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序章 第三十章、走廊上禁止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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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宿?』
『嘛、虽然说是合宿,不过玩票性质比较大。』龙崎堇走到黑河面前,看见她的目光落在手机荧光幕上时,表情显现出几分诧异。或许这可以解释成来电者出乎她的意料。『妳应该很久……或者该说是从来没有出去好好玩过吧。』
『……如果是为了我的话,就请不用麻烦了。反正我并不是爱玩的个性。』黑河拿着手机犹疑了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按下红色的按钮。震动随即停止。她大概可以想象对方在另一头瞪大双眼又搔头的模样;虽然他大概也不是会在意踢到铁板这种事的个性。
过了片刻,手机又开始颤动。她也依旧抿着唇直接切断它;然后在键盘上头按了几下后、便扔进背包里,把它忘得一乾二净。
『没关系、没关系。妳不要跟我客气。』龙崎伸出一只手按在她肩上,和蔼的笑容犹如冬阳那般温暖。语气柔软却不失强硬。『这也是很难得的机会,小子们应该也很乐意配合。』
龙崎堇看着黑河望向自己的脸。后者微微启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选择闭上;她降下了上眼睫,遮盖去眼中可能浮现出的任何思绪。没有明确的答应,也没表示明确的拒绝。
『那,我就当妳是默认啰。』妇人捏了捏她绑在脑后的马尾,彷佛把她当成了樱乃那样的孙女对待一般。『总之,妳就当作是一次的远游,好好享受吧。所有事都交给我了。』
——那就这么决定啰。
×
时序拉回到现在。
虽然不是不曾想过找个什么日子、放下所有事情好好出去玩一趟。但说穿了,这只是个不断在脑中轮回的纸上谈兵;是一件即使从学生时代到目前成为社会上的一份子为止,也从未具体实行过的计划。主要原因之一,也是因为她本身游玩的欲望并没有强烈到驱使自己去执行这件事。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性格使然、而和旁人隔着道鸿沟,导致身边除了在某些时候很不会察言观色、但在某些时候却又能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真正心思的远山金太郎,以及少数几名愿意接纳自己少年老成的长辈以外以外,就不再、也无法拥有更多的朋友。
她不曾和同侪聚在一起喋喋不休谈论过逛街旅行、穿着打扮化妆、或者品尝美食等的话题;更没有所谓姐妹淘或手帕交可以分享或抒发心事、幻想另一半或抱怨男朋友等等。她总是远远地经过,然后不由自主地思考起人类群聚的原因和目的是什么。
并非不曾想过去尝试,但是她更清楚自己拥有必须实践的目标。
变强。
至少要在心理上能够强悍得不需要倚靠任何人。不会因为失去了谁就变得一蹶不振、宛如世界末日降临。
曾经体会过的那种近乎撕裂般绝望的心情,不想再感受到一次。
因此,她试着不再让自己身边出现所谓很重要的人物。冷漠以对也好、恶言相向也罢;总而言之,就是尽一切努力回避掉所有可能会成为重要人物的对象。
蓦然回首,她发现自己那些看在他人眼里应当无忧无虑的青春岁月,竟然不存在半分斑斓色彩。而是像一块大黑幕,将各种酸甜苦辣的心情、喜怒哀乐的情绪全都吸纳进去。
最后,归于虚无。
然而,待在四天宝寺的这段期间,她却觉得自己一向秉持着的原则和坚持,似乎正在渐渐崩塌、瓦解。
「……黑河老师?」一声轻轻软软的呼唤拉回她的意志,让她猛一惊醒才注意到自己此刻正在替学生上药。
居然又失神了……最近似乎很常发生这种状况。
她甩了甩头,在伤口部位敷上纱布,再撕下几段透气胶带固定住。「……这样就好了。记得这两天暂时不要碰到水。自己换药没问题吧。」
……只不过是一点小擦伤也要急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哭啼啼,难道这些小女生都是纸糊的不成。由于她脑中尽是充斥着这些不以为然的想法,因此音调也不自觉低了几分。
「嗯……谢谢老师。」
黑河旋过身去面向洗手台、打开水龙头。不知是否心理作用的缘故,刻在右臂上的疤痕位置似乎隐隐抽痛了起来,于是干脆卷起袖子、将那处部位伸到水柱底下冲洗,期望以冰凉的清水压抑那种难受。她抬起头,墙上的挂钟显示离十二点只剩五分钟不到。这时,脚步声和木门被推开又关上的声响从后方传入了耳内。
——由于那「脚步声」的音效过于独特,使她连头也不必转、便可轻易判断来者何人。每当那双重达六公斤的铁制木屐与地面撞击时,总会产生比运动鞋鞋底磨擦地面时还要清脆响亮的声音。
「……又逃课了吗?」她抽起一旁的厚纸巾擦拭着双手,然后将左掌移到那道疤痕的上方用力按住;眼角余光瞥见一抹高大异常的人影;就倚在墙边。「千岁千里。」
敢情这家伙是幽灵不成?明明就长得那副小树般魁梧的个头,却有本事神出鬼没的。或许还比自己更加技高一筹也说不定。
「没办法,像这种春风和煦的天气,最适合散步了。不然可是会睡倒在教室里的啊——我不喜欢那种浪费时间的方式。」千岁耸了耸肩,一副置身事外的自在模样;就好像正在逃课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倒是,妳怎么不接我的电话?」
