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酆都重楼 【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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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这回是真的,木牌上的的确确明明白白的三个字:司徒玉。
阿晖把木牌抢过去前前后后翻看了好几遍,我有些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小爷我有骗你嘛,明明白白,自个儿琢磨去吧。”
“原来……”他垂下脑袋,指肚摸索着那三字的印刻,“司徒玉啊司徒玉,你骗的我们好苦。”他抬头苦笑着看了我一眼,然后将木牌扔回给我,面对我疑惑的眼神阿晖先我一步开了口:“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可事到如今,答案就在阳九九,我就不用在这里和你多费口舌。”
这时候崔水银喊了出发,我扶着石壁起身,揉了揉僵痛的腰板,一旁的阿晖三步并作两步超到了队伍的前沿,我心说你小子不想告诉我就直说,何必浪费口水和小爷我绕个圈子。我揣好那块木牌,拖了半条腿急急地赶了上去。
不知道是为什么,一路上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言,阳九层与阴九层的构造大不相同,就周围的壁画来说这地上和地下明显风格迥异,阳九层的一切都显得更为柔和,以朱砂和三青为主的壁画描绘了冥主从接任到卸任之间的种种轶事。我大致看了几眼,也没敢耽误。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的楼梯,我只觉得我那条好腿也快要给蹬断了,崔水银忽的一停,我一个急刹车没保住平衡差点扑倒前头精神不集中的唐大葱。“草,总算是到了。”我顺口骂了一句,却发现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那半句粗口显得特别突兀。我下意识地捂了捂嘴,只见前头的崔水银“扑”地跪倒在地,紧接着是阿晖,罗莹,唐大葱一看有苗头也依样画葫芦照做,我暗叫不好,勉勉强强地拖了那条断腿跪倒在地。
微微抬头,只见所有人都跪倒在一扇青铜门前,而那门上比腕子还粗的锁头似乎在宣召这门后是一亩禁地。“向冥界之主跪安。”
崔水银头也不抬,只见那门上的锁头“哐嘡”了两声,竟然自己开了。“阴九九判官崔氏,向冥界之主跪安。”待到那锁头完全松开,门缝之中透出一丝耀眼的光亮,我不禁眯起了眼睛,腾出一只手遮了遮那光芒,试图第一时间看见那门后的玄机。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工夫,青铜门完全打开,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块巨大的石碑,碑上用小篆体刻了两个大字——“司徒……”
我探过身想看看罗莹的表情,而她似乎只是潦草地瞥了一眼,就跟着崔水银走了进去。“司徒,司徒玉?”脑海中忽的冒出阿晖告诉我的有关这个人物的一切,不管如何,直觉告诉我这块石碑和司徒玉一定有关系,整个事情一定不会那么简单。
崔水银在前头停下脚步,嘱咐了我们几句有关无关的注意事项,比如什么不要掉队不要大声喧哗什么的,而我们过了那扇青铜门,就迈入了阳九九,我环顾四周,心说冥主的生活条件真是优越,本来我还以为冥界之主会跟我们这种粽子一样生活在一个黑漆漆的小空间里,没想到这阳九九可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走廊的两侧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瓷器,错落有致——小爷我眼尖,一眼就瞅见那转弯处的一只花瓶,那可是小爷我那个年代官窑出的限量版,后来圣上赐给了一个告老还乡的清官,那官老爷两袖清风,最后死的时候找不出金银陪葬,原配夫人念叨这瓶子也算是圣上的心意,就给一道埋了——没想到这回给人收到阳九九来了,啧啧啧,看来阴界也有贿赂的说法呀。
里里外外绕了不知道多少个转角,我心说这阳九九规模还不是一般的小。正想着呢,前头的队伍又一次停了下来,我抬头,这回看见的不是青铜门,而是一幕珠帘,那珍珠染着壁灯金黄的光,晃得人眼花缭乱。而那帘幕后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人影,斜倚在软榻之上,背朝着我们。
阿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想掀那珠帘,却被崔水银一把拉住:“不得无礼。”
阿晖睨了崔水银一眼:“他就是冥主?”或许是和想象之中的出入太大,不要说阿晖了,就是小爷我,受到民间传说的影响都以为冥主长得张牙舞爪面目狰狞,而这般从背影来看,那软榻上坐着的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不过从这儿看过去没法看到正面,说不定转过头来直接把小爷吓得瘫痪在地。
“是,”崔水银肯定了阿晖的问题,然后朝着那背影作揖:“判官崔氏见过冥主大人。”
那冥主抬起手向后一扬,似乎是示意崔水银不必多礼。“既然你就是冥主,那么我来问你,”阿晖开口,“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对方没有回答阿晖的问题,只是再次扬起了手。
“水银告退。”崔水银见到那手势,恭敬地回了个礼,然后转身,“该得到的,永远都是你的;而注定不是你的,不论你寻找多少年都没有用。”她走过罗莹身边,顿了脚步,“罗莹,你会见到他的。”
罗莹有些疑惑地看了崔水银一眼,少女面对她的疑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拍了拍罗莹的肩膀,径自离去。
“既然你把他们都谴退了,”阿晖拉着罗莹靠到珠帘之前,“也该把真相告诉我们了吧?”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尊敬的冥主大人,您既然把我们四个从阴九九带了上来,就请不要在这儿装哑巴,就算司徒玉下了地狱,我们照样也会追下去。”
“咳……”那背影微微一颤,喉口哽出几声咳嗽,看来冥主的确是病了。
阿晖依旧是不依不饶:“不瞒您说,我们也知道您的天劫快到了,”对方止了咳喘,似是等待着阿晖的下文,“天劫一过,只要司徒玉被押在地狱之中,他就会同您一样灰飞烟灭——于您可能无所大碍,但对于一个找了他两千多年的人来说,”我看见罗莹不可遏止地颤抖了一下,而阿晖却是将她一把推上前去,罗莹一步踉跄,迈了进去,那几串珠帘来回碰撞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响声,“罗姐她,找了他整整两千年啊,就算是看在这么长的时间上,至少让他们见上最后一面吧?”
“冥主大人,”一直缩在一旁的唐大葱也开了口,虽然声音有些底气不足,“那可是两千年啊……”
“用两千年的岁月,换这最后一面,无论如何,您都不会吃亏。”我一瘸一拐地挪到阿晖身旁,“崔判官说,您在这阳九九也不过是两千多年的光阴,若是这样算,您和罗莹也是同一时期的人了,说不定你俩活着还认识呢。”唐大葱都站出来帮腔了,小爷我这等读圣贤书的人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坐视不管?
“咳咳……”那背影依旧不对我们三的说辞作任何的回应,只是是不是咳嗽两声,显得很是虚弱。我侧过脑袋看了看阿晖和唐大葱,两人的表情都显得十分凝重,方才一番已然言辞恳切,司徒玉说到底不过是换了一间屋子的风水,要说罪孽深重哪比得上炀帝武后,照理不该千般万般隐瞒他的下落,就算是重罪之人,难道冥主这般耿直,就算自己倒了弥留之际,都不肯圆了他人苦寻千年的梦。
“我,”沉默许久,罗莹最终是抬起头头,她向前了两步,直直地盯着冥主的背影,“想见他。”