌。
    人行道上拥挤得教人头昏脑胀。黑河不知不觉往白石的方向靠过去,降低和陌生人擦撞的机会。人气一旺盛,感觉到那些「看不见之物」的机率也会大大降低。
    「妳要不要到我这边来?不然妳会一直撞到脚踏车。」
    黑河瞧了一眼好心建议的白石,佯装对这项提议不感兴趣,仍旧隔着一辆脚踏车与之并行。但是微微发热的脖颈和耳根子却骗不了自己。
    男方对她的沉默不以为意,径自转移话题:「对了,放学的时候小金去找妳,是要说什么?」
    「他要我教他……对了,我现在还得去远山家一趟才行。」黑河叹了口气。「要指导他期中考的范围啊。真是的,都什么时间了才……」
    她发觉自己现在还真常做出叹气的举动;体内累积着满满吐不完的二氧化碳。
    「那我……」
    「你还是回家准备自己的考试吧。」
    白石思忖片刻后、点头同意。现阶段的确不是能够同进同出的时候。
    照她的说法是——还早了八百年。
    他不再执着于这件事情上。反正她又不是不曾到过远山家,而且也从未待过隔夜。
    「啊!妳等等、先等一下。」白石停在一间店前,同时叫住了她。
    「怎么?」黑河抬头望着店面招牌。「这是……药局?你要做什么?要买绷带还是什么药?」
    「妳的手。」部长用下巴指向她的右臂。「肿起来的地方,要好好冰敷才行啊。不然到了明天一定会变得更严重。」
    「哎、这只是小伤,不用——」
    白石没理会她的说词,径自停妥脚踏车、抓起她的右腕推开店门。
    「哎!你等一下、慢一点……白石藏之介,听我讲话!」
    「要是听妳的,恐怕耗个几天几夜都还处理不完这件事。把袖子拉起来,给我瞧瞧。」
    站在店内,黑河抿紧嘴唇,满脸不情愿。店员好奇地望着两名不知道关系好坏、正相互对峙着的奇妙顾客。
    「不然我要自己动手了?」他稀有地端出部长架子,神情严厉、双臂抱胸。「妳想要我们私下解决,还是要回去拳馆找枫医师?选一个。」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稍稍掀高右手边衣袖。
    「……真是,看看这都已经泛红一大片又肿起来了,明天肯定会变成紫色,搞不好还会多些绿色或黄色……要是被看到了不吓死人家才怪。。」
    「又红又紫又青又黄的,你以为我这手臂是调色盘啊!?有谁会特地来看我的手啊!」黑河气呼呼地将袖子拉好,低声怒斥:「你小子笑什么笑?我又不是在讲笑话!再笑我就揍你!」
    「好好好,不笑就不笑。」白石勉强止住笑意,轻咳几声。「那妳想要哪种?要散热贴还是抛弃式冰袋?」
    「都可以啦。」她忿忿不平地别开脸,仍旧鼓着双腮;实在不想正视自己输给对方气势这项事实。
    于是,部长向店员拿了两个冰袋;正要结帐时,一只戴着连指护腕的手伸过来阻挡他的动作。
    「这是我要的东西,我自己付就好了。」
    这女人,看她的样子就知道顽固执拗兼堵气的毛病又发作了。白石挑挑眉毛。「妳忘了我还没给妳之前午餐的所有费用?」
    「我已经讲过了那个不需要。」
    「可是,我会很过意不去。」男方缓和语气,好言相劝。「要是妳这次不让我出钱的话,那下回我就继续送妳别的东西、以示补偿。如何?不然就挑车站前商店街的甜点,那里有很多种类、糖果饼干或蛋糕什么的,好吃又不会很贵。怎么样?」
    对付黑河守,唯有装可怜或苦肉计加上放低放柔身段才会是最有效的。尽管那些谋略的立基点是「胁迫」。
    「呃……」她的手停在半空中,迟疑。「算了算了,你想出就出……不要再给我任何东西就是……」
    在对方的更坚持之下,黑河终于放弃惯有的坚持。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白石满意地点头,付完帐后又捞住她的右腕步出店门。
    「你真是,我会自己走、放……」她的话还没完随即手就被松开,冰袋被塞进手里。
    「喏、一定要认真冰敷啊。就算去了小金家,也还是要继续敷着啊。明天我要验收成果。」部长一边牵来脚踏车一边叮咛。
    「验收成果个屁……好啦好啦!你小子真的很啰嗦,像个大妈……」黑河嘴里嘀咕个没完,把一个冰袋放进夹克口袋,另一个按在右臂的伤处。
    「我堂堂五尺之躯、也不希望把自己搞得像啰嗦的大妈,谁叫妳总是不好好照顾自己。」一直被不断嫌弃却依然锲而不舍打死不退,白石深深觉得自己的确像个老妈子;和部长的职位比起来,更像是名保母。「……妳在笑什么?有什么事情那么好笑?」刚刚才在责怪他笑,这回是否该风水轮流转了?
    「没有啦!我才没在笑。」
    回到拥塞的人行道上,黑河又不知不觉往身旁的部长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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