「这正是我想问的问题。」黑河将擦完手的纸巾揉捏在掌中,彷佛把那团东西当成了眼前的对象似的;然后侧过身来,一双冷峻的视线投向对方。「你小子是怎么弄到我的手机号码的?」
她记得自己之前分明就对那个唯一得到自己连络方式的财前光一再慎重叮咛过,绝对不要把那组号码泄露出去才对;这么做只是为了想避免掉额外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事实上,她百分之百相信依对方的性格,也是肯定不会违背自身曾应允过的承诺。毕竟,即使那么做了,对他本身亦并没有任何好处。
「很简单啊。学校档案都会登录师生数据,稍微去找找就成了。」千岁千里晃着高耸的身子走到床铺边缘坐下,态度十分理所当然地响应。「要是再没办法的话,我只要请教一下身为顾问的阿修就行了。对了,我就是从他那里得到的啊。」
她目露凶光地瞪着对方那张嘻皮笑脸,顿时语塞。
……好样的渡边修,胆敢随便泄漏我的情报。怪不得这几天的来电显示除了财前光的名字以外,还多了其它陌生的号码。其中一个一定就是他的了。大概是因为她懒得接听财前的电话,所以他们才会无聊到轮流打来当消遣吧。
这家伙,等着去当消波块和潮间带生物的好伙伴吧。
「妳的表情好可怕,很像想把阿修灌水泥丢到太平洋去的感觉。」千岁咧开嘴角一语道破对方心思,嘴上说着假意安抚、实则火上加油的言语。「冷静点,就算真那么做了也改变不了事实。」
「放心,我会连你也一并处理。」黑河没好气地说着。待长针一指到数字十二的位置时,午休钟也分毫不差地响起。她便把袖子拉回到手腕处、一手拿过运动夹克套在薄薄的长袖运动服外头,走了出去。
「我还一直以为妳的性格应该属于沉默冷酷那型的。嗯、就像白石所说的,和阿光一样。」在提到某个特定的名字时,千岁还故意加重说话语气和力道,一副对所有情况了如指掌的感觉;当然,那个人名绝对不是指财前。他也不在意她对自己的无视,只是跟着起身尾随在后头。径自扯开的笑脸上漾满盎然兴致。「没想到妳不但易怒,还很孩子气。早上那声可怕的怒吼应该是妳的杰作吧?我想大概全校都听见那声音了。」
「……你又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了。」她平静地开口,一面侧身闪过接二连三涌出教室的人潮。交谈嘻闹声逐渐填补原本的空荡宁静,也掩盖过两人谈话的音量。
千歲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高大身形微微前傾、在她身後亦步亦趨。那景象頗令人發噱,也不時引來旁人注目。「喂,妳不好奇我打電話給妳做什麼嗎?」
黑河掃了他一眼,不想對這問題予以回應。
「唔,其實也沒什麼啦。只不過有人想念妳想到快發瘋了,連在練習的時候都不能專心、還因為心神不寧遷怒到隊友身上;所以我才想代勞……」自顧自說明下去的千歲看見她的腳步頓了一下——雖然只消瞬間便恢復了原狀。他嘴角抽起一抹玩味的詭笑。「怎麼了?黑河?」
「……除了小金,還有誰會想找我?」儘管在這一刻,心中沒來由驟然掠過一道碩長挺拔的身影以及一張時而溫柔優雅、時而頑皮耍寶的笑臉;但她仍抱著鴕鳥心態選擇逃避。
「咦?妳不知道嗎?真是一點自覺也沒有;或者妳是在故意裝傻?」千歲扯著開懷笑容將將前方那道強作鎮靜的背影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悄悄移近對方耳畔,故弄玄虛地降低音量。「就是……」
「別靠近我,小心我埋了你……」她皺起眉頭,退開一步。忽然間,一道突如其來的喊叫打斷兩人互動。
「阿守——」
一道人影風風火火地就像一列橫衝直撞的小火車頭,搭配震耳欲聾的驚人嗓門,旋風似地破開人群、繞過轉角,直逼兩人而來。「我好想妳啊啊啊——」
「小金?等——」黑河還來不及阻止對方,整個人就被撞倒在地。當下只見一隻紅棕色的人形大貓盤窩在她身上,不停地蹭啊蹭個沒完。她艱難地撐起上半身,一手扶著天旋地轉的腦袋和隱隱作痛的尾椎骨,另一手使勁捏住近在咫尺的那張柔嫩臉頰,用力扭轉。「痛死我了……遠山金太郎,你給我滾開!」
「不要!」猛搖頭的金太郎回答得理直氣壯,絲毫不將她那聲狠戾的暴喝當成耳邊風放在眼裡;就這麼掛在她身上不願離開。而後者也只能無可奈何地怒瞪著眼,持續扭捏少年臉皮當作發洩。而後者卻看似樂在其中。
「哦——原来金太郎是M,老师是S。」财前从石田银背后探头出来,面无表情地出声吐槽。「我一直以为金太郎应该是S,而老师则是表S里M的类型……啊,不过,可能在不同的情境下,会有某些不同程度上的改变吧。金太郎应该是在球场上当S,到了老师面前就变成了M。至于像老师那种表S里M的性格——就譬如说平常时候是整人的S,但是在特定人物面前或环境中就会变成心甘情愿被M的角色……」
「……财前光,想死的话我这就送你下地狱。」黑河厉眼一瞪、将两束杀人般的冷冽视线扫射过去,然后只手举起紧贴在身上的红色大猫小金,不由分说就朝那头扔、打断财前那番头头是道的SM理论。伴随金太郎的惊呼,这招出其不意的反击让所有人陷入手忙脚乱。
「真是的,别再闹啦。」最后,还是白石出面一把揪住金太郎的衣领,将他从某人身上拉开来。他的怀中捧着一个方形包裹。「再继续拖下去午休时间都要结束了。我們趕快去餐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